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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謠

第五十九章 動情

絲路謠 花里胡哨的咸魚 2180 2021-10-06 18:21:00

  這天正是陽光明媚,他踞坐在園中下棋,一簇紫粉色的丁香花正好探出頭,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真不知是花襯人,還是人襯花。

  初七呆呆地看著,忍不住想起夢里的天人將軍,不禁紅了臉頰,可謝惟卻十分坦然,抬眸看見她后還問:“身子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背跗呤帐捌鹆鑱y的思緒,絕口不提那晚之事,“敢問郎君,我們什么時候走?我不想再呆在這兒了。”

  謝惟自然是知道她的心事,直言道:“我們明日就走?!?p>  他的語氣比以往溫柔許多,可是他越是這樣,初七越覺得難受,總會想著為何阿爺比不上外人?

  初七愣了會兒神,問:“郎君,這世上有不愛自己孩子的阿爺嗎?”

  “有。”謝惟不假思索道,“天底下總會有些只愛自己的人,哪怕已為人父、人母?!?p>  初七聞言懵懂地點點頭,“如果有天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定會好好待他?!闭f著,她的眼眶再次濕濡,像是飽含了一汪秋水,“郎君,我沒親人了,我的阿爺……真的走了。”

  初七眼中的悲傷顯而易見,她抽泣兩聲后忍不住撲到了謝惟的懷里,悲痛欲絕大哭起來。

  謝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輕輕地把她抱在懷里,他驀然想起那年飄雪的冬天,他的雙親也是突然離去,而他一滴眼淚都沒落下。

  或許他早就習(xí)慣孤單了,初七應(yīng)該也盡快學(xué)會才是,不對人抱有希望,也不對人擁有感情,活得越麻木,痛苦就越少。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謝惟多希望她能明白,可初七還小,在她眼中的世界太過單純了,此刻,她就像只被雨淋濕的小狗,乖巧且無助地窩在他的懷里,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生怕他會拋下她似的。

  這么一瞬間,謝惟心軟了,他不由自主地收緊雙臂,徒然生出想要保護她的欲望,然而想到即將要做的事,不禁如夢初醒。

  他彬彬有禮地松開雙手,“明天我們一早就走?!?p>  初七臉上掛著淚,拼命狂點頭,鼻子還吹出個泡泡。謝惟見之啞然失笑,忍不住掏出帕子給她擦。

  “初七,這么多年能被我相中的駱駝客少之又少,你是我最喜愛的一個,我不會放棄你的?!?p>  初七聞言怦然心動,只覺得臉頰發(fā)燙,一直燙到后耳根。

  “我也喜歡郎君,你不但嫌棄我,還教我這么多東西,我一定會好好當(dāng)個駱駝客,跟著郎君走天涯?!闭f著,初七伸出小手指,“郎君,我們拉勾為定?!?p>  謝惟遲疑了,他想找個借口回避如此幼稚的舉動,可看著初七灼灼的雙眼,他情不自禁把手伸了過去。

  “好,拉勾?!彼笭柖?,初七的眼中便又有了神采。

  翌日清早,謝惟一行就離城了,瀚海都督還特意來送行,他抓著謝惟的手十分不舍地說:“棋逢對手,這幾日真是快哉!三郎以后路過此地,千萬記得來寒舍一敘?!?p>  謝惟莞爾頷首:“那是自然,只是此次給都督添事,還望都督見諒?!?p>  “罷了罷了,那條鬼巷本就是毒瘤,但是已有十幾年,一直無法動,這次也算快刀斬亂麻,解了塊心病,只是怕被有心之人以訛傳訛?!?p>  謝惟道:“李都督是能人,定有解困之法,過幾日我托人送您幾本古棋譜,以后來此我倆再戰(zhàn)?!?p>  “甚好!”李都督仰天大笑,眼光觸及李商時又變得一臉嫌棄,“我這不聽話的外侄就交給三郎了,望三郎好好栽培,該打的時候千萬別手軟,免得他老闖禍。”

  李商:“……”

  李都督叮囑沒過多久,李商就闖禍了,他和謝阿囡得知初七被田二郎倒手之后氣不打一處來,兩人袖管撩得老高。

  初七趕忙把他倆拉住了,只是李商年少氣盛,不聽勸,他沖進田二郎的家,沖著他笑問:“你知道小爺是誰嗎?”

  田二郎剛把胳脯接好,人難受得要命,突然有人闖門,還是個少年郎,他正愁火沒地方發(fā),抄起一根搟面杖。

  “爺管你是誰?!天王老子爺也不認(rèn)!”

  “哈?不認(rèn)識我,那太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李商奪下他手中金如意,給了他一頓胖揍,把他另一條好胳膊也打斷了,然后扔下幾串銅錢,深藏功與名。

  李商把田二郎揍了之后就走了,田二郎都不知道打他兩波的人是誰,好歹田二郎在河西郎上也是叫得出名號的人,豈能被人這般欺負(fù)?!這筆賬自然是要算在常福夫婦頭上,他去找常福,常福卻苦著張臉說:“我也不清楚啊,好像都是謝三郎的人?!?p>  聽到“謝三郎”,田二郎不說話了,臉色瞬間死白,連鬼巷之明王都能不計后果的除之,此人該有多囂張?他一聲不吭的回家去了,從此再也不與常福夫婦來往。

  在出城的時候,李商想順道把常福夫婦也教訓(xùn)了,可是又擔(dān)心初七會生氣,思前想后,他拍起胸脯,安慰初七道:“放心,以后有我在,保證沒人敢欺負(fù)你。”

  初七心情已好了些許,在走出城門的剎那,她不禁回頭看,街上沒有阿爺?shù)纳碛?,從那晚到現(xiàn)在,阿爺都沒有現(xiàn)身。

  初七自嘲地笑了起來,放下不切實際的期盼后,就此釋懷了。

  “郎君,我們快些走吧,我還想去敦煌玉門看看呢,咱們快些走!”

  她牽著阿財,走在最前頭,連朝霞都不及她半分活潑艷麗。

  謝惟望著她的背影也笑了。

  謝阿囡一高興,唱起秦腔,聲音豪邁,氣拔山河,引得身后一眾駱駝客拍手叫好,可李商卻嫌他唱得難聽,還時不時地刺上兩句,初七聽了咯咯直笑,道:“阿商能活到這個年紀(jì)真不容易,怎么沒被人打死。”

  李商瞪她,“你就不能盼我好?!”

  “我哪里不盼你好了,你還給你帶過葡萄呢,你忘了?”

  “這么難吃的葡萄,我看你想毒死我!”

  “那你死了沒?略略略?!?p>  初七朝他做起鬼臉,李商氣得直磨牙,恨不得一巴掌拍碎她,可手都抬到半空,他又舍不得打,“啵”,彈了個腦瓜兒崩。

  初七哎喲一聲,手捂上額頭,狠狠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后哇哇的去跟謝阿囡告狀了。

  “阿囡,他欺負(fù)我!”

  李商見之啞然失笑,追上去繼續(xù)欺負(fù)初七。

  謝惟看著他們鬧騰,嘴角不由往上揚,可心卻不斷往下沉,越沉越冷。

  那晚的事也不知她記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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