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并沒有失去尊嚴
“艸他大爺!”馬老板爆了粗口,“那群王八蛋看不起誰呢!污他奶奶的點!說好的事還搞花樣!棉棉,你就在公司呆著,看誰敢趕你走!你等著,我給姓周的打個電話,他要是真搞這種花樣兒,老子就拿著協(xié)議合同告他!”
馬老板掛了電話,涂棉棉站在走廊里握著手機發(fā)呆。
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后果,也要承受他人厭棄、防備的態(tài)度與目光。涂棉棉精神層面上可以理解這種“社死”現(xiàn)實,但心理上卻還是會感到難受委屈。那個時候她以為施月朧推倒了陶珊妮、令對方受傷,誰知道會死了人呢!
想多了沒用!她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現(xiàn)在該爭的權益還是要爭!龜縮作人不是她涂棉棉的風格!
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睛,涂棉棉轉身準備回辦公室,一抬頭就看到新老板正推開玻璃門邊打電話邊走進來!
“你不要激動,我已經到公司了?!敝茏g陰沉著臉,微壓的眉尾和眼角顯示出他此刻的不耐煩與隱忍?!榜R老板,你說的那位員工的事情我會責問工作組的人,其他你覺得違約的地方可以找律師咨詢一下再來質問我!或者讓我的律師跟你談!”
涂棉棉躲在招財樹盆栽后,將新老板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有錢人動不動就喜歡甩律師牌!有理沒理先讓律師嚇唬嚇唬你!
周譯掛了電話后徑直進入辦公室,涂棉棉這才從招財樹后出來,剛邁出一步手機就響了,驚得她差點兒把手機扔飛出去!
“喂……喂?”涂棉棉匆忙接起電話。
“棉棉啊,你放心吧!”是馬老板,“我已經跟周先生聊過了,他直向我道歉說工作組那幾個傻 X忘了他的叮囑才會讓你走!他已經去公司了,會解決這件事!”
“謝謝您了,馬哥?!蓖棵廾拚嬲\地道謝,將稱也呼換了。
“哎!”馬老板好像很高興,“如果再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
涂棉棉再三道謝后掛了電話,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回辦公室。
果然,涂棉棉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出納小潘在辦公區(qū)里東看西瞧,看到剛進門的涂棉棉時她眼睛一亮!
“棉棉,你去哪兒了?”小潘跑過來抓住涂棉棉的手臂小聲道,“剛才周老板……哦,周總來了,讓你去他的辦公室!”
馬正剛喜歡“老板”這個稱呼,聽著牛氣!但新老板顯然更喜歡現(xiàn)代些的稱呼——某總,聽起來也挺牛氣。
“謝謝你,潘姐。”涂棉棉說。
“哎,棉棉,你說新老……周總找你什么事啊?”小潘挽著涂棉棉的手臂不放,好奇地問,“還有,那三個HR跟你都聊什么了?是不是也要勸退?”
涂棉棉抿了抿唇,想了想才答道:“可能新老板是想讓我端茶倒水唄。面談內容都一樣,也是讓我辭職?!敝皇菦]有三個月的補償金!
原來馬老板的辦公室現(xiàn)在是周總的辦公室了,涂棉棉敲了兩下門,里面?zhèn)鱽砟凶永溆驳穆曇?,“進來!”
涂棉棉推開門,“周總?!?p> 周譯正在用平板看股市,聽到門口的聲音他抬起頭。
“你是……是你?”周譯認出涂棉棉的瞬間略顯驚訝,“真的是你?你不是送外賣……”
涂棉棉摸了一下鼻子走進辦公室,然后把門輕輕關上。
“周總您好,我就是涂棉棉,外賣騎手是我下班后的兼職?!蓖棵廾藿忉尩?。
周譯微張著嘴緩了緩神,“你就是……涂棉棉?那個馬正剛力保、還在轉讓協(xié)議中特別注明不準辭退的員工?”
在轉讓協(xié)議中特別注明?涂棉棉克制自己不捂住胸口壓制小心臟的亂跳,她真不知道自己在馬老板眼中份量這么重!
“我……是我吧……”涂棉棉突然有點兒沒底氣。
周譯拿起放在平板電腦旁的三頁紙,那是涂棉棉入職當天填寫的個人簡歷和學歷證明、身份證復印件。
“我聽HR的人說了,你對他們勸退你的決定非常不滿意,還對其中一個人惡言相向?”周譯看了兩眼后將簡歷放回桌面,“涂小姐,我不知道你與馬正剛是什么關系,讓他力保你必須留在公司。我可以讓你繼續(xù)在公司工作、甚至不做事也可以領工資,但如果你再出現(xiàn)對同事、上司不敬的態(tài)度,我只能讓你走人。你聽明白了嗎?”
本來涂棉棉還想解釋一下自己與馬老板的關系僅僅是因為一位善良的獄警介紹才認識、馬老板又很愿意幫助想回歸社會的失足人員……但聽周譯這么一說后,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傻X!人家根本不想聽任何原委內情,只想有效率的解決眼前的問題!
“我可以離職!”涂棉棉握緊雙拳大聲地說,“但我要求公司補償我三個月的工資,還有……讓那個戴有色眼鏡看人的HR向我道歉!”
“你說什么?”周譯抬起來準備趕人的手僵在空中,一臉不可思議地表情看著涂棉棉。
涂棉棉把自己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說:“馬老板是個重義氣、重諾言的好人,而我是受他幫助、想重新過普通人生活的刑滿釋放人員,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關系!是,我是犯過錯,也因此付出了不輕的代價。但我想洗新革面做個普通人不可以嗎?我為自己犯過的錯失去過自由,但我并沒有失去尊嚴!那位HR憑什么看不起我、還要嘲笑我?他先辱我、我才不敬!”
二十一歲的女孩兒穿著印有“亨達貨運”的紅色半袖T恤,憤怒不甘在她明亮的大眼中閃耀,整個人看上去像炸了毛的小貓。
周譯仿佛看到一只弱小的奶貓面對著龐然大物般的惡犬,明知道打不過、又害怕,卻還是炸起身上的毛嘶叫威脅。
貓仔、惡犬?難道自己像惡犬嗎?
周譯輕咳了一聲,垂眼掩飾自己這個時候胡思亂想帶來的尷尬。
再抬起頭,周譯已經恢復成了冷靜的周總。
“既然你想洗新革面做回普通人,在此之前你就應該有被人排斥、用異樣眼光看待的心理準備?!敝茏g的聲調放緩,少了之前的強硬,“馬正剛給你提供了一個避風港,但并不是永久的。你早晚還要面對社會上其他知道你曾坐過牢后就露出戒備和輕視態(tài)度的人,難道每次你都要找人告狀、然后讓對方給你道歉?現(xiàn)實嗎?”
“……”涂棉棉啞口無言,有那么幾秒甚至覺得周譯說得有道理!
“涂棉棉,我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考慮是繼續(xù)在亨達工作、還是離職。”周譯說,“如果你想離職,我可以通知財務補償你三個月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