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馳又說了幾句應答的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將手機往林唱晚的方向遞過去,意思是還給她。
林唱晚沒注意到他伸出的手,她這會兒還在因為他剛剛的話發(fā)呆——他話里的意思聽起來很明顯,也不難猜林朝陽問了些什么。
林朝陽怎么會知道他們來看燈展呢?而且就算他知道了應該也不至于找顧意馳興師問罪才對啊,他都能讓顧意馳和她一起住,一起看個燈難道還能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晚。”顧意馳出聲喚她,把她飄散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手機?!?p> 林唱晚這才回神,應了一聲把手機接回去了。
她沒馬上把手機收起來,而是想發(fā)消息問問林朝陽是怎么回事,但點開對話框,一時間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顧意馳在這時忽然對她道歉說,“抱歉,我好像給你帶來麻煩了?!?p> 她懵懵地抬眼看向顧意馳,“給我?guī)砺闊俊?p> “嗯,剛才的閃光燈是有人在拍我們?!?p> 林唱晚聞言感到莫名其妙,“拍我們干嘛,我們又不是明星?!?p> 顧意馳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沉默片刻后,他回答說,“是我前女友的朋友拍的,拍完還發(fā)到了學校的一些群里,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不太好聽的話?”她無所謂地挑了下眉,“具體是什么不好聽的話啊?”
“你哥沒復述得很仔細。”
林唱晚不信,她只是盯著顧意馳看就能看出他在說謊了。見他還是沒有要說的意思,她干脆改用威脅,舉起手機說,“那我再給他打個電話讓他直接截圖發(fā)給我吧?!?p> 顧意馳果然很著急,立刻抬手想攔她,她反應很快,一邊后退半步一邊伸出手指指他,“你干嘛,搶手機我可要喊搶劫了?!?p> 顧意馳苦笑一聲,隨后把懸在半空的手變成舉手投降的樣子,“我錯了小姑奶奶,我說還不行嗎?”
林唱晚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環(huán)顧了四周,等到發(fā)現了不遠處的座椅,她對顧意馳說,“行,算你識相。我有點累了,我們去那邊坐著說吧。”
其實她根本沒覺得累,只是覺得顧意馳一邊固定住拐杖一邊舉手投降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艱難,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她想先找個地方讓他坐下來。
往座椅方向走的時候,她腦海里蹦出來自己在微博上刷到過的表情包:不要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
她暗自感嘆自己恐怕是已經在變不幸的路上了。
商場上空傳來廣播的聲音,告訴大家距離跨年還有最后十五分鐘。廣播完畢,商場里大型鐘表秒針發(fā)出的咔噠咔噠聲因被留意到而變得明顯起來。
林唱晚和顧意馳這會已經在座椅上并排坐了,顧意馳問林唱晚,“確定要在這么特別的時間聽不開心的話?”
“時間特別才更要抓緊說?!绷殖硇χ卮鹚?,“趕在這十五分鐘說完,那些事就不會被帶到新的一年了。”
說完以后,她有點不信這居然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以前她總是對各種節(jié)假日都興趣缺缺,也不理解為什么人們要為了日歷換個新、年份數字加了個一這種事歡呼雀躍。
可現在她說,把壞的事今早說完,它們就不會被帶到新的一年。
看來“喜歡某人”這種心情是真的會讓人變得柔軟,以任何方式、從各種方面。
“他們,說我出軌,說你是第三者?!?p> 顧意馳盡量簡短地說了,林唱晚知道,原話應該比他說得這樣難聽很多。
她一點都不生氣,更別提害怕或者沮喪。
從前被孤立的日子里,她什么難聽話沒聽過?后來選擇獨行的日子里,因為是個“不合群”的人而經受的指指點點也有太多太多。
唯一不同的是從前面對風言風語的是她獨自一人,如今是顧意馳和她一起背負流言,背負關于他們兩個人的流言。
說句有點病態(tài)的話,她甚至還挺感謝流言,因為它們讓原本共同點不多的她和顧意馳有了個新的交集。
他們能一致對外了。
心里偶爾有些不著邊際的想法可以,放到行動和語言上,她當然還是會表現得正常,以免把顧意馳嚇著了。
“你不是早就和她分開了嗎?”她問他,“再說本來就是戀愛關系,不是婚姻關系,哪來的出軌這種說法啊?!?p> “是分開很久了,但是分手不像戀愛,我總不能發(fā)個動態(tài)官宣我分手了。再加上她一直不停歇地找我,在外人眼里,可能更像我們在鬧情緒吧。”顧意馳嘆了口氣,“至于出軌這個說法......我沒想太多,現在的人不是都這么說嗎,聽多了也就習慣了?!?p> “哦,聽起來還算合理。那這不就沒什么事嘛,你又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學校那邊,你都已經畢業(yè)了,何必管他們怎么說呢?!?p> “還有我哥那邊?!彼ゎ^看向顧意馳,“他罵你啦?”
“算不上罵,問兩句而已?!?p> 林唱晚笑起來,“你快算了吧,我知道他,看到別人罵我肯定要發(fā)火的。你別放在心上,我之后和他解釋一下就好了?!?p> 說到這,她滿意地點點頭,“好像都解決得差不多了。是吧?”
“沒有吧?!?p> “啊?”她沒想到自己“萬無一失”的解決方案會被否掉,狐疑地再次看向顧意馳,“你還有什么擔心的或者不舒服的,說來聽聽?!?p> 然而顧意馳卻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被盯了兩秒以后,她不自在地把視線扭開了。
“你不說就算了,當我沒問?!?p> 他們又并肩坐了一會兒,直到廣播里傳來洪亮的新年倒計時聲音。
最后一次鐘聲響完,她聽見顧意馳的發(fā)問,“你都沒把自己考慮進去,就能算解決完了?”
她心里一跳,面上還在故作鎮(zhèn)定,“就這么一句話你有必要憋這么久嗎?”
“不是你說的嗎,最后關頭說的話會留在舊的一年,我把話都混在一起說,萬一把你也留在舊的一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