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環(huán)叩打,急聲催人,有兩個伙計連忙跑過去問話開門,白西陸向門口瞥了一眼,進來一男一女,江湖俠客的打扮。
他并未過多理會,背起已經上眼皮直打下眼皮,一直點頭的李景明,在掌柜的引領下,往樓上的上房走去。
迎面下來一名彪形大漢,看面相此人年紀應在四十歲上下,那結實的模樣就像是用生鐵鑄成的一般,寬大的肩膀上閃披著一件灰皮夾襖,粗布對襟敞著扣子,露出紅銅似的胸膛,黝黑的四方大臉上滿是青叢叢的胡茬子,一雙碧瞳泛起金光,如同鷹隼般銳利。
來人雖然外表粗狂,但是很講禮節(jié),特意側身讓白西陸他們先過去,他也側身對著大漢點頭,以此來表達示意,兩人這就打了一個照面,白西陸也就快走了兩步,把樓梯給人讓了出來。
大漢往下走了兩步,突然轉身沖著他喊道:“這位先生請留步”。
此時白西陸已經到了二樓的平臺,聽到大漢的聲音,停下腳步,向后看去。
“朋友可是在叫我?”
“正是,我看先生眼熟得緊,冒昧問一句,您是不是洛青莊二莊主,江湖人稱劈空掌的呼延青,呼延大俠?!?p> “這位朋友我想你可能是認錯人了,我不過是一個行路之人,并不是你口中的呼延大俠?!?p> “這就是在下眼拙,錯認旁人,還請先生恕罪。”
“這倒也無妨,要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去歇息了,就不陪著朋友閑談了”。白西陸說完就轉身跟著掌柜走到了二樓里側,拐角處有一間單獨的房間。
這里頗為清凈,白西陸對此感到十分滿意,和掌柜客套兩句后,就關門閉客,等到他把李景明放在床上的時候,這孩子已經睡著了,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盡管李景明身上穿著衣服,但白西陸仍然給他蓋上一層薄被,免得秋意寒氣躥升,讓孩子著涼。
上房中有兩大一小共三張床,主臥室有一大一小兩張床,兩張床之間有屏風簾籠阻隔,白西陸將它們撤下,盤坐在小床上,運轉真功,吐納日月精華,恢復自身的狀態(tài)。
另一方面,那名大漢看著白西陸走到里面的拐角,才轉身下樓,與那一男一女會面,三人簡單地寒暄一番后,大漢就帶著兩人去了后院。
香林院其實有兩個后院,一個就是廚房倉庫所在的院落,另一個就是香林院東家的住處。
香林院的東家姓陳,單名一個英字,是香林院的二代目,今年也有六十歲了,但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都武司安插在香積鎮(zhèn)的暗線。
彪形大漢和來此的一男一女也都是都武司的成員,他們到此是為了最近發(fā)生在香積山上的怪事。
香積山原本無名,山腳小鎮(zhèn)亦是無名,皆因香積僧在山中修行,一磚一瓦自建佛寺,后來香積僧圓寂,當地百姓為了紀念這位高僧,就以“香積”二字來命名此地。
山是香積山、寺是香積寺、鎮(zhèn)是香積鎮(zhèn),山中清泉也叫做香積泉,就連此地的特產也是香積餅。
但是這位香積僧并沒有衣缽傳人,香積寺占地面積也不大,就由附近的百姓打掃照看。
香積僧圓寂于八十年前,這期間也有佛門修者來此,想要承接佛寺,但不是意外身亡,就是傷病暴斃,香積寺也就一直空了下來。
五年前,又有一眾佛門修者來到此地,將香積寺修繕,并且改名摩云寺,起初這種行為激起了當地民眾的強烈不滿,但這一眾僧人很快就將寺名改了回來,并且在香積寺的不遠處重新修建了一所寺院,將新建的寺院命名為摩云寺。
這一眾僧者雖然建起了新的寺院,但仍然看護著香積寺,當地民眾也就沒有什么怨言了,這一眾僧者也經常幫助百姓,摩云寺的藥僧在十里八鄉(xiāng)都十分有名,也常有富貴人家上山求藥。
事后這些富貴人家留下的香火錢,寺中僧者也都將其中的大部分贈予周圍鄉(xiāng)親,或是捐給周邊鎮(zhèn)縣衙門用以建設,只留下足夠平時吃穿用度的下部分錢財。
但是近幾個月周圍府縣都上報了有人員失蹤的案件,經過都武司的調查,發(fā)現這些失蹤人員都曾到過香積縣,在摩云寺求藥問佛。
都武司當然第一時間到此調查,可是經過四輪的仔細排查,并沒有發(fā)現可疑之處,反倒是證明了摩云寺這些僧侶平時苦修嚴苛,一心向佛。
但是既然失蹤者都與此地有關聯,這個地方越是干凈就越可能有問題,進而又進行了兩次搜查作為疲敵之策,表面上無果撤退,但實際上將此事交由暗線,蠶食探查,就在前幾天,這件事情才有了一些眉目。
“既然吳優(yōu)、吳儀也到了,咱們人就齊了,就由陳英講述近些天來發(fā)現的線索。”
屋中一共有五個人,為首者就是那名彪形大漢,是都武司的金衣都尉,名叫嚴啟功,甲等下品武人,是屬于都武司吸納的江湖武者,因不喜權力斗爭就沒有擔任司主一職,而是帶領小隊北域游走,是都武司中的“巡部”一員。
吳優(yōu)、吳儀是一對兄妹,兩人是幾個月前加入小隊,頂替死于伐妖之戰(zhàn)小隊成員,皆是乙等上品武人,哥哥吳優(yōu)是天都御拳館的弟子,常以“玄光拳印”對敵,妹妹吳儀師從化外隱士,常以掌法對敵,一手圓滿境界的“圓光掌”同階之內罕有敵手。
小隊中還有一名符道術士,名叫董真,今年八十有七,是小隊中的長者,也是小隊僅存的元老,嚴啟功修成“威靈丹書”法門,是大師層次的術士,在北域符道一脈有一定地位,人脈豐富,是小隊中的智囊。
至于陳英,他是都武司在此地的暗線,乙等上品的佛門武人,是跟隨香積僧來此的流民武者的后人,家傳武學就是白西陸之前修煉的大力摔碑手,加入都武司后,得賜大力推碑手,又以功勞換取了大力開棺手。
他也是擅長此類武學的天才,三門武學盡數圓滿,修成了半式“金剛手”,受到都武司的重用,成為這周圍五鎮(zhèn)四鄉(xiāng)三縣之地的暗線之首。
“這一個月以來,我們暗線的弟兄,全天候十二時辰不間斷地監(jiān)視摩云寺,發(fā)現了兩點重要情報,一是摩云寺和香積寺的佛堂總有僧者交替進入,子時有兩名僧人進入摩云寺的偏殿佛堂,半個時辰后趕往香積寺的偏殿佛堂,如此往復,一月之中,每一天進入偏殿佛堂兩名的僧者都不相同,而且風雨無阻?!?p> “其二,就是在香積山中鎖靈陣曾經探查到奇特的生命反應,一閃而逝,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暗線中曾有一人言說看到了巨大的黑影,但同行者皆未看到他口中的巨物,不久此人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家中。我猜測可能是一種災禍或是一種詛咒,所以我這才在交給上面的文書中標記的特急。這些文檔就是我們所有知道的所有信息,還有一些詳細補充都在這里,請各位過目?!?p> 說完,陳英便將所有信息的原始文件拿出,又人手一份刻錄了所有信息的玉箓,只要神識心力注入其中即可查看,還可以隨時用原始資料進行對照。
四人接過玉箓仔細查看,嚴啟功大概花了半個時辰就將所有信息粗略地看了一遍,就叫停了眾人。
“諸位先等一會再看這些東西,我有件事情要和大家講上一講。”
隊長發(fā)話,眾人轉頭看向嚴啟功,就連陳英也不例外,誰讓人家在這里實力最高,又全權負責香積山一事,上面也發(fā)話,讓暗線全力配合,他現在自然也是嚴啟功的下屬。
“諸位可知,為何此事上面如此重視,要將咱們從千里以外調回?!?p> “我一直都有這個疑問,我看失蹤和傷亡人數的報告上,現統計失蹤人數三十五人,傷死人數共計十二人,而且涉及境界最高者就是暗線死亡的那名兄弟,也才是乙等下品境界,為何要調開我們,將追查殘余妖將的事前交給三隊。老夫并沒有輕視他人生命之意,不過事有輕重緩急,我還是覺得斬妖之事最為重要。”
“不錯,我事先也是這么想的,可是魯司主告訴我這次香積山的失蹤事件,恰好與周邊各府地的其他失蹤事件產生了聯系,周圍幾府之中都出現了名門望族子弟的失蹤事件,有幾家又恰好與香積寺產生了聯系,故而如此。”
“荒唐,怎可只因懷疑二字,而放棄千百生靈的性命,大荒妖將可不是說笑,一旦發(fā)起兇威,輕而易舉就可屠戮鎮(zhèn)縣?!?p> “董老不必大動肝火,有三隊頂著,司主又從九川府接來了十二元辰,此事不會出現大問題,而香積山的問題在于關聯失蹤的人里邊有公侯子嗣,耕亭縣李縣公之子,赤桑郡路侯爺之孫,涉及公侯有五家之多?!?p> “這倒是個麻煩的事情,最近北域確實不太平,先是神秘殺手團,又有大妖之亂,皇室使臣遇刺,真是多事之秋,不過聽你的口氣,好像有什么發(fā)現?!?p> “還是董老知我,我剛才下樓之時,與那名背著孩子的行路之人打了一個照面,他背著的那個孩子好像就是李元飛之子李景明,所以我假裝認錯人,上前仔細地看了看,那孩子跟畫影圖形上一模一樣,我看那孩子就是李景明,此人又這么巧合出現在香積山,我看其中必有關聯,所以我們接下來……”
因誤會,院中五人就要設計一番,準備拿捏白西陸,這一舉動才引出后文書白西陸一掌鎮(zhèn)香積,招提僧大鬧摩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