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涼見此不由得目瞪口呆,愣了一愣后,不由得感嘆了一句:“當(dāng)真是大開眼界!”
他很是驚奇,這間靜室實在是太神奇了,竟能把單純的一宗案卷轉(zhuǎn)化成一幅幅畫面!
果然這長寧司能在大宋屹立了八百年,且備受歷代帝王重視,不是沒有原因的,怪不得長寧司的地位會如此之高,這種將文字轉(zhuǎn)為畫面的手段實在是太過令人匪夷所思。
當(dāng)真不能小覷了天下任何古老的且有傳承的府衙,宗門,世家,誰知道他們暗地里還藏著些什么奇奇詭詭的手段?
沈白聞言,笑了一笑,道:“若沒有這種手段,誰人能承受住案牘之勞行?誰能枯燥煩悶地天天看著一宗案卷?此法乃是八百年前的第一任繡衣衛(wèi)指揮使,忠國公謝海運所創(chuàng)?!?p> “創(chuàng)出此法的初衷便是免于案牘之勞!他曾說:本來這繡衣衛(wèi)就已經(jīng)很忙了夠累了,可不能再因這案牘之勞而心情煩悶抑郁,要快樂的工作,快樂的活著!”
卓小涼點了點頭,笑道:“這位謝國公還真是一個妙人!”
兩人又聊了幾句后,便開始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墻壁上顯現(xiàn)出來的畫面。
大宋淳化九十九年六月初七,長寧司衙。
一身高七尺,皮膚黃褐,長相陽剛的中年人坐在高堂之上,他正襟危坐,輕輕地翻閱著善惡薄,偶爾會停頓一下,用手指點一點。
這人正是上一任的長寧司卿,慘死的楊思義。
此時的長寧司卿楊思義還未死,正直壯年。
翻閱了一會善惡薄后,一個穿著一身繡衣,腰間掛著三尺橫刀的少司命,一路小跑著進(jìn)來,他拱了拱手,行了一禮,道:“稟大人,時辰就要到了,車輦已備好,還請大人移駕刑場監(jiān)斬!”
楊思義聞言,放下了手中的善惡薄,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好?!?p> 畫面一轉(zhuǎn)。
來到了刑場,楊思義坐在高堂上,將手里的斬字令牌朝下一扔,緩緩開口道:“斬!”
刑場上,一個面容陽光,長相俊俏,溫婉如玉的年輕人渾身鮮血淋漓,十幾條漆黑的鐵索將其吊在半空之中。
鐵索上方,是一高掛起來的巨大閘刀。
楊思義一聲令下,四五個儈子手,高高地舉了手中的鬼頭大刀,狠狠地一劈,砍斷了那吊著巨大閘刀的繩鎖。
“呼”
閘刀從高空中落下,攜帶著巨大無窮的力量,發(fā)出了刺耳的呼嘯之聲,要將那吊在半空之中的年輕人閘成兩半。
“轟”的一聲。
那就要落下的閘刀,被一道洶涌的元氣轟飛,砸在了楊思義面前。
刑場之中刮起了一道巨大的風(fēng)浪,風(fēng)浪之后,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一襲錦衣的少年,那少年面如冠宇,手持一把漆黑色的大戟。
他拿著大戟照著那漆黑的鎖鏈狠狠一劈,接著縱身一躍,一把接住了那被吊著的年輕人。
落地后,他一手扶著那位年輕人,一手拿著大戟斜指著楊思義,大笑一聲,道:“今日有我在此,你們誰也休想殺了他!”
楊思義拍了拍手掌,笑嘆道:“好一個英俊神武的少年郎!只可惜汝中我計矣!”
楊思義話音剛落,錦衣少年扶著的那位俊俏年輕人,手中忽地出現(xiàn)了一把匕首,一道寒芒閃過,匕首狠狠地刺進(jìn)了那錦衣少年的胸膛!
錦衣少年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伸出手摸了一把胸膛,只見手上全是鮮血,他雙眼赤紅地看著眼前那位面容陽光,長相俊俏的年輕人,看著他的好友,顫抖地問道:“秦兄,為什么?”
那面容陽光,長相俊俏的年輕人正是秦升,正是那個心地善良,一笑便能溫暖世間冰冷,立志要凈化世間一切黑暗,苦心創(chuàng)下浮屠教的隴右秦升。
秦升狀若瘋癲的拿著匕首又狠狠地刺在錦衣少年的胸膛,雙手上沾滿了袍澤流出的鮮血,雙眼中正滿含著淚水。
錦衣少年見此,一把奪下了秦升手中的匕首,將其摟在了懷里,小聲安慰道:“秦兄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一切都沒事了!”
秦升張開嘴想要說話,竟發(fā)出了“嗚咽”聲,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他被楊思義活活地拔掉了舌頭。
楊思義從高堂之山一躍而下,冷笑一聲,道:“今日我已秦升布局,就是想要將你們這些躲在暗中的臭蟲一個個地全部揪出來,將你們這幫禍亂我大宋天下的孽障斬草除根!”
錦衣少年聞言,面露兇悍之色,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漆黑大戟,怒道:“汝這惡賊為了升官,誣陷我們這一行善良之人!浮屠教自創(chuàng)立以來,在北地廣施善行,活人無數(shù),你視而不見,罔顧律法,只憑一己私欲便要將我等化為齏粉,這是什么道理?”
楊思義冷笑一聲,緩緩朝錦衣少年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譏諷道:“廣施善行,活人無數(shù)是你們該干的事嗎?一切皆有朝廷管理,何處輪得到你們插手!一幫本來就勉強才能活下去的人,連飯都吃不上,你們偏偏要讓他們嘗到肉的滋味,偏偏要傳授他們武道!”
“還有那幾十個殺了朝廷官員,殺了富商的人,也被你們包庇其中,竟然還敢廣而言之,說什么他們是在為民做主!”
“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明明什么也不懂,明明什么也不了解,偏要以為自己是能拯救天下的人!沒有那個實力,卻要做那個實力的事情!”
“呵呵,還真是可笑至極!”
錦衣少年咬了咬牙,道:“那些官員都干了些什么,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府庫之中明明堆滿了糧食,他們卻不愿施舍萬分之一!他們協(xié)同奸商惡霸們一起欺行霸市,逼良為娼,收貧為奴,兼并土地!”
“這些人,難道就不該死?”
楊思義輕撇了一眼,道:“他們干了什么?他們不過是以權(quán)為私罷了!他們可殺了人?我大宋律法可是規(guī)定了,官員不殺人,那便不至死!這頂多算是怠政!懶政!懈政!自有那御史督察臺監(jiān)管!就算他們要死,也是要依宋律,也是要死在刑場之上!而不是死在你們這些人的手里!”
“所以,你們擅殺朝廷官員,建立不法組織,這可形同于謀反??!對了,忘記跟你說了,你以為你們那里都是良善之輩?都在干良善之事!呵呵,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這善惡薄上可是顯示了,你們浮屠教惡行大于善行哦!”
錦衣少年聞言,怔了一怔后,一臉堅定地道:“汝這惡賊,我是不會相信你的!多說無意,今日我就是要帶秦升走,你若有膽,你我便做過一場!”
說罷,少年將秦升背在身上,撒下一塊布,將自己和秦升綁在一起,手持那古樸漆黑的大戟朝楊思義沖去!
楊思義見此,輕笑了一聲,一把拔出了腰間那把有些銹跡斑斑,刀口呈紅褐之色的鈍刀,暴喝一聲,朝那錦衣少年殺去!
……
……
畫面一轉(zhuǎn)。
那錦衣少年已緊緊地閉上了雙眼,渾身是血,不知生死地躺在了地上。
秦升跪在錦衣少年身前,眼淚如同下雨了一般,“滴滴答答”地掉在那錦衣少年身上!
楊思義那頭也不太好過,身上有很多巨大的創(chuàng)傷,他強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后,走到少年身前,伸出腳狠狠地在那少年的臉上碾了幾下后,啐了一口血沫,笑道:“將這二人,給我拖到詔獄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