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梓依心一橫,松開握著韁繩的手,向著圩慚方向倒去,圩慚不過下意識伸手一拽
站住腳,齊梓依附在圩慚身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了幾滴眼淚,哽咽道“給我做主…”
“嗯?”
“那個絲茶…她今日騙我去找阿策,卻把我迷暈,扔在荒郊野外,我…我險些回不來!”
圩慚一挑眉“照你這么說,我需得在你身邊安排個能照顧你的?”
“是…”
“那……”
齊梓依抬頭,猛道“我已有人選!”
“說來聽聽?”
“阿蠶…”齊梓依解釋道“她那日救了我,還說過幾天來看我…我信她!”
“好,依你?!?p> “你不處置絲茶了嗎?”
“她又不是我的人…”
“那我可以!”
“不必這么大動肝火…”
圩慚偏偏頭,見絲茶已經(jīng)離開了,便繼續(xù)說道“阿蠶答應(yīng)你會來么?”
“嗯…”
“好!”圩慚眸子閃過一絲微光“你若是能聯(lián)系到她,今晚就可以。”
“好…”
圩慚特意在齊梓依不遠(yuǎn)的房頂停留,他看到齊梓依一個人特意等到天黑的時候一身黑衣出門,不過并沒有注意到圩慚,閃身與夜色融為一體,不多時,背上多了一個正昏迷的女子
圩慚瞇眼,但也怕屋中人有所察覺,便悄然離開
屋內(nèi),齊梓依換了一身黑衣,瞥了一眼倚靠在床邊的女子,齊梓依一手端著一杯水,一手提著燭燈,隨即一手把水狠狠潑向女子
“咳咳!”
齊梓依把燭燈放在一邊,清楚的照亮女子的臉,那是阿蠶的臉
“聽說你得了阿策青眼?”齊梓依輕笑一聲,故作憐惜的拉出帕子細(xì)細(xì)擦去對方臉上的水“和自己弟弟搞在一起?我還以為你清高著呢!”
“先前圩慚那張臉也是你弄得?”“阿蠶”聲音一出,赫然是齊梓依的聲音
“是!”阿蠶摸著臉上不屬于她的容貌,暗暗輕笑“南疆秘術(shù),不然我怎么在東棠活的風(fēng)生水起?”
“未免太過卑鄙…”
“那又如何?要不我跟你講講吧?”
齊梓依扭過頭“我不想聽!”
“不聽也罷!”阿蠶強(qiáng)硬的掐著齊梓依的臉“反正又不是這一件事!”
“圩慚同意你給我當(dāng)奴婢了,有了重見天日的機(jī)會,你不感激嗎?”
齊梓依閉著眼不理她,阿蠶也不管,自顧自的說下去“我竟不知,齊家大小姐是個朝三暮四的,得了阿策還和圩慚糾纏不清!”
齊梓依再怎么不想搭理也聽得煩了,本來就不是那種大家閨秀的性格,人前的端莊都是裝出來的,下意識就駁了一句“你丫的不服?”
阿蠶也是沒想到齊梓依能搞這一出,呆愣了一會兒,才道“你說什么?”
“你不服?本小姐左擁右抱你嫉妒!”
阿蠶面色鐵青,隨即一聲冷哼“我讓你傲,等到你什么時候接受現(xiàn)實了,我看你還有沒有那個心氣!”
齊梓依看著阿蠶被她刺激離開,而且似乎也不會回來了,便試著把這張阿蠶得假臉摘下來,可是貼的皮膚嚴(yán)絲合縫,沒有一點縫隙
扣都扣不下來!
齊梓依手都快抽筋了,累的不行,放棄了,直接翻身爬上床,隨便洗洗就睡了
日上三竿時,齊梓依還躺在床上,阿蠶也沒來看她,反而,進(jìn)來的是圩慚
齊梓依的睡眠也不是很深,有人開門她基本聽到就醒了,聽腳步聲就是圩慚
“小姐?”聲音低沉,隔著一道屏風(fēng),齊梓依還是能聽出隱隱透出的欣喜
“誒…”屏風(fēng)后的人影似乎是翻了個身,但因為還是困著就沒說太多,過了一會兒,緩緩坐起,隨手抓了幾下頭發(fā),理了理衣服,渾身沒有不得體的地方,才走出來面色無奈的看著圩慚
“你養(yǎng)的好隨從?”
“這臉只有她能摘下來,先留一會?!?p>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多要挾幾次?”
圩慚也是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她也算救過我的命,實在難辦…”
“想來也是…”齊梓依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那張不屬于自己的臉“惡人還是我做,我可不想讓爹爹操心?!?p> “我本想著做戲…”
“還給她時間做戲?我恨不得直接殺過去!”
“對了,絲昀受了點傷,你要不要去看看?”
“差點忘了…”齊梓依從衣柜里翻來翻去,在一個夾層里掏出一包藥“走吧!”
“這什么?”
“我自個兒配的傷藥,比那些御醫(yī)開的藥都靠譜!”
圩慚走在前面,又道“你也不怕遇到阿蠶?”
“你既然能光明正大的進(jìn)來我屋子找我,那她一定不在,再說了,我怕她干嘛?”
“嗯…前天我就想著尋到你之后,阿蠶任由你齊府處置,你且放手去做?!?p> “那我還得謝謝你?”
圩慚也只是笑笑,沒再回答
“到了…”圩慚推開門,錯開身子,齊梓依就穿了過去,果然看到絲昀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絲茶還在旁邊支著頭微酣
“絲茶?”齊梓依的手搭在絲茶肩上,輕聲輕語
絲茶睜開眼,愣愣的看著齊梓依,半天才笑起來,握住齊梓依的手“小姐…”
絲昀顯然也是聽到了聲音,睜開眼,微微轉(zhuǎn)頭,也看到了齊梓依“咳……”
“別亂動,我也沒想到她能把你傷成這樣…”
“勞小姐費心……”
齊梓依把手上的藥放在一邊,一手掐著絲昀的手腕,給他把脈
“我那天看到她把你刺傷打暈,可是怎么會變得那么嚴(yán)重?”
“屬下也不清楚…”
圩慚這時走近,伸手扶起絲昀,除去上衣,背上滿是繃帶,看不見幾處好皮肉“先拆下來…”
齊梓依動作利落,幾下拆了繃帶,斑駁的傷口入目,還有幾處微微滲血
“是這傷口有問題?”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圩慚微微支起身子,望了絲茶一眼“絲茶姑娘,煩請找一壺酒…”
絲茶輕車熟路,沒多久就拿來一壺酒,遞了過去
“絲昀,你忍一下…”圩慚接過酒,一手撐著絲昀,一手拎起酒壺,對著傷口潑了過去
“咳…”絲昀悶哼一聲,咬著牙,只有些顫抖,背部的傷口有些變得更鮮紅
“果然…”
圩慚抽出一面干凈的帕子,把其中一個傷口周圍混著血的酒擦凈,又輕輕按了幾下,原本紅色的血慢慢變的發(fā)黑
“是毒嗎…”
“嗯…”圩慚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撒了上去,算是止了血,之后交給齊梓依重新包扎,自己看了齊梓依一眼,出了房間
齊梓依動作熟練,幾下就處理好了傷口,扶著絲昀躺下,安慰了一會兒有些驚慌的絲茶,也出了房間
“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看你那么嚴(yán)肅…是因為絲昀身上的毒嗎?”
圩慚點點頭,道“南疆善巫蠱之術(shù),會有很多你們中原涉及不到的毒,絲昀身上的毒叫'抑生',意為抑制生命,很容易理解,時間久了人會越來越虛弱,最后死去?!?p> “阿蠶為了自保竟如此…”
“或許不是自?!臂讘M搖搖頭道“我現(xiàn)在想想似乎也不太了解她,這種毒雖然南疆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但并沒有幾個真正見過的,我第一次見過的時候還是皇室內(nèi)卷,所以自從那時我就隨身帶著藥…”
“可似乎不是解藥…”
“是…不是解藥,只有緩解的效果,剛剛那些用量至少能延他一年的命?!?p> “這個毒難道沒有解藥嗎…”
圩慚還是搖搖頭“我不清楚…之前內(nèi)亂的時候,我那幾個皇兄為了皇位,暗地里互相下毒,有一位皇兄就中了這毒,從發(fā)現(xiàn)他中毒就一直在配藥,可只配出緩解的藥,并沒有解藥,沒過兩個月他就死了。那些蠱醫(yī)自然不肯懈怠,他們得到了我那位皇兄的尸體,卻找不到一絲一毫被下毒的痕跡,如果不是整個身體消瘦的不成樣子,倒像是壽終正寢…”
齊梓依皺著眉沒說話
“還有就是那些后妃了。南疆和中原一樣,先帝駕崩,后妃是要一起入陵的,說不好聽就是陪葬,那些懷了孩子的或是子嗣還健在的就僥幸免這一死,還能出宮,可那些連寵都沒承過的,就要跟著死,一個個的也不大,不想死,就自己服了毒,有的服多了沒幾天就死了,只有一個當(dāng)初外來的公主,服了毒之后還沒死,應(yīng)該是被治好了,可那公主過了幾天還是在自己房里自殺了,我后來私下也派人查過,可什么也沒能查到…”
“若是按你這么說,這毒還是從皇室開始出現(xiàn)的?”
“是…”
“可阿蠶為什么會有?”
“只能說她膽子大吧?這種毒正常來說已經(jīng)被禁了市面上也并不再出現(xiàn),只有那么一點就在皇陵,而且還有重兵把守,但她不知道怎么偷偷溜進(jìn)去,帶了出來,這些年我也沒見她用過,我還以為她是給銷毀了呢…”
齊梓依咬著指甲,眉宇間透著煩躁“看來還得留著她?!?p> 圩慚越上房頂,道“我去盯著阿蠶那邊,你也別太著急,未必絲昀就撐不過去……”
最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