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氳,馨香縈繞,云初醒整個身子泡在冷熱適宜的溫湯之中。
一路舟車勞頓,她從沒有這樣愜意的時刻。她閉著雙眼,一身的疲倦都沖散得一干二凈。
只覺得此刻的自己身輕如燕,飄飄忽忽。
就在她沉浸于溫湯水軟中,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突然聽見一陣轟隆哐當(dāng)?shù)拇蚨仿暋?p> 她眉頭一皺,開始警惕。
難道是燕歸塵的仇家又殺過來了?不對,她搖了搖頭,沒準(zhǔn)是她的仇家。
她咬著牙捏緊拳頭,快速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出去。
她的發(fā)尾還是濕的,淡金色的長發(fā)在她背后顯出上下一淺一深之色。
臉頰因久泡在溫水中而泛起的紅暈還未褪去,頗帶著少女獨有的嬌嫩和生氣。但她一雙眼睛卻發(fā)出冰冷的光芒,看著很是違和。
這家酒樓在入住前,裴爍給扔了幾錠金子,說自己要占用幾天,讓酒樓暫停幾日的生意,這期間不許有人打擾。
酒樓掌柜的兩眼發(fā)光拿著金子連連點頭。
是以,酒樓里除了裴爍的人,就只有他們這幾個。
至于裴爍為什么會包下這家酒樓,其一不難猜,護(hù)國公之子嘛,總是要講究排場的。
云初醒想起在城門時他那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只默默點頭。
這其二,只聽到他說這遇州刺史是陳太師的人,最好不要引起遇州刺史的注意,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簡單來說,就是裴爍不愿意見到那個人,覺得麻煩。
不僅是遇州刺史,只要是和陳家有勾連的,他都不想搭理。
至于他和陳家究竟有什么恩怨,云初醒并不清楚,也沒興趣去知道。
只要他能把他們安全帶回京城,她就覺得他靠譜。
可現(xiàn)在,她不那么想了,她此刻只想把他的頭給擰下來......
因為她看見裴爍正提著長劍朝歸塵一頓亂砍,他下手一點兒不都留情,步步緊逼。
燕歸塵不能用武功,只能一味地閃躲避讓。
云初醒的心猛地提起,急忙跑了過去,正要下樓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斜對面有一個熟悉且猥瑣的身影。
鬿風(fēng)坐在二樓的走廊上,手里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虛偽又敷衍地喊道:“哎呀,你們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啦......”
秦陽不知道去了哪兒,否則看見這樣的一幕他早拔劍殺過去了。
云初醒心中一怒,掄起巴掌就朝著他后腦勺拍下去。
正在看樓下客堂打斗場面看得津津有味的鬿風(fēng)猝不及防挨了一掌,頓時頭暈?zāi)X脹,兩眼昏花。
他懵懵的回過頭,見偷襲自己的人是她,一雙眼瞪得溜圓。
她陰惻惻道:“怎么回事?”
鬿風(fēng)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又開始嗑起瓜子,仿佛剛剛那一掌對他毫無影響,其實他現(xiàn)在兩眼都在冒著金星,腦袋也嗡嗡的。
他懶洋洋道:“這不明顯的么,切磋武藝唄。“
云初醒一張小臉?biāo)查g黑了下來,這算哪門子的切磋武藝,分明是裴爍揮著劍要切她的小弱雞!
她怒氣沖沖單手揪著鬿風(fēng)的衣領(lǐng),他整個人都提溜起來。
他散漫無謂的眼眸略過一剎的錯愕。
云初醒咬牙:“他不能施展武功你不知道么?竟然還由著那小子胡來!”
鬿風(fēng)無奈地撇了撇嘴,他哪里攔得住啊。
裴爍鐵了心要試一試燕歸塵的身手,他是不能接受燕歸塵比自己強(qiáng)的。
因為如今的燕歸塵與小時候的反差太大,他不相信自己父親極力扶持的人居然是這么一個懦弱,不受人重視的落魄皇子。
他要證明父親的決定是錯的,這樣一個人,不配成為燕朝的國君。
“你為什么要躲!為什么不出手!”裴爍揮著劍逼向他,眼中怒意更甚。
燕歸塵雖是沒有出手,但他躲避也不是很吃力,可以說是行云流水。
他這樣淡然無爭的姿態(tài)更是無意中將裴爍的怒氣燃得更旺,他出手也更加陰狠。
云初醒眉頭緊皺,燕歸塵雖然沒有出手,但他之前體內(nèi)的毒素紊亂才剛穩(wěn)定下來,不能再這樣折騰。
她足尖輕點,飛蝶一樣輕巧地飄下客堂,她落在燕歸塵身前。
燕歸塵看見眼前一抹嬌小身影,心頭猛地一顫。眼看裴爍的劍就要刺過來,他雙手抓住云初醒肩膀,一個轉(zhuǎn)身把她擋住。
云初醒知道他要干什么,她反手?jǐn)堊∷难g順勢一帶,下一刻他就站到了她身后。
她猛地扭頭,一雙綠眸閃著犀利且寒冷的光。
沖過來的裴爍看見她的神情有了一瞬的恍惚,他動作不知不覺放慢了下來。
云初醒抓住機(jī)會,攬著燕歸塵腰肢的手微微借力,飛身回旋一個猛踢,裴爍手中的劍哐啷落地。
他頓時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更讓他震顫的,是看起來這么瘦小嬌弱的小丫頭,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云初醒那一腳沒有踢中他的手,只是踹中了劍耳他手中的劍就飛了出去。而他的手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沖擊,不可控制地發(fā)起抖來。
他努力地想要讓顫抖的手平穩(wěn)下來,可他整只手臂已經(jīng)麻了,隱隱傳來針刺般的疼痛。
他久久沒有回神,燕歸塵也愣了好久,耳尖還泛著紅。
方才云初醒飛身踹掉裴爍的劍時,那只手軟的小手在他腰上輕輕地捏了一下。
及其輕微的力度,卻讓他腦子一下炸開,整個人的魂兒都飄走了。
接著是裴爍一聲怒吼勾回了他的魂。
“你好大的膽子!”
裴爍怒火中燒,不知到底是在氣燕歸塵遲遲不肯出手,最后還有人中途阻撓;還是在惱怒一個黃毛小丫頭竟然一腳把他手中的劍給踢飛。
他疾步?jīng)_沖地走過來,燕歸塵眸光一冷,拉過云初醒護(hù)在身后。
不料云初醒動作更快,她一個轉(zhuǎn)身便繞至他身前,二話不說就像拍黃瓜一樣把裴爍一掌拍倒在地。
想英雄救美的燕歸塵:“......”
在樓上嗑著瓜子隔岸觀火的鬿風(fēng):“......”
裴爍宛如一只年老色衰的田雞,趴在地上抖抖索索,動彈不得。他眼角流下一行悲催的淚水。
為什么,為什么......
一個發(fā)育不良的小丫頭一掌就把他給干趴下了,就一掌......而且她爪子還那么小......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