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朱元璋的一道圣旨,那波及全國的郭桓案終究還是炮制而出。
陳云甫想著邸報上,通政司刊發(fā)的公文,為之而窒息。
之前,自己還在為救下翁俊博一家而竊喜,而今,他還能救誰?
這道圣旨之下,難道死的人都是有罪的嗎。
誰都知道無辜者一樣不計其數(shù)。
可這一次,誰也救不了他們。
陳云甫是多想去勸諫朱元璋,但他這一次不敢了。
盛怒下的朱元璋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勸不住不說,還會連累邵質(zhì)一家。
這一刻的陳云甫無比向往權(quán)力。
如果在這件事情上他握有主宰的權(quán)力,完全可以避免的。
查便是了,查到誰殺誰便是了,為什么要株連如此之廣。
這是一個國家啊,這不是誰的私屬物品,如此肆意行徑,朱元璋是痛快了,那浙江、江西幾百萬百姓怎么辦。
知府、縣令全砍光,讓兩個省的老百姓過自治生活嗎?
在心里,陳云甫同樣不支持朱元璋的反應(yīng)。
這大概就是旁觀者心理,陳云甫的憤怒遠比不上朱元璋,所以才自認為可以對朱元璋的行為進行評判。
邵質(zhì)倒是很淡然,甚至還有些小慶幸。
雖然被黜了官職但邵質(zhì)卻顯得很開心。
畢竟活下來了。
“賢婿,等這次案后,你將會迎來一次躍升?!?p> 邵質(zhì)把陳云甫找來家,吃飯時說道:“這次六部五寺全空,國子監(jiān)和翰林院才多少生員,根本不夠補數(shù),而以陛下這幾年的行徑來看,極好提拔之事,你這次又立了大功,三品四品的不太可能,但一個五品依老夫來看,應(yīng)是跑不掉的?!?p> 五品?
陳云甫的心跟著跳了一下,不由的為之興奮起來,還沒等自己開口,邵質(zhì)又告誡道。
“不過越是如此,你越是要小心,官做的越大離著陛下也就越近,伴君,如伴虎啊。”
這一句伴君如伴虎讓陳云甫所有的興奮瞬間一掃而空。
他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或者說一個人。
朱標!
大明朝文武那么多人才之所以能夠活著,只是因為有朱標在。
如果朱標不在了,這些人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看看東宮的配置吧,徐達、湯和都先后兼任過太子少師的位置,而李善長、詹徽更是一為太子太師、一為太子少保。
文武兩套班子,都是大明最頂級的配置。
加上藍玉這么個明初戰(zhàn)神在,朱標如果做皇帝,還有朱棣什么事。
就算假使朱棣比朱標的能力強,他也不敢反。
一個藍玉足以壓的朱棣喘不過氣。
可后面的事誰都知道。
朱標前腳一死,徐達、湯和就相繼遠離大明的權(quán)力中央,雖然老年落了一個體面,但到底是退了。
而藍玉、李善長、詹徽就沒那么好命了,相繼被處死。
因為這些人,朱標鎮(zhèn)的住,朱允炆鎮(zhèn)不??!
朱允炆是個什么德性能力,朱元璋心里跟明鏡一樣。
而現(xiàn)在邵質(zhì)的話就給陳云甫提了一個醒。
自己正在逐步接近大明的權(quán)力中央,可自己又能改變什么呢。
如果朱標仍舊早亡,那么自己無論爬多高,只要朱元璋還活著,自己的命依舊隨時會被抹除。
大明朝,就沒有能反抗朱元璋的。
一時間陳云甫的心亂了。
邵質(zhì)見陳云甫不說話,只當是在高興,自己也高興,舉杯連連喝了三杯。
對陳云甫這位姑爺,邵質(zhì)是越看越滿意。
少年英杰啊。
說不準,真有可能成為大明朝的甘羅。
翁婿倆各有心思,或喜或憂,而京城內(nèi),卻已是一片混亂恐慌。
兇神惡煞的錦衣衛(wèi)沖進了一家又一戶,將那些曾經(jīng)身為朝廷命官的六部、五寺、九卿大員全部抓了起來。
沒有審訊、沒有流程,全部拉到了鬧市,而后便是一刀!
吏部尚書李信臨死之前仰天長笑。
“朱元璋,你既如此濫殺,假日你朱家子孫亦必手足相殘,你就等著看吧。”
朱元璋聞之盛怒,下旨誅李信三族,又將刑部尚書王惠迪、吏部尚書趙瑁、工部侍郎麥至德等人拉到鬧市中五馬分尸,棄市三天。
闔族老幼盡數(shù)發(fā)配遼東、妻女打入教坊司充為官妓。
洪武十七年的天,已然全是血色和恐怖。
這期間朱標曾每日入宮對朱元璋進行求情。
“六部五寺通盤正法,累者以及萬人,兒臣伏求父皇開恩,不要再行株連大獄了?!?p> 而對朱標一向溺愛的朱元璋這一次卻直接離去,任由著朱標硬生生在追到乾清門外跪了三個時辰。
剛剛過罷年,金陵城可還三九寒冬呢。
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出意外了,朱標惹了風寒,高燒不退。
“儲君罹病,這是上天的警示,陛下不要再枉殺無辜了?!?p> 欽天監(jiān)官也是大膽,敢拿這事來勸朱元璋,結(jié)果后腳貴州就報了喜,湯和平了思州蠻,一戰(zhàn)俘虜了四萬叛軍。
這算不詳嗎?
因此,欽天監(jiān)官被拉到午門外活活廷杖打死。
殺戮還在繼續(xù)、鮮血越流越多。
亦是在這般瘋狂中,一道圣旨到了陳云甫這。
擢陳云甫任東閣大學(xué)士兼左春坊大學(xué)士(正五品)
這一天是,洪武十七年三月十八。
陳云甫離開了都察院這個政法系統(tǒng),正式進入太子朱標的屬官班列。
“那就讓我看看,歷史會發(fā)生什么,我的未來又會如何吧。”
陳云甫接過了那枚左春坊的大印,印下四個大字晃的陳云甫心旌神搖。
“大學(xué)士?。 ?p> 十五歲的大學(xu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