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醒悄悄吐了吐舌頭,想要說些什么來岔開話題,打破這份難堪。
正絞盡腦汁想著,忽然她聽見有人在喊自己?;仡^看,發(fā)現(xiàn)是蘆嬸。
“初醒啊,吃飯啦!”
云初醒揚聲“哎”了一身,把弓弩塞到燕歸塵手里,轉(zhuǎn)身跑了過去。
蘆嬸端著食盤,見她跑過來便囑咐說:“云奇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去找找?!?p> 云初醒點頭應(yīng)了一聲,心里卻開始怨道:真是個不省心的。
蘆嬸走了之后,燕歸塵邁著步子從她身后跟來。
“這是蘆嬸,她廚藝不錯,你昨天吃的肉脯就是她做的?!?p> 聽到他走過來的動靜,云初醒向解釋道。
這時他想起來昨天吃的肉脯,焦香松軟,回味微甜。
燕歸塵頷首肯定:“是很好吃。”
此人寡言少語,云初醒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能得到他寥寥幾個字的回應(yīng),已經(jīng)算是中肯的評價。
故此她也就不浪費口舌,再去和他說什么了。因為說了也像沒說一樣。
最讓云初醒迷惑的,是云奇每次總能在要吃飯的時候不見人影。
她又四處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才把他從后屋揪了出來。
這家伙,竟然偷偷拿著十字弩躲在這里玩兒。
聽到云初醒尋過來的腳步聲,還鉆進了之前蘆嬸為了存放東西專門挖的窖里。
這窖是廢了的,當初蘆嬸挖到一半,發(fā)現(xiàn)了有個大石頭嵌在里邊。
要是挪開這個石頭,這窖就徹底塌了,所幸她就棄了另尋一處。
沒想到這個廢棄的窖,最后成了云奇惹禍之后藏身的地方。
云初醒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
她抓老鼠一樣地把云奇揪了出來,拎著他的后領(lǐng)子邊拖走邊數(shù)落:“這東西是能隨便玩的么?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這么說的話,云奇是理解不到究竟是有多危險的。
但若是讓他看見那天云初醒差點誤傷燕歸塵的狀況,他應(yīng)該就懂了。
燕歸塵站在門外等著,見云奇手里拿著十字弩,他心里一揪,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兩人走了過來,云初醒松開手,一把將十字弩從他手中奪走。
不料云奇卻來了脾氣,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來。
云初醒拿他沒轍,肚子又餓得咕嚕響,干脆也懶得再搭理他,徑自走進屋里吃飯去了。
云奇還是不肯屈服,他雙手抱在胸前噘著嘴,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樣子。
半晌,燕歸塵在他眼淚快流出來的時候蹲在他身前。
“你想學射弩?”他語調(diào)輕柔,把云奇的脾氣消解了一半。
云奇癟著嘴,帶著哭腔“嗯”了一聲,委屈十足。
燕歸塵淺笑一下,朝他伸手,“起來吃飯,我教你。”
“真的?”云奇喜出望外,不可置信地問他。
燕歸塵一臉嚴肅,“真的?!?p> 似乎還在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云奇想了一會兒才把手遞過去。
燕歸塵把他扶起來,輕輕替他撣了撣身上的土灰。
他雙手握住云奇瘦小的肩,神色溫和,“要不要吃飯?”
“要!”云奇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云初醒坐在桌前大快朵頤,看到燕歸塵牽著他走進來,心中驚疑。
她自己都沒法子,不知道燕歸塵是怎么哄得了這倔脾氣的小家伙。
云奇坐了過來,發(fā)現(xiàn)云初醒在望著自己。他氣呼呼地扭過頭,嘴里輕哼了一聲。
云初醒氣結(jié),這小王八蛋居然還有臉跟她耍脾氣。
她怫然不悅,也扭過頭非常不屑地“嘁”了一聲。
看這兩人置氣的樣子,燕歸塵覺得頗有趣。他抿唇一笑,也坐下來拿起來了碗筷。
“翎姐姐呢?”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云奇突然發(fā)問,儼然已經(jīng)忘記了前一刻兩人還在置氣。
燕歸塵聞言,也悄聲抬頭觀察兩人,心里直佩服他們的記仇時長。
云初醒愣了愣,夾菜的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淡淡道:“她有事要辦?!?p> “那她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云初醒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其實她此刻已經(jīng)隱隱能猜到,云翎十有八九是沖著那個血珀王冠去了。
那驛站守衛(wèi)森嚴,而云翎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云初醒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否安全。
想到這兒,她一顆心總懸著放不下來。
燕歸塵坐在對面只靜靜地吃飯,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安靜得云初醒都快忘記了他的存在。
就算是到了現(xiàn)在,她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再者,她也清楚此人身份特殊,她不敢十分肯定他的那些仇家不會找到這兒來。
他留在這兒的隱患很大,必須要盡快把他送走。
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不能離開這里,因為危險隨時都會發(fā)生。
燕歸塵沒有食言,飯后他真的拿著十字弩帶著云奇,認認真真地教了起來。
把碗筷收拾好,云初醒也無事可做,于是坐在一旁看著。
他很有耐心,教的也很認真細致。
藍雅人生來力氣大,云奇舉著快有自己大半個身子大的弓弩,也是毫不費力。
云奇平時是淘氣了一些,但還算機靈睿智,很快就掌握了要領(lǐng)。
成功地發(fā)出第一支箭后,他高興地蹦起來大聲歡呼。
燕歸塵輕笑著,寬厚的手掌輕柔著他的腦袋。
這一幕看得云初醒有些恍惚。
其實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為什么會不顧一切要救他。
現(xiàn)在她才開始悟到,或許只是因為,這個人總給她一種溫潤如玉,寬厚正直的感覺。
讓自己情不自禁地去相信,然后放下戒心。
短短幾天下來,云初醒明顯發(fā)現(xiàn),族人對他已經(jīng)慢慢緩解了初見時的恐懼,相處也算融洽。
這應(yīng)該也是源自于他身上的那份親和力與真誠吧。
她轉(zhuǎn)而又想到,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
這一切,或許在冥冥之中就注定的。
“看云奇笑得多開心?!?p> 知生婆婆不知道什么時候拄著拐杖走到她身側(cè),笑瞇瞇地說。
云初醒回過神,急忙道:“婆婆,你怎么出來了,外面風大?!?p> “無事?!敝牌艛[了擺手,“出來透透氣也好,整日待在屋里太悶?!?p> 說著她目光望向前方的兩人,若有深思。
“要是夕兒還在......”
知生婆婆話音極輕,但云初醒還是捕捉到了。
只是沒有聽到婆婆再說下去。
云初醒微微張了張口,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說什么。
風忽然大了起來,吹得云奇發(fā)出去的箭都偏了,他有些沮喪地垂著腦袋。
燕歸塵輕拍著他的后背,道:“是風太大,今天就先練到這里。”
云奇意猶未盡,滿臉的不舍的,“好吧。
說完提著十字弩要走,云初醒叫住了他。
“云奇,一定要注意,不能亂發(fā)箭,更不能對著人?!?p> “知道啦!”云奇有些不耐,說完又沖她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便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