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氏和老王的小插曲暫時告一段落。
差點忘了正事。
“喂!你們幾個!干什么呢!”老王在大棚外兩百米處沖里喊,因為棚里味兒太gang(四聲)了,這里是他身體可承受的極限距離了。
見自家主人來了,大棚里的眾人紛紛放下手里的家伙,低著頭,列隊站好。
從他們的反應(yīng)來看,應(yīng)該沒人注意到剛才在這邊發(fā)生的小打小鬧。
還好沒人發(fā)現(xiàn)。
兩壯漢肩扛雕花紫檀太師椅,老王坐在上,居高臨下地掃視一圈。
“嘖嘖嘖嘖嘖,我讓你們來這是有任務(wù)的,不是讓你們度假來了!還毛線球的是帶薪休假,玩的挺花呀!”
“看看你們一個個都什么扮相,光著膀子成和體統(tǒng)!”
“老爺,我們熱。”
“那邊的,把臉上的條兒撕了,這幾天沒少輸錢吧?!?p> “怎么還有幾個沒睡醒啊這是,旁邊的,拿涼水把他給我潑醒。”
“那個紅臉的,是張飛不是,行了行了,快把臉上油彩去了,不知道老爺我怕紅嗎,唱的哪一出???”
“汾河灣。”
“那邊的大娘別晃了,趕緊把上衣穿上!”
管家連忙上前:“老爺您別生氣,他們一個個都是大小伙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容易放縱自己。您看,沒有您在一旁嚴(yán)加管教,他們就控制不住,跟那驢是一樣一樣的,要不說您是老爺,我們是下人呢,還得是您在,您就是我們?nèi)松兄嘎返拿鳠?,給迷茫的我們帶來生的希望,我對您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fā)不可收拾,此時此景我不禁想高歌一曲,我~滴好老爺~我最敬佩滴人~今生做你的……”
“行了行了,高歌就不必了?!?p> 老王又說:“這幾天毛驢怎么樣啊?有沒有不聽話偷懶的?!?p> 管家頭搖跟撥浪鼓似的,“沒有,絕對沒有!老爺您放心,有我們?nèi)找箍粗?,那些毛驢不敢怎么樣,我們也是瞧這毛驢聽話,今天才稍微放松放松,兄弟們打打牌……”
老王擺擺手,“過去了過去了,對了玩牌可以,可不能耍錢?!?p> “明白明白,咱們都是正經(jīng)人,不耍錢不耍錢的。”
老王掏出他的紅珊瑚望遠(yuǎn)鏡,毛驢們果然都在自己的磨盤上一圈接一圈。
老王滿意的點點頭。
他不知道的是,毛驢們之所以這么賣力的工作,并非是像管家口中的那樣屈服于他們的()威,而是因為不好意思。
自從管家眾人來了后,瞧見不干活的驢也不打,也不罵,也不斷糧,而是不知從哪變出些桌椅板凳,開起了飯局,搭起了戲臺……
天天和毛驢們喝酒吃肉,玩牌摔跤,還一口一個“大哥”叫著,有些驢的內(nèi)心就開始動搖了。
“喂,要不咱干活吧,別摸魚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你看人家對咱這么好。又給肉吃,又給酒喝,甚至愿意屈尊和咱們拜把子,叫大哥,咱們再摸魚不干活,這心里過意不去啊?!?p> “就是說嘛,要不咱們先去拉兩圈。”
“走!”
“走!”
毛驢們這才在他們“兄弟”沒留神的情況下,自己上了磨盤。
管家眾人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的“善意”,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倘若讓老王看見他們工作時間玩牌摔跤嗑瓜子,驢也和他們一樣玩牌摔跤嗑瓜子,以老王的性子,非把他們連人帶驢一起送驢火館去。
老話說得好說,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你愛我,我愛你,大棚生活甜蜜蜜,只要人人獻出一點愛,世界將會變成美好的人間。
看到毛驢工作老王喜上眉梢,“真好真好,老管啊,這個驢也不能一天到晚工作,也需要適當(dāng)休息是吧,要勞逸結(jié)合,不可以壓榨員工對吧,所以我決定從今往后,破例,每頭驢每天可注意兩個小時。”
“老爺你太偉大了,善人啊這是,大善人!”
“哈哈哈,你們做的也都不錯,完成了我交給你們的任務(wù),我還以為你們拿著我的工錢來這度假來了呢,誤會大家了,我向各位道歉。”
“老爺言重了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要不我給大家鞠個躬,以表歉意?!?p> “使不得使不得?!?p> “那我給大家磕一個吧?!?p> ……
臺下人不說話了,兩眼直勾勾望著老王,老王扭頭看向一旁的管家,兩人大眼瞪小眼。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老王:老管,這怎么辦啊?
管家:老爺您這話都說出去了,說話當(dāng)放屁,這以后難以服眾啊。要不……老爺您……給大伙來一個?
老王:我真給他們磕一個,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老管(委屈):剛才是你自己說要給大伙來個絕活的嗎……
老王:我就客氣客氣,誰曉得這幫孫子這么壞,前兩次都攔著了,一說磕頭突然沒人搭茬了……
老管:他們可能也是想見見世面。
老王:這 he mother 的算哪門子世面,老管你趕快想辦法,不然你替我磕這個頭。
老管:要找個理由把這事唐突過去。
老王:你替我編一個。
老管:這個……那個……對了,老爺,你今天來大棚的目的是什么?是單純的突擊檢查還是有別的什么……
老王:對對對!我是來找驢的,聽說有兩頭驢跑了,我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老管:?。矿H丟了?不應(yīng)該啊,昨晚是我值的夜,沒見有驢跑啊,只有倆迷路的姑娘……
管家正納悶兒呢,耳邊廂只聽得老王一聲嘶吼。
“我驢呢!”
下面人都愣了。
什么情況?這反轉(zhuǎn)來得也太快了吧,先氣哄哄地來,跟路上讓哪個大娘們調(diào)戲了似的,然后罵了我們一頓,再然后見到毛驢干活很高興。高興得太高興了就要給我們磕一個,現(xiàn)在又沖我們?nèi)拢瑔栁覀凅H呢?
有錢人的腦回路都這么跳躍的嗎?
“驢……驢不是都在棚里……嗎?”
“哦?是嗎?”老王轉(zhuǎn)頭看向管家,“老管,你去看看,點點數(shù)。”
管家沒反應(yīng)。
沒聽見?老王又把話重復(fù)了一遍。
還是沒反應(yīng)。
老王:“老管!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啊——你說什么——我聽不清——”
是的,管家真聾了,被老王剛才那一嗓子震的。
老王這嗓子也奇怪,又尖又粗,又高又低,說話聲音就像是貓爪撓黑板。
“我說——我要把你扔茅房里當(dāng)石頭——”
“呦西!原來是讓我去點數(shù)啊,我這就去?!?p> 管家蹦跶蹦跶就去了。
其實老王心里也沒底,之所以讓管家去點數(shù),一是為了清點毛驢數(shù)量,如果驢真丟了,他好興師問罪,磕頭那一茬自然就被禿嚕過去。
二是因為萬一自己錯了,驢沒丟,他相信憑管家的情商,應(yīng)該也會故意說少了,替自己打個圓場,不讓自己丟了臉面。
但管家不這么想啊。昨天是他值的夜班,驢丟了他全責(zé),根據(jù)他對老王的了解,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丟了也要說成沒丟!
一路小跑來到大棚,老管在埋頭拉磨的毛驢中穿行,點數(shù),果然有兩個磨盤是空的。
兩個磨盤上分別掛了寫有毛驢編號的便簽,一個是“F1601A”,另一個是“320”。
而距此不遠(yuǎn)處,有個人為的小坑,那是昨晚老管起夜方便的地方,也是他邂逅兩個迷路美眉的地方。
老管從懷中掏出一張絲帕,輕輕一聞,上面還飄蕩著對方的體香,不禁讓人沉醉。
美好的回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