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入江湖
北郡云縣，聽雨閣前。
一位身穿長褂的說書先生手拿驚堂木，朝桌子上輕輕一拍，笑道：“說道這前唐末年，就不得不提一提咱這云縣的聽雨閣?！?p> “這聽雨閣建于前唐末年，乃是前唐末代皇帝唐哀宗李云所建，那李云還做王爺?shù)臅r(shí)候，封地就在咱們這兒云縣?！?p> “一日天降暴雨，這李云發(fā)了瘋似的朝雨里跑去，你們知道是為啥不？”說書先生喝了口茶水，賣了個(gè)關(guān)子問道。
“不知道？你知道嗎？”
“到底為啥？”
“嘿嘿，要我猜啊！可能是那唐哀宗李云家里沒水，想到外面洗個(gè)澡！”
“我呸，你在說什么胡話？唐哀宗李云這時(shí)候好歹是個(gè)王爺，你見過哪個(gè)王爺家里沒水？不知道你就給我好好聽著，胡亂說些什么？”
“咳咳，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嗎？”
“哼，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你這廝下回要是再敢胡說，我就不陪你來聽書了！”
“好，好，好，我下回不胡說了！”
“……”
“……”
臺下人聲鼎沸，吵吵嚷嚷，亂成一鍋熱粥。
說書先生手朝桌子上”啪”一拍，故作神秘，道：“因?yàn)檫@雨里有聲音！還是少年的唐哀宗李云在雨里聽到一道聲音，你們可知道這聲音是什么嗎？”
“不知道，不知道，這誰會(huì)知道？我們也不是那時(shí)候的人！”
“行了，那說書的你能不能別賣關(guān)子了？快趕緊說，能不能別吊大家伙地胃口了？”
“是啊，說書的，你就快說了吧！”
說書先生嘿嘿一笑，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個(gè)破碗，擺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敲，道：“咳咳，這可不是我故意為難你們，故意吊你們胃口??！這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吃飯手段，各位觀眾老爺，有錢地捧個(gè)錢場，沒錢地捧個(gè)人場！”
此話一說完，聽雨閣前便下起了一陣金錢雨，銅錢砸在桌子上發(fā)出了悅耳的“叮叮”聲，只一兩息間，那只破碗便裝滿了銅錢。
說書先生將裝滿銅錢的破碗塞進(jìn)懷里后，拿起驚堂木“啪”地朝桌子上一拍，又舞了舞手中的紙扇，大笑一聲，道：“嗨，因?yàn)槟怯昀镉幸坏缆曇簦骸袄钤?，汝可想為帝乎？?p> “后來這李云就成為了前唐的最后一位皇帝了，也就是唐哀宗，雖然他只做了三十三年的皇帝，但也算是不枉活此生了！”
“唉，只可惜這聽雨閣已經(jīng)建了八百多年了，也只有前唐哀宗李云一人聽到了大雨里的聲音！也不知是只有那一場大雨里有聲音，還是每一場大雨里都有聲音？只是我等乃一介凡人，聽不到那上天之語！”
臺下眾人聽完故事，也開始議論起來。
“莫非這雨里真的有聲音？”
“誰知道呢？也許有，也許沒有，再說有你也聽不見，想那么多干嘛？”
“唉，是啊，我等凡人是聽不見的，你知道唐哀宗李云為什么能聽見嗎？”
“不知道?！?p> “不是，這你還猜不到嗎？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
“你知道就說嘛！好端端地罵人干嘛？”
“咳咳，我問你們，皇帝是什么？”
“皇帝就是皇帝，還能是什么？”
“唉，你可真是笨??！皇帝是天子?。槭裁蠢钤颇苈犚娪昀锏穆曇?，這回你該知道了吧？”
“娘希匹，狗日的，原來是這么一回事，當(dāng)?shù)慕o兒子打招呼啊！”
“……”
“……”
卓小涼聽著眾人的話，夾起一?；ㄉ?，緩緩放入嘴中，又喝了口酒，那張藏在斗笠下的臉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
……
三天前，齊縣演武場。
卓小涼打熬完身體。
蘇子笑了笑，道：“徒兒，潛水難出蛟龍也。這大宋的天下你不妨出去看看罷！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卓小涼聞言怔了一怔，連忙跪倒在地，雙目含淚，帶著哭腔問道：“師父，你這是要趕我走嗎？是徒兒哪里惹你不高興了嗎？師父你說，徒兒一定改正！”
“師父，徒兒求你了，千萬不要趕我走！千萬不要將徒兒逐出師門！”
蘇子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卓小涼的頭，笑道：“小涼，師父不是趕你走，更不會(huì)將你逐出師門！”
“為師這段時(shí)間仔細(xì)觀察你一番，雖然你每日功課都盡心盡力地做了，但你的心卻始終沒有靜下來，何況你還只是個(gè)少年人，為師怎能把你牢牢鎖在身邊？少年之時(shí)，若不踏遍這天下，又待何時(shí)呢？”
“所以不是為師趕你走你才走的，而是此時(shí)你該走才走的！你需要遠(yuǎn)走高飛，你需要磨練本心，當(dāng)你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看盡了人世間的繁華，看盡了萬物的凋零與枯敗之后，方能寵辱不驚，有所成就！”
卓小涼聞言，擦了擦眼淚，強(qiáng)擠出一個(gè)笑容，問道：“師父，此番出去歷練，徒兒該什么時(shí)候回來？什么時(shí)候去找你??？回來之時(shí)，你還會(huì)在這齊縣嗎？”
蘇子喝了一口酒，笑嘆道：“想什么時(shí)候回來，就什么時(shí)候回來，想什么時(shí)候去找我，就什么時(shí)候去找我?！?p> “至于我在哪？我也不知道自己會(huì)在哪？”
“許是在塞北飲上幾壺帶著冰碴的馬奶酒；許是在江南飲上幾杯帶著煙雨的醉江南；許是在上京飲上幾碗京都最正宗的王候酒；許是在長安一夜看遍牡丹花，許是在洛陽聽禿驢們講經(jīng)說法……”
卓小涼一聲清咳打斷蘇子的若干個(gè)許是，他咬牙切齒地道：“師父，你這不是說廢話嗎？”
蘇子拿手拍了拍卓小涼的頭，笑道：“我的意思呢就是能找到我你就來找我，找不到的話，就等著我去找你！”
卓小涼白了一眼，撇了撇嘴，十分不開心地抱怨道：“整半天這不是您自己想出去玩，還擱這說我心不靜？”
蘇子笑了笑，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卓小涼見此呆愣了片刻后，嘆氣道：“唉，這就走了？走都不說一聲，真是……”
……
……
正在江南飲酒的蘇子，打了個(gè)噴嚏，道：“這徒弟許是想我了……先喝酒……這醉江南我可是想了好久了……舒坦……”
北郡云縣街頭。
卓小涼嘴里叼著一根草，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吊兒郎當(dāng)，眼珠也時(shí)不時(shí)地在年輕女子的身上掃來掃去，甚是無禮！
“兄臺，快來我這里。”一道聲音忽地響起，打斷了卓小涼無禮的行為。
他側(cè)目望去，只見長街對面，一個(gè)有些秀氣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笑著朝他打招呼，讓他過去。
卓小涼怔了一怔，心中懷著戒備走了過去，心道：他叫小爺干嘛？”
秀氣年輕人拱手行了一禮，笑道：“在下秦觀，秦少游。”
卓小涼見此，也連忙拱手回了一禮，笑道：“在下卓小涼，卓……咳咳……卓二京，不知兄臺喚我何事？”
他心道：“該死的，師父怎么也沒給取個(gè)表字？”
秦觀聽著卓小涼的表字，強(qiáng)忍住笑意，小聲道：“卓兄弟，在下方才看你眼神若隱若離，神忽不定，可是在偷窺……咳咳……美人？”
卓小涼聞言，頓時(shí)羞紅了臉，尷尬無比，咳咳，真是該死，竟然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他強(qiáng)裝鎮(zhèn)定，辯解道：“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偷窺呢？我這是在欣賞，秦兄，你可別冤枉了好人??！”
秦觀嘿嘿一笑，道：“卓兄所言甚是，且坐我這邊一起看？”
“有何可看的？你這里還不如我那里呢？”
“你朝左邊看，如何？”
“嘶……妙極！”
“可不是妙極，那女子可是這附近的頭牌！”
“秦兄你是如何知曉的？僅僅一觀便如此清楚？”
秦觀長嘆了一口氣，悠悠道：“無他，唯手熟爾！”
卓小涼聞言，猛咽了兩口口水，道：“秦兄，你還真是風(fēng)流！”
秦觀輕笑一聲，問道：“卓兄弟，可愿一同前去？”
卓小涼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答道：“咳咳……這不……太好吧，實(shí)在是……有辱……斯文！”
秦觀搖搖頭，道：“這怎么就有辱斯文了？子曰：食色性也！卓兄弟你又何必如此迂腐？嘶……莫非你還是第一次，還從未去過？”
卓小涼聞言，漲紅了臉，大怒道：“去便去，你休要瞧不起人！”
秦觀輕咳一聲，道：“那個(gè)……”
“怎么了秦兄？莫非你有何難言之隱？難道你有縮陽之癥？”
“我呸！我沒有縮陽之癥！只是在下那個(gè)天賦異稟，每次所需之錢頗多！這些時(shí)日，手中的錢已花沒了大半，卓兄弟可有余錢？”
卓小涼聞言怔了一怔，心道：“天賦異稟，莫非是嫪?dú)痹谑溃赏栖嚩?？?p> 秦觀見卓小涼怔住，以為他是在故意裝傻，笑道：“唉，卓兄若是沒有余錢，那便算了！”
卓小涼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嗨，我還當(dāng)什么大事呢？不瞞秦兄，我這里別的不多，就錢多！”
秦觀訕笑一聲，道：“那便好！”
秦觀心道：“嗨，一天了，終于忽悠到了一個(gè)有錢的闊少了，嘿嘿……”
卓小涼心道：“此人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竟是一個(gè)逛青樓都逛不起的主。”
秦觀頓了頓，又道：“卓兄弟，你可知這云縣最大的青樓在何處？”
卓小涼搖了搖頭，這不是廢話嗎？小爺今天剛到的云縣，又不是本地人，怎么可能知道窯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