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 褻瀆之牌

　　被這幾行文字記載的情報和信息所沖擊，克萊恩花了一小會的功夫平定心神，才繼續(xù)下移視線，閱讀第一頁日記的最后內(nèi)容。

　　“三月二十五日，在萊特伯爵的晚宴上遇到一位美麗的夫人。

　　浪漫的邂逅，美妙的體驗，如果不是玩到后半夜，她突然提議并叫來了另一位女士加入我們，我都不知道她都有女兒了！

　　而且她女兒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說是姐妹都會有人信吧？”

　　……嗯，這一頁的日記，看起來幾乎全是大帝留下的浪漫史記錄。

　　除了震驚感嘆“刺客”序列坑爹變性的那一段內(nèi)容。

　　大致又閱覽了一遍手中的羊皮紙，克萊恩忽然注意到它與自己之前從塔羅會上、從值夜者資料庫中讀過的那些日記，有著相當顯著的區(qū)別。

　　日期變化，或者說日期的跳躍度，和其他那些日記完全不一樣。

　　以往他所讀的羅塞爾日記，完整的一頁里面往往都記載著相近日期里，發(fā)生在大帝身邊的事情，或是令他想要提筆記錄的心情。

　　盡管大帝似乎不是每天都會寫日記，但就目前來看，克萊恩還沒見過整整跨越一個多月，從二月六日一下子躥到三月二十五日這樣的時間跨度。

　　而這張日記上的內(nèi)容，就仿佛被人刻意整理過了一樣，按照一月、二月、三月的順序排列，具體對應(yīng)的日期則分別是十六、十五、六和二十五。

　　輕輕摩挲著羊皮紙的邊沿，克萊恩沉吟了一小會，心中有了個初步的猜測。

　　看來那位崇拜大帝、熱衷于研究“羅塞爾秘文”的年輕人，還真的鉆研出了一些規(guī)律……至少，漢字的一二三已經(jīng)被他認定為大帝發(fā)明的排列符號了。

　　多想無益，克萊恩將第一頁日記放到手旁，視線轉(zhuǎn)向第二張羊皮紙上的內(nèi)容。

　　“六月五日，得到了一本古老的典籍，里面竟然提到了‘原初魔女’的名字，非尊名那種！

　　祂叫奇克，這是男性的名字啊。

　　這古籍是假的吧？”

　　“五月六日，距離瑪?shù)贍栠_的預(yù)產(chǎn)期越來越近了，估計最晚到下個月的今天，我就該升級當爸爸了。

　　說真的，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我竟然也到該當爸爸的年齡了嗎？

　　不過當瑪?shù)贍栠_問起我，希望第一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時，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她說，希望是位和你一樣漂亮可愛的小公主，小天使，因為畢竟女兒才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嘛。

　　但直到說完，我才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有點像是親情的觸動，就好像我從這一刻起才融入了這個世界，這個屬于我的家庭……嗯，好吧，這大概只是一時感性的錯覺，因為我馬上回憶起了柯恩雷男爵夫人的暗示和邀請，想起了那些棒極的聚會……”

　　翻過這一頁后，克萊恩看向第三張日記的開頭，大帝對因蒂斯時下女士風尚表達出了強烈的不滿，字里行間幾乎全是吐槽和批判。

　　再往下，歪曲的文字記錄著又一段大帝與某個女人的“友好交流”；

　　再往下，大帝正煩惱于長女貝爾納黛似乎進入了叛逆期，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和女兒正確交流；

　　再往下……

　　克萊恩忽地精神一振，逐漸癱倒向高背椅的腰板也支愣了起來。

　　“十一月一日，又完成了一張‘褻瀆之牌’的制作。這是最后的幾張之一，我本打算挑個有意思的地方把它藏好，可也許是昨晚過得有些瘋狂了，艾爾薇和梅格竟然知道了這張‘魔女’牌，還開口向我討要它。

　　雖然我并不打算把這張牌留給我的孩子們，她們兩個好像也不知道我制作全套‘褻瀆之牌’的計劃，但將來總有一天我會向全世界公布這套紙牌的存在，告訴所有人，這是能夠打破神秘世界常規(guī)的鑰匙，是藏有神明秘密的寶藏，就這么白送給兩個魔女是不是不太好？

　　不過真要說起來，‘魔女’牌的制作其實也多少參考了她們告訴我的那些隱秘故事，既然我決定讓有緣者得之，她們勉強也能算這張‘褻瀆之牌’的有緣者，讓她們拿走‘魔女’牌倒也符合情理。

　　至于她們能不能破解我在卡牌上設(shè)下的解密關(guān)卡嘛……哈哈，那可不關(guān)我事！”

　　褻瀆之牌？成套的紙牌？

　　日記里大帝對它的形容是，能夠打破神秘世界常規(guī)的鑰匙，藏有神明秘密的寶藏！

　　難道這則日記里所說的“褻瀆之牌”正是羅塞爾大帝制作的那套隱秘紙牌，據(jù)說藏著神之途徑奧秘的那二十二張牌之一，而且還是“魔女”？！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關(guān)于這則日記的補充，可惜手中的羊皮紙只剩最后一張，他翻頁過去看到這最后的幾段文字，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了少許失望。

　　但旋即他便振作起來，大致略覽了一遍，視線被某處描述吸引。

　　“六月二十九日，再一次聽她說起那個自第四紀流傳至今的隱秘故事，說起她的信仰。

　　這很奇怪不是嗎？一個魔女竟然也會有信仰，而且還是特別虔誠的那種。我原以為所有的魔女都崇拜‘原初魔女’，結(jié)果她們內(nèi)部還有分歧？

　　這事雖然和我無關(guān)，但讓我產(chǎn)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或許它值得一試……”

　　……不是，大帝，你到底聽到了怎樣的隱秘故事，有了什么想法，想要嘗試什么，你怎么就不寫清楚呢？

　　克萊恩看得感覺自己血壓都要上來了，就好像小說看到劇情跌宕起伏的精彩處，突然發(fā)現(xiàn)作者在這里斷更太監(jiān)，又仿佛游戲劇情進展到關(guān)鍵時刻，家里突然停電斷網(wǎng)、電腦直接黑屏……

　　總之一句話，卡在這里很難受！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后，克萊恩向后仰倒靠住椅背，略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今晚，他的收獲可以說是頗為豐盛，但不知為何，日記中有關(guān)神秘領(lǐng)域的知識幾乎都和魔女脫不了關(guān)系……

　　等一下，這些日記之間似乎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

　　克萊恩再次快速翻動起桌上的幾張羊皮紙，沒過多久便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這些日記有個共同點：大帝多次寫到了女性，和女人有關(guān)的事！

　　其中既有大帝和諸位女士、夫人廝混的紀實部分，也有大帝對女兒出生、女兒成長途中的一些想法和心情抒發(fā)，還有就是“魔女”、以及“女巫”相關(guān)的文字敘述了。

　　那位研究“羅塞爾秘文”的專家先生，竟然還真的有點水平，從茫茫多的扭曲符號里找出了相同的字樣。

　　也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在這項沒有盡頭、也找不到真正答案的破譯工作上……

　　而對克萊恩而言，最有價值的內(nèi)容當然就在那部分“魔女”相關(guān)的知識。

　　“刺客”途徑的坑爹性轉(zhuǎn)，“原初魔女”的名字，藏有神明秘密的寶藏“褻瀆之牌”，其中的“魔女”牌被贈予了兩名魔女……

　　嗯，從大帝對“原初魔女”奇克名字的評價來看，他那時候好像還不知道魔女可能是從男人變過去的。

　　這些經(jīng)過他人整理抄寫的日記，時間順序被完全打亂，這讓克萊恩沒法從日記自身標注的時間來明確界定先后，只能靠分析大帝當時的狀態(tài)，憑借邏輯思維來進行大致的估計。

　　最令他在意的主要有三點。

　　一是從“教唆者”晉升至“女巫”時，男性會轉(zhuǎn)為女性的驚人變化。

　　提及“教唆者”，克萊恩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位遭到值夜者、代罰者和機械之心小隊全體通緝的特里斯，苜蓿號血案的締造者。

　　這名通緝犯在逃脫追捕后就不見了蹤影，就連擅長占卜和尋人的非凡者也沒有找到半點線索……

　　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特里斯此人已經(jīng)由“他”變成“她”，生理結(jié)構(gòu)直接發(fā)生了變化，才導(dǎo)致了各種非凡手段的失效？

　　克萊恩越是思考就越覺得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小，甚至也許正是特里斯將自己完美藏匿的真相。

　　然而一旦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又不禁為如何向值夜者提供情報而苦惱起來。

　　“可惜‘教唆者’特里斯的追查不是由我負責的，只能等以后找到機會了，再隱晦地提示隊長他們……”

　　克萊恩輕輕點頭，逐漸讓思考沉入“原初魔女”部分的描述，對這位被魔女教派奉為自混沌中孕育、從造物主體內(nèi)誕生的繼承者剖析了一番，便將視線轉(zhuǎn)向最后，那兩段看似無關(guān)的文字。

　　這也是他在意的最后一點。

　　大帝愿意將“褻瀆之牌”中的“魔女”牌贈予那兩個魔女的理由，似乎就是因為一段由她們講述的隱秘故事……

　　而六月二十九日的那則日記里，同樣提到了魔女講述的隱秘故事，并明示了它與信仰有關(guān)。只是不知為何，大帝在這里難得使用了相對模糊的第三人稱代詞“她”，而不是像其他日記那樣記錄下敘述者的具體姓名。

　　這個“她”會是誰？先前曾經(jīng)兩次被大帝日記提及的那個艾爾薇嗎，還是那個叫梅格的魔女？又或者是另外的人？

　　如果能得到這則日記相鄰幾天的記錄就好了，說不定還可以看出點什么來。

　　想到這里，克萊恩心中前往貝克蘭德的渴望愈發(fā)強烈。

　　只是幾番折騰下來，他感覺到自己精神的空乏，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疲憊的極限了，實在沒有心力去規(guī)劃以后的事，老老實實讓靈性包裹住自身，閉眼擬出下墜的感覺。

　　回到熟悉的房間，克萊恩第一時間倒向了柔軟的床鋪，只來得及調(diào)整出一個稍微舒服些的睡姿，便陷入了黑沉的睡眠之中。

　　…………

　　“夏娃，別偷懶，該起來了?！?p>　　少女微笑著戳了戳使魔的腦袋，將這睜著眼打瞌睡的小家伙從深夜的夢中叫醒，引來她“啾”地一聲長鳴。

　　“愛麗絲愛麗絲，我可沒偷懶！我我我按你吩咐的做了！還匯報了結(jié)果！之前不小心死掉的那三次……那三次的情況也向你說明過了，應(yīng)該沒別的事了吧？”

　　小知更鳥一邊拍打著翅膀，環(huán)繞她的主人于房間內(nèi)低空飛行，一邊似有心虛地游離了目光，一副不敢與人對視的模樣。

　　“你自己覺得呢？我之前和你叮囑過什么來著，需要我再重復(fù)一遍嗎？”愛麗絲伸出手讓夏娃在她的手指指節(jié)上站穩(wěn)身體，語氣和緩地道。

　　“不用不用！我知道的，我記得的……偷東西的時候，要注意分寸，不能為了扮演而迷失自我……”夏娃垂著小腦袋，固執(zhí)地用翅膀遮著脖子上還沒長出新絨毛的部位，極其小聲地回答了她。

　　“然后，你也知道，我在的那家偵探事務(wù)所，上周接到了至少四起盜竊案的委托?！睈埯惤z繼續(xù)微笑，“而且委托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愿報警處理，希望委托私家偵探找回失物，而非以抓住竊賊為重點?！?p>　　“啾……愛麗絲，可是，偷東西不就是這樣嗎，如果要我把東西還回去，那就不叫偷竊了呀?！毕耐拚Z氣微弱地為自己爭取道。

　　“那么你覺得，這些偷盜行為中有多少是讓你產(chǎn)生了消化反饋的？你又一共嘗試了多少次的偷盜行為？光是一個貝西克街區(qū)都有四起報給私家偵探的盜竊案，那廷根全市會有多少起？去報警的又會有多少人？你認為自己還需要多久能引起官方非凡者的關(guān)注？”

　　“……愛麗絲，愛麗絲，我們能不能換個話題聊？”支吾了半天，夏娃干脆地求饒道。

　　“如果你決心提升自己的扮演效率，那當然沒問題?！币娨堰_到了預(yù)計的說教效果，愛麗絲也就不再執(zhí)拗于之前的問題，“我不是很想去參與進這些盜竊案件的追查，知道謎底的難題就沒意思了，所以我打算換個工作?！?p>　　夏娃對此當然不會有意見。

　　“好呀好呀，愛麗絲想換個什么工作？”

　　“那就得看你了，夏娃?！睈埯惤z說著，撫弄了幾下使魔的柔軟羽毛，“我需要你幫我找到一份足夠有趣、又不會影響到我每天的煉金實驗，且不以體力勞作為主的工作。從明天起，去閱讀各類報紙上的招聘信息吧，然后在符合我要求的條目上做好記號，就當……唔，就當是你的文字閱讀水平測驗！”

　　“啾……愛麗絲，要我去，看報紙？”夏娃的一雙綠豆小眼里似乎寫滿了呆滯：她寧愿再盯著那個有點傻氣、有點奇怪的書呆子看幾小時，也不想費勁去讀報！

　　“是的，這是命令?！睈埯惤z坦然頷首，毫無半點良心上的不安。

　　使魔就是拿來使喚做雜活的，看點報紙、讀一讀招聘信息怎么了？

　　沒讓夏娃代她去貝克蘭德大學考個文憑回來就已經(jīng)很仁慈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