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喲~大小姐,這位是?”
溫嫻抬眸看向說話那人,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也正是剛剛在門外就聽見那爽朗笑聲的主人,都御史的妻子秦夫人。
“各位夫人,這位便是家母時常提及的救命恩人。”杜漣漪大方介紹,抬手示意大家將目光都轉(zhuǎn)向溫嫻。
只見她并未扭捏作態(tài),溫文爾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微微福身,儀態(tài)萬千。
“好生漂亮的小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人群里有人率先看上溫嫻這模子,迫不及待開口問著。
身旁幾個婦人也是紛紛附和追問。
杜漣漪見況,捏著絲帕捂嘴輕笑,她瞧了一眼神色波動不大的溫嫻,“溫姑娘出自名門,遠(yuǎn)自大齊而來?!?p> 各位夫人那挑兒媳的心思也可以收收了。
“喲~”秦夫人折了帕子邀三喝六招呼幾個好友圍上來,“我兒喜云游山水,在大齊也待過不少時間吶,溫姑娘是大齊哪里?”她自來熟般湊到溫嫻跟前。
杜漣漪見況,雖不喜卻無可奈何。
“小女子本是大齊金陵人士,家母去世后,便舉家搬遷至京都定居了?!睖貗固а弁胤蛉藢σ?,神色頗為平淡。
杜漣漪也知道溫嫻不喜這種迂回的場合,當(dāng)即就要拉著她告辭。
“秦夫人,家母跟貴妃娘娘還在等著,這廂就先告辭了?!眱扇顺娢粙D人行禮,正欲要走,被秦夫人先一步拉住手。
溫嫻身子一個虛晃,看著被緊緊攥在她手里的手,納悶道,“夫人還有何事?”
“哎呀!我就是瞧你這孩子跟我極有眼緣,”她說吧從頭上摸下一個鑲著藍(lán)色寶石的金簪別入了溫嫻的發(fā)髻上去,“這呀就是我的見面禮,改日我給你遞個帖子上秦府來玩!”
溫嫻今日本來就只戴了一支銀色的步搖,再多的就是素色的簪花。這金燦燦的簪子此刻如此突兀地插在她的腦袋上,別說有多不和諧。
“秦夫人,這恐怕不好吧。”溫嫻伸手就要拿下來,誰知那秦夫人一個躲閃開來,“就這么說好了!”
看著她笑眼盈盈的走遠(yuǎn),溫嫻拔下簪子握在手里,對上了杜漣漪若有所思的神情。
“為何…這樣看著我!”
杜漣漪淺笑搖搖頭,拉著她慢慢走小聲提防道,“那秦夫人八成是看上你了。”
溫嫻眉眼一轉(zhuǎn),臉上帶了幾分似笑非笑,“哦?”
“她有個兒子喜樂美色,家中妾室二三十偏偏就是無一所出。秦夫人最是寶貝這個兒子了,見著一些頗有姿色的…便上趕著要娶回家當(dāng)填房…”杜漣漪說的都有些咂舌,卻還是要提醒她,“你可要小心些,莫要跟她走的太近?!?p> 溫嫻收回目光,眼底陰郁,面上卻帶著笑。
杜府家大業(yè)大,杜大人在朝中平步青云,如今手握重權(quán)才分得這座宅院。
殊不知這府邸原本是前朝逆臣蕭家筑建,蕭家涉謀逆一案牽扯全家,丞相蕭祁被送上斷頭臺,蕭夫人趕在官兵到來前就服毒自盡。
就連他家那名冠云都的小兒蕭策,后來也是自戕歸去了。
四面抄手游廊,溫嫻腳上的步伐略感沉重。
這院落的布局到底是沒有過多的改整,除了外在那些低俗紆貴的裝潢外,她仿若自己行走在多年前的蕭宅。
五年前她被困望青山,倒是沒有親眼目睹當(dāng)初的云都是何等血流千里。
只道這里便是起源。
后來聽聞蕭家盡數(shù)奴仆皆自盡隨主,以示清白。想來也是,只不過是血流的太多了,清白什么的早就被污的渾濁不堪。
回想起那少年明媚張揚的面容,溫嫻干概萬千,看著他一手打造的院落如今另住他人,心中無盡悵惘。
“夫人,小姐跟溫姑娘到了。”翠萍緊貼在徐碧如的耳邊。
杜夫人聽罷喜上眉梢,將茶杯放在案幾上,“快快請客人進(jìn)來?!?p> 她樂呵呵的說著,扭身對著坐在主位上衣冠華貴的貴妃娘娘道,“妹妹,我時常跟你提起的那位救命恩人來了。”
主位上穿金戴銀的徐文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她端坐理了理寬大的鑲金寬袖,盡顯皇家威儀。
這一座園子是個獨門獨戶,看樣子是杜夫人居住的地方,園子中央搭砌了假山巨石,養(yǎng)著不少花鳥。兩人來到一處門前,下人拱手行禮將二人引進(jìn)去。
高坐之上的人雍容華貴,一席金絲鳳鸞華服尚可提現(xiàn)她的無上恩寵,在后宮之中,能與皇后娘娘齊名甚至更壓一頭的只怕只有一人。
“見過娘親,小姨。”杜漣漪福神行禮,私底下她們都是這樣稱呼。
徐文君淡淡地點點頭,將目光落在她身后方的溫嫻身上。
“民女見過貴妃娘娘,杜夫人。”她微微俯身,臉上并無過多表情,藏在袖中的手卻是暴露了她此時的心境,她緊緊捏著拳頭,努力保持著臉上淡然的神色。
坐上那人,生的妖艷魅惑,僅憑一己之力推翻皇后獨占霸寵后宮當(dāng)然不僅僅靠她的姐夫,還有的更是蛇蝎的心腸跟毒辣的計謀。
“都起來吧?!眿擅娜彳浫缧÷拱愠蓱z的聲音顯然同她這副打扮形成強烈的反差,“聽說你遠(yuǎn)自大齊而來,不好好在大齊做生意,大老遠(yuǎn)跑來我云都可是有所求?”
這等身份低賤的商婢,不就是求個錢財出身嗎?巴結(jié)上杜家這種門第,若是心思不正之人只會得寸進(jìn)尺。
她見此人生的美艷動人,心下就斷定了不是個好相與的。
溫嫻輕笑,“回娘娘,民女乃是商賈之輩,左右不過奔波三國賺些小錢,聽聞云都往南四十里處有座大禹山,山上有座慈光寺很是靈驗。民女此來云都確實有所求,不過民女要求的怕是只有慈光寺的法師能解答?!?p> 徐文君聽到那幾個字臉色瞬變,本高傲揚起的嘴角緩緩放平,她幽幽盯著下面背脊站的很直的女子,聲線也不在柔和,變得尖利起來,“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p> 自那人死后,滿朝都十分默契的不再提及大禹山。
這多年無人問津,它仿佛就從未存在過一般,山上寺廟也早已不復(fù)存在。
溫嫻微微含笑抬頭看著高坐上的徐文君,黑幽幽的瞳孔下,她克制著自己想馬上了結(jié)此人的欲望。
杜漣漪跟徐碧如對視一眼,連忙幫腔,“想來是溫姑娘剛來云都不久,還不知道這大禹山上早沒有什么慈光寺了。”
徐碧如尷尬一笑,對著臉色不是很好看的徐文君道,“貴妃娘娘莫怪!”
溫嫻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為之,都是觸及了她的禁區(qū)。
那個五年來從未有人敢踏及的禁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