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惟話說了半句,臉色突然泛白,初七見之連忙上前扶住,謝惟閉了會兒眼,待眩暈過去之后擺了擺手,示意初七不用扶住他。
初七聽命,趕忙把手松開了,謝惟一個踉蹌跌到榻上,袖擺掃翻了手邊的水碗。水灑了一案,浸濕了幾卷帛書,初七手忙腳亂收拾著,輕聲嘀咕:“為什么大人總喜歡逞強(qiáng)?不舒服就說嘛,我也不會嫌棄你呀。”
謝惟聞之臉上立馬有了血色,也不知是羞愧,還是被她氣的。
“郎君剛才要和我說什么來著?”初七輕輕地吹著濕掉的帛書,用衣袖將上面的水滴按干。
謝惟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另半句話如鯁在喉,遲疑片刻后道:“別總是和李商吵架?!?p> “那你讓他別欺負(fù)我呀,一天到晚說我煩,說我沒臉沒皮,還說我丑,雖然我承認(rèn)他沒說錯,但不用老提醒我?!?p> “前兩句話我倒沒覺得有差錯,但丑確實(shí)有些過了,其實(shí)你長得不丑。”
謝惟是第一個說她好看的人,初七不禁心花怒放,然而細(xì)細(xì)咀嚼這番話,她又高興不起來了,“煩”和“皮厚”他竟然沒有否認(rèn)。
初七把嘴嘟得老高,“郎君也嫌我煩,我走了!”
話落,她就跑了出去。
短暫的休整幾日之后,謝惟帶著初七和李商重新上路,越往北走人煙越是稀少,干糧也吃得差不多了,晚上只能宿于山洞,謝惟和李商輪留值守洞口。
到了第五日,干糧所剩無幾,謝惟和李商去捕獵尋野味,初七則呆在山洞里等他們歸,百無聊賴之時(shí),她坐在洞口兩手托腮,癡癡地看著西邊一大片紫橘色的彩云,直到最后一絲余暉悄然而去。
夜幕降臨,一切都變得未知。山林里的野獸開始咆哮,聲聲如浪起伏。
天色越來越暗,李商和謝惟還沒有回來,初七負(fù)責(zé)照看兩匹馬和阿財(cái),還守著一個小火堆,半點(diǎn)都走不得。
“嗷~~~”
不知從哪兒傳來狼嚎,初七聽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躲進(jìn)山洞里蜷縮成團(tuán),淡淡的月華落在她腳下,樹影隨風(fēng)輕晃,靜謐之中總有種說不清的詭異,她凝望著黑暗,黑暗也凝望著她。
忽然,不遠(yuǎn)處冒出幾點(diǎn)光,綠幽幽的,像是獸瞳。
初七的心吊到了嗓子,左盼右顧沒見謝惟和李商的身影,難道他們已經(jīng)被狼吃了?
想著,她快要哭出來了。
就在這時(shí),兩匹馬和阿財(cái)都燥動起來,一邊發(fā)出嘶鳴,一邊焦急地跺著蹄子。
昏暗之中,幽綠的光越來越多了,慢慢的,它們移動到月光下,這時(shí)初七才看清楚原來是一群土狼,呲牙裂嘴,低伏著身子朝她逼近。
初七心頭一緊,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間的匕首。土狼似乎知道這是利器,一邊吼叫一邊露出寒森森的牙。
馬發(fā)出陣陣嘶鳴,抬起前蹄想踢這群野獸,然而土狼根本不怕,它們就像商量好似的圍成圈,把馬和阿財(cái)兜在里頭。
“你敢吃我的阿財(cái)!”
初七勃然大怒,抓起地上的石頭朝土狼砸,土狼挨了一下,怕了,瞪著初七縮回爪子,而后繞著圈伺機(jī)而動。
初七又連扔幾塊石頭,它們會躲會逃,但就是不肯走,似乎想耗盡她的精力,磨光她的耐心。
天越來越黑,越來越冷,初七有些支撐不住了,而土狼察覺到什么,竟越來越兇猛,三番四次竄進(jìn)初七的藏身之所,想咬她的腿腳,她一匕首扎下去,終于扎中一頭土狼,它嗷嗷慘叫,其它的狼連忙逃之夭夭。
初七如釋重負(fù),她把土狼尸體擺在洞口示眾,警告那些再次眺望遠(yuǎn)處,心想他們是不是遇到什么,為何還不回來?念著念著,她眼皮開始打架了,剛剛和土狼周旋耗去不少力氣,困意趁機(jī)涌上,她腦袋和小雞啄米似的,有一下沒一下的點(diǎn)著,朦朧之時(shí),她感覺到有團(tuán)團(tuán)熱氣噴在臉頰上,還有濕漉漉的東西蹭來蹭去。
初七驀然驚醒,彈起身一看,火堆滅了,土狼又回來了。
“??!”她抄起一根燒火棍胡亂揮舞,想把土狼們趕出洞口,然而沒消停多久土狼又發(fā)起進(jìn)攻,有兩頭餓狼,直接咬上了阿財(cái)?shù)钠ü伞?p> “阿財(cái)!”初七下意識地沖了出去,一頭窺探已久的大狼從暗處撲了過來,爪子竟然比她手還要大。
初七摔倒在地,那伙狼一起咬了上來,瞅準(zhǔn)她的咽喉就是一口。
“咻~咻~”兩記破空聲,土狼發(fā)出慘厲的哀嚎,一頭栽倒在地。
初七驚詫,定睛一看,見它背上插著箭羽,隨后又是幾記破空聲,圍著她的土狼被一一射倒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只見一人立在山間,似踏月而來,月華籠罩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個英挺的輪廓,她沒看清他是誰,而懸著心就這樣慢慢地歸到原處。
初七一屁股做到地上,驚魂未定,不一會兒李商大叫著跑了過來。
“初七,你沒事吧?!”
初七嚇得不清,被他搖晃了好幾下方才緩神,她看著他灼熱的雙眼,再看看滿地的狼尸,問:“剛才是你救了我?”
李商一怔,左顧右盼,“這么多狼。”
“是呀,他們想咬我腳趾頭!你們?nèi)ツ睦锪耍坷习胩於疾换貋??!背跗咴秸f越委屈,哇哇大哭起來,她真的被嚇壞了。
李商從小到大被人哄著,沒有哄過別人,更別提女子了,見初七哭得這么大聲,他手足無措,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我們是去找水,在附近多轉(zhuǎn)悠了一會兒,這不回來嘛……哎呀呀,你別哭了,再哭又要把狼引過來了?!?p> 聽到“狼”初七立馬就不哭了,她連忙回到洞里,重新燃起滅掉的火堆,看到溫暖的光,她不禁笑了起來。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一定是有福的人,哈哈哈?!?p> 眨了個眼,初七又高興起來,李商有點(diǎn)摸不著她的心思,一頭霧水。
沒過多久,謝惟回來了,初七連忙跳起來叫嚷道:“郎君,我遇到狼了!”
“看見了?!彼灰詾橐?,“先吃點(diǎn)東西吧,吃完后我們明日早點(diǎn)趕路。”
初七看看他,手上沒弓箭,那剛才立在山間的人到底是誰?
晚上睡覺時(shí),初七做了個夢,夢見月華之下有個男子迎面走來,他身著光明鎧,手持玉制的長弓,她問他從哪里來,他指指天上,隨后朝她莞爾而笑。
初七情不自禁地靠過去,他不停后退,好不容易追上他,他卻把臉藏了起來。
初七有些生氣,“你再這樣我就不和你玩了?!?p> 男子微微一愣,隨后轉(zhuǎn)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