木鴿小睡 六
鄒小雨賣力的刻著木雕,奇怪的是無論他怎么雕刻,刻出的木雕始終讓他感覺少了點什么了,木雕似乎沒有了那種生靈活現(xiàn)的氣。
鄒小雨手一撇,將手中的木料扔在了地上。
“媽的,又刻廢一個?!?p> 鄒小雨看著地上好幾座被他刻廢了的木雕,不由得一陣心疼,這可是他花了真金實銀買的木胚,都是好料子。
鄒小雨看著滿地雜亂的木屑和木樁塊,嘆了一口氣,還是回來再收拾吧,他起身回房拿了那本“小睡”,揣在兜里,準(zhǔn)備出門把這玩意兒給蜀南山送去,看能不能換點銀兩。
那個買他木鴿的冤大頭,前幾日來找過他,還帶了一個乖巧的小女孩。
據(jù)這個叫方歸有的人說,他父親是他的弟子,所以才會把那本武功秘籍給他,并且讓他好好保管,如若有人要奪,給了便是。
鄒小雨突然覺得這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師傅的人有些可愛,別人要搶這仙家東西,如若給了還能留自己一條命?
鄒小雨早就猜到了這個人與自己父親一定有著緊密的關(guān)系,可他并不想沾染他們的過往,他對這個自稱自己師爺?shù)娜松跏窃箲弧Kㄒ坏牡茏颖蝗送懒巳业臅r候,他在哪里?
所以他罵罵咧咧的嘲院子里吐了口痰,正想將心中憤恨一股腦兒全部吐出,用最惡毒的語言狠狠的刺一把這個自稱師爺?shù)娜耍桃淮踢@些道貌岸然的山上神仙,可最終他也只是擦了擦下顎粘連的唾沫,回到了屋子,輕手輕腳的帶上門。
他也想將渾身氣力撒在門上,可這門經(jīng)不起他折騰,這門已經(jīng)在數(shù)年風(fēng)雨腐朽中搖搖欲墜了。
但鄒小雨自然也不可能不要這秘籍,不要白不要,雖然已經(jīng)猜到這本秘籍是真的,但他也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準(zhǔn)備給蜀南山上的老神仙送去,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在快接近蜀南山腳時,鄒小雨見著了少時帶他上山的老神仙,他恭恭敬敬的給老神仙鞠了一躬,心想好像不用多跑一趟了。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將懷中書掏出時,那位老神仙突然熱情的抓住了他的手。
“鄒小子,許久不見這么高了!”
老神仙突然的熱情讓他一下就摸不著頭腦了,這是玩哪出?知道我送寶貝來了?
這位老神仙把他另一只準(zhǔn)備掏兜的手也牽住,高興的拉著話。鄒小雨仔細的打量著老神仙的神態(tài),沒看出什么異樣,只是這熱絡(luò)的態(tài)度有點反常。
老神仙一邊拉著話,一邊將一個包袱遞給鄒小雨。
“小子,逢年過節(jié)也從不上山看看老夫,怎么隨了鄒欣那家伙的脾性,一點人情世故都沒有,涼丫頭的乖巧一點沒學(xué)到?!?p> 鄒小雨一邊不著調(diào)的搭腔一邊打開老神仙遞過來的包袱。
“老神仙,沒啥事我怎么敢叨嘮您老人家呢……”
鄒小雨看著包袱里沉甸甸的銀票,一瞬間有點手足無措。
“小子,逢年過節(jié)也給自己置辦身行頭出來,這么大了不注重自己形象怎么要得,將來還怎么討婆娘。”
鄒小雨本想假情假意推辭一番,可看到這么多銀票,瞬間就走不動道了,生怕這老頭子反悔,推辭的話到了嘴邊瞬間就變了味。
“要得要得!感謝老神仙賞賜,祝老神仙節(jié)日快樂,長命百歲!”
老頭子一聽此話,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變得猙獰了起來,跳起來一個巴掌重重的拍下了鄒小雨的頭。
“咒老子呢,你這小兔崽子!”
原本眼里全是銀票處在懵圈狀態(tài)的鄒小雨,一瞬間給巴掌拍醒了。瞬間意識到不對,這些山上神仙個個都是老不死,比烏龜都能活。
鄒小雨趕忙陪著笑臉攙扶著吹胡子瞪眼的老神仙。
“嘿嘿,老神仙別生氣,氣壞了身體怎么行,老神仙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頭子原本氣舒了幾分,可眼角余光又見著這小子一邊假意攙扶著,一邊把包袱往衣服里硬塞,又是一頓氣郁。
老神仙罵罵咧咧的走了,只剩鄒小雨站在原地,揣著銀票銀兩的胸口微微發(fā)涼,包袱擋住了他數(shù)次要拿出的“小睡”。
——
李求之看著身邊邋遢的的大劍仙,一邊仰頭喝著葫蘆里的酒,一邊摳著不知多久沒洗過的腳丫子,那股子酸味裹著廉價女香的味道從李求之的鼻孔里直沖后腦勺。
“他媽的,你能不能洗個澡!”李求之憤恨的說道。
方歸有醉醺醺的看著與數(shù)日前唯唯諾諾的蜀南山主截然不同的李求之,扯開嘴角笑了笑,又拿著葫蘆喝了兩口。
真是個混蛋!李求之咬著牙怒目盯著這個毫無儀態(tài)可言的混賬。就在幾炷香之前,這個醉醺醺的家伙倒在了他山腰處的住處門口。剛從山峰迎接大徒弟回來的李求之連拖帶拽的將這個不知道在青樓待了多少天的家伙扛進家門。
“喂,老東西,那個女孩是你女兒吧,長得真像他娘?!?p> “關(guān)你屁事,老子又沒?;ㄕ?,你自己選的繼承人。話說貧兒呢?你不會把她帶進青樓了吧?!?p> “這個......我走的時候好像她還在和姐姐們玩女紅呢......”
“混賬!”李求之終于受不了,抓起身邊的佩劍用劍柄重重的錘在方歸有的天靈蓋上,方歸有一聲悶哼,倒在床榻上裝死。
過了許久李求之輕聲道:“又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吧,以前你就這樣,遇到屁大點事就跑到我家來撒潑打滾,怎么成了大劍仙了還是這不成器的模樣?!?p> 看著放歸有不吱聲,李求之自顧自的說道。
“為什么呢,成了大劍仙了,成了夢寐以求聞名江湖的大俠客了,還是這副窩囊樣呢?”
“外表再光鮮亮麗,衣著再華貴,里面也還是個小混混吧?!?p> “是忘不了故人還是故事呢?”
李求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也不管身邊那個人聽見沒有。
“照顧好我女兒,也不知道把她交給你是好是壞?!?p> “有人回家了,有人要遠行了,這條路的風(fēng)雨有多大呢?”
“拓若那件事不怪你,你徒弟那件事也不怪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關(guān)在五華山兩百年,自己走不出去怨不得誰。”
“喂,混賬別裝死了!當(dāng)初揍你就這個德行,動不動就裝死!”
回答他的只是一陣輕微的鼾聲。
李求之臉色瞬間鐵青,正想再錘一次這個混蛋??伤彩菄@了口氣,默默走出屋子,輕輕的帶上了門。
蜷縮在床榻角落的方歸有輕輕顫抖著,似乎在述說著什么,分不清是抽泣還是夢囈。
——
明天就是重陽節(jié)了,進城趕集的人也是多了起來。趙珂珂卻是在家待了一天,沒看書也沒幫著做活,就是端了根小板凳和他躺在椅子上的老爹曬了一天太陽,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只是偶爾趙珂珂會瞥向蜀南山的方向,眼神飄渺不定,夾雜著殺意又似是帶著某種執(zhí)念,就像是有人與他對視一般。
一旁的趙有財也是注意到了,但他只當(dāng)兒子用功讀書,用眼過度,他可見過竹子樓那里的讀書人的眼神,對視著像是失了魂魄,典型的讀書讀傻了的癥狀。
正當(dāng)他想著要不要帶兒子去看一看醫(yī)生,就聽見妻子在招呼他們進屋吃飯。
“嘿!我可老遠就聞見排骨香了!”趙有財屁顛屁顛的端著板凳進屋。
“錯!,是紅燒肉!”趙姨出門將瓜子端進屋。
趙珂珂看著眼前溫馨一幕,突然情緒像海浪一般襲來,就要將他沖垮,他連忙念起了清心咒,這是門上乘的正宗的蜀南山心法,可以幫他緩解他的“病癥”。
趙珂珂休息片刻又聽見里屋傳來催促的聲音,于是連忙端起小板凳和躺椅進門。
蜀南山上,查子皓也是目空一切般望著趙家鎮(zhèn)的方向,突然嗤笑了一聲,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