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悶熱。
火光里倒影著我的驚恐,我拼了命地想挪動,但腳已經(jīng)僵硬,絲毫未動。
噼啪噼啪的聲響,震耳欲聾。
余光中,隱約看見爸爸在呼喊著什么?;饎萋?,眼看著火苗就要吃掉我的腳。我飛也似地一路狂奔,把紅色拋到腦后。
驚魂未定,再睜開眼,耳邊傳來鳥兒的叫聲,優(yōu)雅婉轉(zhuǎn),一定是那些不知名的花草,把空氣染得甜甜的,抬頭是遮天蔽日的綠色,我竟然見到了久違的伙伴-毛蟲家的小兒子,大家都叫他刺兒,因為他的毛發(fā)過于堅硬。
“你還活著!”我驚呼。有些冒昧。
他走到我眼前,他的腳與泥土間的摩擦,產(chǎn)生了巨大的聲響,我的耳朵陣陣發(fā)疼,太近了,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長在他身上的每一顆刺兒。
他看到我似乎毫不驚訝,“怎么可能啊,摔了一跤而已?!?p> “可是,他們說你從幾百米的樹上摔下來,面目全非……”我試圖通過當(dāng)事人的回答來印證謠言。
他扭了扭身子,頭轉(zhuǎn)向一邊,“也許他們說的對吧,你想不想去流浪?!?p> 我瞬間被他憂郁的氣質(zhì)感染,好像遠(yuǎn)方有著更為深邃的,不可捉摸的神秘。那種神秘有著華麗的外衣,卻同時有著經(jīng)不起推敲的內(nèi)核。
“流浪,不是旅行么?”我不和時宜地再次確認(rèn)了這次出行的主題。
他竟然一改往日的深沉,突然哈哈大笑,“如果有人等你回來的話?!?p> “他們都在等你回來?!蔽曳路鹗恰八麄儭卑悖隙?。
“他們希望我也一輩子蝸居于一棵樹,為了美貌,為了飛翔,隱忍隱忍再隱忍,可期待于我已是束縛,我選擇流浪?!?p>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
突然一陣狂風(fēng)夾雜著雨水把我吹到空中,轉(zhuǎn)了幾圈,重重地摔在地上,我連滾帶爬地勉強(qiáng)站起來,前面站著一只貓,她的左腳上粘著一只螳螂翅膀。
我能感到自己渾身顫抖。
她并沒有看到我,邁著大步走開了。
一個噴嚏而已。
我笑自己的膽小。
黑夜仿佛加深了顏色,我開始想念散發(fā)哲學(xué)氣息的毛蟲,不知他是否踏上歸途,是否有可歸之處,也不知他們是否如愿以償變成了蝴蝶。
我終于想起,刺兒是大火前一天摔死的,蟻群齊刷刷地出席了葬禮。與其說是葬禮,倒不如說是狂歡。
可爸爸到底說了什么,我終究還是沒能想起。
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在黑暗中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