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洞房花燭,不如我們結為兄弟
第二十二章那為何我們不做一對好哥們呢
卿鳳舞漫散地坐在大紅喜帳下,聽著外頭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如落潮般退去,好幾個時辰又溜走了。
嗯,想來時辰也不早了,她偷偷地掀起一小角蓋頭,露出雙活靈活現(xiàn)的大眼睛來——蓋帕子的時候,天還沒亮,掀帕子的時候,天又快黑了,結個婚也是夠折騰人。
“嘎吱——”
卿鳳舞“倏”地端坐著。
齊長風推門而入。
“你來得正好,快替我將蓋頭掀了?!彼洁熘泻羲?“那樣也好早些上床去歇下了?!?p> “看不出來……”他只覺著十分好笑:“你倒是比我還……心急?!?p> “你別想多了——折騰了一整天,要不是喜婆說自個兒揭蓋頭不吉利,我才不等你動手呢!”
“喜婆還說了,嫁娶乃生平大事,還是依矩制來辦的好,我們先飲合巹酒吧!”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緊不慢地端起八仙案上的壺提。
“我已經喝光了,連同你的那份?!彼靡獾匦α诵Γ敉舻捻饫飺溟W著微醺。
“說起來,我也餓了?!彼忌疑蠋е岛呛堑男σ猓骸坝惺裁春脰|西,你怎么不給我留一點?”
“說來好笑,齊王府這么大的地兒除了酒,什么也沒有。”她輕輕地拍了拍被褥:“不過這上邊的花生桂圓,勉強還能夠填飽肚子?!?p> “嘿嘿!”他紅著臉朝她走來,不知是貪杯的緣故,還是燭火。
“站??!”她拎起一個玉枕扔向他,氣焰囂張地盤腿而坐。
“為什么?”
“今日起,我睡床,你睡地。”
“為什么?”
“你為什么那么多為什么?”
“………”
他已然被她繞暈了。
“…………”
她如同一支抖擻著渾身羽毛的孔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今日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他支吾了小半天,這句話說得沒有半分的底氣。
“對??!”
卿鳳舞一拍大腿,利落地應著他。
“那……”
齊長風眼里的光像燭火似的,借風高漲,熊熊燃燒。
“那———我們?yōu)楹尾蛔鲆粚酶鐐兡??!?p> 她話鋒陡轉,手起刀落,將他的笑劈成兩半,僵硬地掛在臉上。
“………………”
“吶,從今以后在家里你做大,在外邊,有我罩著你!”
“聽起來倒是個好主意?!?p> “那就這么定了!”
“等等…”
“作甚?”
“我………”
他一邊解著衣襟,一邊朝她走過來,燈火搖曳,氣氛曖昧。
“齊長風!”
她喊著,索性脫了鞋,氣洶洶地砸到他腦門上,然后隨手抓了把剛吃剩的桂圓核,鯉魚打挺似地從床上跳起來。
他一心撲在解衣裳上,哪怕被鞋拔子打到臉,也只是傻乎乎地沖著她笑了笑。
“你給我站?。 ?p> 卿鳳舞抓了把桂圓核,沖他來了個天女散花,黑溜溜、圓滾滾的核仁在齊長風腳下撒著歡似地跳躍。
“啊———”
他話還沒落音,只見腳下一個打滑,就囫圇地趴在了她面前。
這個大禮,可以說行得十分莊重了!
“喂?”
她見他沒動靜,于是光著腳丫子下了地,提著裙裾蹲下來,抬起手捏了把他通紅的耳根子,居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兩個小人兒模樣的糖人從大紅袖云的衣襟里鉆出來,漫散地跌在滿地的桂圓核之中,而他修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密密的陰影,好像日光下嶄齊的禾苗。
好吧,原來他想給她吃糖人。
一股內疚感油然而生,像昏黃的火苗竄上心頭,卿鳳舞小心翼翼地撥開他的鬢發(fā),那張俊美的臉龐酣睡如飴。雖說他齊長風是個傻子,可自己也應該對人家溫柔點才是啊。
“看在你腦子不好使的份上,今晚且便宜你睡床上吧!要不然,大家還以為我凈欺負傻子!”
想到這,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拉帶拽地把他拖到了床榻上,可一個不小心,卻在起身時腳踩在了紅羅帳上,霎時間,整個大紅的紗帳如天地般向她們扣來……
“什么鬼?!”卿鳳舞心中暗罵。
“……”齊長風死睡如豬,渾然不知。
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
她與他近在咫尺,幾乎連鼻頭都貼到一塊了,火紅似霞的婚帳籠罩、包裹著她們,一度煽情。
不知為何,卿鳳舞的腦海中居然閃回了那天在醉翁樓上,他蜻蜓點水似地親吻自己唇角的畫面,以及那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不,她猛地抽回神,狠狠地搖了搖頭,連滾帶爬,極狼狽地鉆出了紅帳子。
唉,望著眼下的一團糟,她不由得嘆了氣,這日子還長著,總不能就這么一張床給耗著吧?同床共枕,不,不,不;讓他睡地上?那自己就是以強欺弱了;那自己睡地上?這好像也說不通??!
視線里,一床火燒云般的九華羅帳像跳動的靈感,又似潺潺的流水,涌進了卿鳳舞機智的小腦袋里——好家伙,就你了!她麻利地將帳子扯出來,一頭系在床柱上,另一頭系在格窗上,做了個輕柔的秋千。
這一夜,囍燭燒得很慢,殷紅的蠟滴“吧嗒”“吧嗒”打在青案上,顏色奪目,熾熱滾燙。
—————————————————————————(湊字數(shù),別打臉好不好)
翌日,天色正好,晴空無云,和風細雨,一大早,連府中豢養(yǎng)的鳥雀都哼起了歌。
按規(guī)矩,一早卿鳳舞是要給家中長輩們奉茶的,因而她換了身緋紅的束腰襦裙,綠蕪為之梳了個簡樸的錐髻,又在額心點了點朱砂紅。
老王爺身著墨綠色的衣袍,襟口處繡著翠竹與白鶴,頭戴官帽,帽內是狐絨,他腰間別一塊白脂玉牌,大拇指上佩帶著瑪瑙扳指,樣貌十分威儀;他身邊坐著一位約摸四十出頭的婦人,藏藍色裙面上繡著大朵的紫鴦花,奇異的花紋在早帶上錯落地分布著,足登一雙繡著百合的娟鞋,周邊縫有柔軟的狐皮絨毛,兩邊個掛著玉物裝飾,小巧精致。她玉般的皓腕戴著兩個金手鐲,小指上戴了一枚昂貴的紫晶——
這婦人穿戴得如此將就華麗,想必就是齊城的生母,甄姬,畢竟齊長風自小喪母,而齊知行的母親何氏吃齋念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二人端坐在高堂的正北,左邊坐著齊城、卿九思,右邊坐著齊知行,此前在齊王壽誕上,卿鳳舞與他曾有過點頭之交,因而也還記得。
“父親,母親,請喝茶?!?p> 卿鳳舞接過綠蕪遞來的漆盤,里邊擺呈著兩盞桂圓紅棗茶,頓時,幽香縷縷,水霧氤氳,將她輕描的新眉勾勒得愈發(fā)地嫵媚。
青禾弓著身溜到卿九思耳旁私語,也不知這丫頭說的什么,只見她倆眉梢上都掛滿了嘲弄。
“好,好,好?!?p> 老王爺連連地點了點頭,接過杯盞磨了磨,細細地茗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