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夢是個怪人,初相識與龍哥一樣,也是在瀟湘月城。他總是在半夜大家聊得熱鬧時突然出現(xiàn),出現(xiàn)卻只發(fā)幾個表情包,上面赫然寫著“詐尸”。
群里常年潛水的人被大家調(diào)侃稱為“尸”,而當他們突然出現(xiàn)時,則被大家認為是“詐尸”的行為。這是雙方默許的調(diào)侃,我由是認識了九夢。
我那時突然興起總愛給大家講故事,便裝出一副說書先生的樣子侃侃而談,每每起興,他便突然冒出來“詐尸”,于是我把他也編進了我的故事里并稱為“尸兇”。他也樂得此名,往后每回他出現(xiàn),我就跟龍哥一起喊:“尸兇來了!尸兇來啦!快把棺材板準備好?!庇谑潜娙撕逄么笮Α?p> 調(diào)侃久了也相熟了,有次月城在舉辦活動,眾人在麥里歌聲悠揚,我在連麥里發(fā)現(xiàn)了他,他只聽卻從不出聲,簡直是個白嫖怪隱身鬼尸兇也,于是我和龍哥便牢牢記住此人,努力爭取讓此人開嗓。
一次我主動找上他,因為龍哥想找人一起合唱戲腔,他說他可以試試,于是我索性建了個群。群里唯唐、沈游龍、九夢三人也,本是為了方便他倆建議唱歌,我則是為了黏著龍哥聽曲兒。
或許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那一個先來,瀟湘月城里白日來了新人,深夜里也多了些舊客,可我卻再也在月城里找不到歸屬感了。煩憂之時,月城里又來了位莽撞且不懂禮數(shù)的新人,言語傲氣卻詩詞量匱乏。沒過幾日便與眾人鬧出些不愉快,于是那晚我終于忍不住便在三人群里吐槽,他二人紛紛應和,原來小人所見略同,我們都看不慣此人。在背后說人壞的可不就是小人了嗎?于是我們一邊吐槽一邊聊其他的,居然三人聊得頗為開心,友誼就在不知不覺中產(chǎn)生了。
我們雖吐槽人,但終究不會整日如此。我日日催他倆練歌,這倆神仙卻也不急,常常是這人來了那人便不在,那人好不容易趕上了這人又走了,時間長了我也就淡然了,隨它去。倒是我,每次無聊便進此三人群一展歌喉忒不要臉自我感覺良好。
也會聊些詩詞詩人,也會聊些游戲趣事,不時再加上一點日常吐槽,現(xiàn)在想來,我們?nèi)司褪悄敲词煜て饋淼陌伞?p> 相處久了,決定把這個三人討論組正式改為一個群。群名是尸兇起的,昆侖站。自然是有兩層含義的,一個是昆侖山乃是大家向往欣賞之地,二來越相熟群里話也越少了,很符合有一個南極可靠點昆侖站的氛圍——冷。
已然忘了那些細枝末節(jié),我也記不太清跟尸兇的情誼如何漸漸牢固?;蛟S是少年意氣風發(fā)又志趣相投,開始總有說不完的話,后來則是已經(jīng)心有靈犀。于是我們?nèi)吮阋矔f著自己的日常了,家長里短也會道,所愛詩詞也會評。那段時間,真是很愉快。
后來我與沈游龍皆生病,在群里也突然沉默寡言了起來,昆侖站也真正變成了昆侖站,冷得蕭瑟,也涼得透徹。
忘了哪一天,我在昆侖站里說了我生病的事。其實情緒障礙這個病,很難得到別人的理解,我也常常封閉自己,就是那么一刻,我想,跟他倆說說吧,說不定真的可以聊得來呢?
結果卻是出乎我的意料,因為我們?nèi)硕忌×耍皇鞘瑑次葱輰W而已。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能得到他們的理解了,卻因為我們都是病人。于是我們話又多了起來,我從害怕跟人交流的封閉也走了出來。
那時群里最常出現(xiàn)的就是有人想結束生命,或是半夜的內(nèi)心悲涼,就那么互相鼓勵著,也這么走了過來。
我不止一次覺得幸運,因為遇見他們,得到理解。我也不止一次覺得荒唐,為什么這么難受的病,三人卻一起患。
我總是擔心他倆,昆侖里總是我的話最多,心里難受也常常一吐為快,他倆卻是輕易不會袒露心聲的人,我常常擔心他們憋得難受。
尸兇有位青梅竹馬,情感穩(wěn)定甜蜜,這可真是幸福,那位女孩子花名叫明空,很干凈舒服的名字。也曾嘗試將明空拉進昆侖站,可是實在沒什么話聊,不過倒也稱不上相斥。或許是磁場不相互吸引,也或者是性格。昆侖里我們什么都談,放肆地天馬行空,到興處,只差一點酒了。后來終究又重新建了一個昆侖站,因為實在不好意思將明空踢出群去。
明空此人給我的印象只有溫和,認識以來,她一直陪伴在尸兇左右,生病那段那么難熬的日子,也是她陪著過來的。我與她交流倒是少,因為我是個豪放的人,總擔心唐突別人姑娘,也只有龍哥這般女子才能與我有緣了。
和尸兇龍哥認識的一段時間后,我就將花名單字一個唐改為唐北林,北林取自“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北林是詩經(jīng)里悲傷的代表。
他們依然是稱呼我唐,習慣了,后來我還叫龍哥為老沈,也只是為好玩順口。情誼所至,不拘小節(jié)。
我與尸兇的交流從病后也常是互相勸慰了,不過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我曾問如果我最后還是決定離開,他會不會難過。
他說,會,但并不是因為死亡,是因為我從此消失了。
于是我感動不已,人們常常勸一個向死的人珍惜生命,可是潛意識里是對死亡的懼怕。但是尸兇卻能夠理解我為何要死,也只為失去摯友而難過。換言之,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實在支撐不住選擇自殺,那是對我的解脫,他該感到高興。
不過現(xiàn)在我們昆侖三人都沒有那些個極端的想法了,就像養(yǎng)老一樣生活。我也不知會不會有一天我們能回到以前對生命和生活興致勃勃的樣子,但我真誠地希望,會有那么一天。
道是昆侖相聚少年時,何憂天下不逢君。暮色四合安然若,蜀道豈困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