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了,流城城里城外都陷入了安靜之中,只剩下零散呻吟聲彼伏響起。
一道道肉眼看不出來的黑色細線從一具具腐爛尸體上流出,融入地下,人群中的死氣更重了,混雜著的病氣更加濃郁起來。
青緣在房間里踱步著思量著對策。
忽然,青緣停下,像心有所感似望向窗外,眼光像是穿透了厚重的城墻,看到了城外的狀況。
“死氣下沉,病氣升騰,這是···要有禍害出來了!”青緣心悸異常,越發(fā)焦躁起來。
“就知道災亂易出瘟疫,滋生瘟魔、餓鬼,不知道此次滋生的是何種存在···”
···
“青乙先生所言非虛?真有如此逆天之物?”議事廳內(nèi),流城城主一臉震驚的看著青緣,眼神之中懷疑之色漸濃。
“在下可沒有信口開河的習慣”青緣淡然的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巧丹丸,淡淡香氣飄出,在場眾人紛紛忍不住喉嚨滾動起來。
“我早些年行醫(yī)時,偶然遇到位仙人,除了得仙人傳授些許醫(yī)術外,最大的收獲就是此丹丹方”
“此丹名為辟谷丹,乃仙人辟谷所需丹藥,運以百谷精微所煉,一顆可頂常人一個月所食”
“溶于水中,雖藥效減弱,但也能讓城外災民擺脫饑餓困擾,更便于我們醫(yī)治瘟疫”
城主狐疑的看著青緣手上的小巧丹丸,說道:“若是真有如此功效,不知先生可讓我們試嘗一番?”
看意思,他已經(jīng)有了把青緣當成招搖撞騙的江湖神棍的想法,只待把青緣趕出城外的念頭也涌于臉上。
“當然可以,還請城主大人取盆水來”青緣一臉淡定的說道,氣勢站在了上風。
見到青緣竟如此自信,城主也不由懷疑起來,“難道···他真的是得了仙人得傳授?”
很快就有下人端上來一盆略顯渾濁的水,現(xiàn)下大旱天時,有水可用已是頂大的幸事,可管不了其他事了。
廳內(nèi)的幾位頓時圍了上去,眼睛直直的看著青緣,催促意味不言而寓。
青緣緩緩上前,手中丹丸在眾人翹首以盼的目光下放入水盆中,順速化開,陣陣香氣從水中散出,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眾人再次喉嚨滾動起來。
感受著周圍的奇異目光,青緣不緊不慢的伸手舀了一口喝下,神色自若。
干等了一會,見青緣毫無反應,眾人紛紛按耐不住了,也伸出手來學青緣一般舀了口水送進空中,頓時驚呼聲四起。
得了手下無事的眼神,城主也按捺不住了,不顧儀態(tài)的舀上一口水喝下。
水剛下肚,城主就感覺到了絲絲飽腹感襲來,連日被旱災、饑荒折磨得憔悴的身體也感覺仿若雨后青草般恢復了不少活力,精神更是好起來了,甚至于連腰間的舊傷也好了不少,感覺不到了時刻不停的痛覺。
這辟谷丹被青緣動過手腳了,加入了些許氣血丹粉末,補氣血、療傷、處餓功效顯而易見的好。
“這這這!”城主的話都說的不利索了,結結巴巴的。
“不知乙大師,這···辟谷丹,您還剩多少”還是城里的老醫(yī)師率先反應了過來,問道。
眾人紛紛閉口,視線集中在了青緣身上。
“不多,但想來也夠頂上個把月吧,如果節(jié)省些,兩個月是沒問題的”
“此言當真?!”城主一臉驚喜的看著青緣,待青緣肯定的點頭后,頓時喜極而泣。
“我流城的百姓有救了??!有救了??!”
場間眾人也忍不住潸然淚下,神色卻是激動居多。
這也是青緣違背自己意愿出手的原因之一,這流城的百官,具是體諒百姓、心寄于民的好官,讓青緣對其等的感官極好,決心幫其一把。
待眾人稍稍恢復情緒,青緣便開始了商討醫(yī)治城外瘟疫的事宜來。
一陣拉扯過后,最終決定了,先由青緣供給足夠的辟谷丹,溶于水后分下城外。
待城外災民恢復些體力后,由城主府派人監(jiān)管、城外人員配合,分散災民到遠處搭立住所,患病災民和無事災民分開居住,已死的災民統(tǒng)一由其余災民抬到極遠處的一塊荒地掩埋。
至于青緣,則在城外災民安定下來后,和城內(nèi)醫(yī)師一同出外醫(yī)治染疫災民。
至于更細致的安排,就是流城百官的事情了,留下讓他們慢慢商討就是。
離了議事廳,青緣在城主的陪同下逛起府來。
“我早些年的時候啊,只是個在城外碼頭搬運貨物討生活的小子而已”城主目露懷念,緩緩說道:“后來在一些貴人相助下,當上了小小的運貨隊頭目,再到貨隊管事”
“辛勞三十多年,才坐上了這城主之位”城主停下腳步,臉上混雜著懷念的笑意濃了些許。
“我以前是過慣苦日子的,當上了這一城之主也不敢忘卻以往,更是懂得底層百姓的艱辛,在位這些年我一直都是勤勤懇懇的想著、做著為百姓謀富的事情”
“流城的百姓也是認可我的,明里暗里夸我的不少;有時我到城里看看,擺著攤的百姓看見了,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都往我手里塞,不接下還會生我的悶氣呢!”
城主的眼眶濕潤起來,話語也哽咽起來。
“旱災的前些日子,我就有些預料了,當我只以為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小旱季節(jié),下令人城里糧倉多備些谷物就沒再多關心了,結果這···”
“是我的錯啊,要是我早些醒悟,多備些糧,城外的百姓就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了!”
說著說著,頭發(fā)須白的城主竟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天災難預,能做的您這樣就已經(jīng)不錯了,沒必要自責”
青緣拍了拍城主的肩膀,寬慰道:“時下最緊要的,還是把那剛萌芽的瘟疫斷掉,要不可就是···”
“在下懇請乙大師,一定要救我流城百姓!”止了哭聲的城主激動道,就要給青緣下跪。
青緣手忙腳亂扶起城主,說道:“這本就是我輩醫(yī)師所為,城主您這就有些難為我了?。 ?p> 一通動情說說,城主心滿意足的抹掉眼中淚水,去忙他該忙的事去了。
青緣苦笑著看著像個小孩一樣蹦跳離去的城主,無奈道:“這瘟疫不除,想必我以后的心境是好不了了啊”
···
流城城地下有條暗河,雖在大旱時節(jié),卻沒見絲毫枯竭跡象,是流城能頂下如此時日的關鍵所在。
城里糧倉庫存不多,但有了青緣供應的辟谷丹,災民口糧的問題解決了。
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城里能用上的草藥存貨寥寥無幾,而城外染了瘟疫的災民初步估計得有上百之數(shù),雖然在城主府得安排下實行了分離居住,瘟疫傳播得到了緩解,可每天仍有零散幾個新染病的。
草藥少,病人多,青緣頭也不由的疼了起來。
氣血丹能治理的只是血肉損傷,對瘟疫無效,只能另尋他法了。
城外,染疫的災民區(qū)域,青緣和另外幾位醫(yī)師正逐個觀察著病人情況。
多數(shù)人身上都是長出了碩大的膿包,在腿上、臉上、肢體,甚至是某些隱秘地方。
膿包時刻流出黃褐色的液體,散發(fā)著刺鼻味道,且讓患者瘙癢難忍,不住抓撓卻不知疼痛,有些人甚至已經(jīng)撓破肌血肉,露出其中骨頭。
號完脈象,青緣心中不由打起了鼓來,“這病好奇怪?。 ?p> “乙?guī)?,看出什么來嗎?”城里資歷最老、醫(yī)術最為精湛的老醫(yī)師看著青緣問道。
“這···只是看出這病并不簡單啊!”
“哎唉,我也是??!”老醫(yī)師嘆出口氣,郁悶道:“行醫(yī)幾十載,第一次見到這種怪疾!”
余下幾位醫(yī)師也是搖著頭嘆氣,一點辦法也沒的樣子。
“先說說各自的發(fā)現(xiàn)吧,看看能否從中找些辦法!”青緣說出自己的想法,并先開口說出自己剛才的發(fā)現(xiàn)。
“先是染病之人的脈象奇怪,毫無規(guī)律可言;病人陽火茂盛,陰火缺失,陰陽失調(diào)嚴重;再則,病人五識缺了鼻舌兩項,神識混沌,有些還聲喉被毀,無法言語”
老醫(yī)師點了點頭,也說出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除了這些,病患骨頭也有些異常,多發(fā)黑變軟,且據(jù)病患所說,是到了連站立都難的境地”
“按那些掩埋尸體的人所說,染病之人死后軍師化為一灘黑色濃汁,惡臭難忍,連蚊蠅都避之不及”
三三兩兩的,所有醫(yī)師都說出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
青緣一一默默記下,心中不斷回想以往看過的各類醫(yī)書,看有沒有相類似的記載。
可惜想了半天,毫無所獲。
“按老先生的主意,我們該是怎么個醫(yī)法?”青緣決定還是以見機行事來應對,當即問候起老醫(yī)師的主意
“按老朽愚見,當是先調(diào)理病患陰陽,再尋病患五臟之事,一一治理”
青緣沉思片刻,覺得可行,見另外幾位醫(yī)師沒有別的意見,頓時拍案決定取用老醫(yī)師的辦法。
通知相應人員從城里府庫取出些滋陰的草藥來,青緣和老醫(yī)師討論了一番用藥條理后,熬煮出一鍋藥來。
找了位看著氣色尚可的病患,喂下了藥,靜待半個時辰后,青緣幾位輪流為其號起脈來。
“體內(nèi)陰力濃了些,陽力稍降,看來可行”老藥師點點頭,笑道。
幾人也是臉上喜色微顯,開心起來。
“嘔~”忽然,剛被喂下藥湯的病患劇烈嘔吐起來,地上很快積起了一灘黑臭液體,些許破碎臟器混雜其中,刺鼻味道讓眾人不禁屏住呼吸。
青緣的手快速把上其脈,眉頭緊皺。
老藥師醒目,給其另一只手把起脈來。
病患吐了小半刻,身體猛的無力垂落下地,呼吸斷絕,竟是已經(jīng)嗚呼離去了。
老藥師臉色變了數(shù)變,愧疚的收回手來,嘆氣道:“是我害了他啊!”
青緣沉思片刻,安慰道:“我也有錯,沒想到這病如此霸道,一絲絲滋陰的東西都忍受不了”
“想來,這人腹中臟器應是都化了!”青緣眼睛盯著死者腹部,目光仿佛透過了衣物看到死者腹內(nèi)的景象。
憑借修士敏銳的覺識,他剛才很清楚的聽到了死者腹內(nèi)的聲音,加上筑基修士的神色探查,他很肯定死者腹內(nèi)的臟器已經(jīng)和之前的死者一眼,肚子里的東西都化作一團污水了。
棘手的感覺更加明顯,青緣頭疼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