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誰呀?”
孫嬸聽見了門外的聲音,高聲應(yīng)道,登上鞋往外走,還不忘回頭瞪一眼垂著頭的孫安安,惡狠狠地說:“死丫頭,你等我一會兒回來再收拾你,奶奶個腿的?!?p> 孫嬸走出來一看,見是周三嬸,腦子里一下子想起了之前二人商量好的事,連忙陪笑著走上前,說道:“是妹子你呀,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有空來?早飯吃了嗎?快屋里坐?!?p> 周三嬸也笑瞇瞇的跟著她往屋里走,順手打量了一眼孫家的宅子,眼里飄過淡淡的嫌惡。
孫家的宅子也是一個祖宅,整個院子細(xì)究起來比周家還要大,可惜到了孫嬸亡夫那兩代,人丁稀薄,甚至到了一代單傳的地步。
他們依靠土地吃飯的人,按照當(dāng)今朝廷的規(guī)矩,有多少人頭就有多少地,人頭少了,份地也就少了,慢慢的孫家自然也就沒落了。
而孫嬸相公一死,家里的田除了一塊祖上的田,就只有一個成年女子的份額,那也就是一個男丁的一半,家里又沒有勞力,那塊祖田孫嬸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也就賣了出去。剩下的那點(diǎn)兒份額勉強(qiáng)夠母女兩個糊口罷了,哪里再能有錢供得起這么大的一個宅子。
孫嬸在天里累了一天,回家根本就沒有整理的欲望,就更不用指才有六歲的孫安安了,所以除了母女兩個人住的主屋以外,整個宅子只有門廊處還勉強(qiáng)算整潔,剩下的地方都是又臟又亂,讓頭一次來的周三嬸嫌棄的不行。
周三嬸偷偷撇了撇嘴,為了自己的計劃,強(qiáng)壓住心里的厭煩,笑著說道:“孫嫂子,那天我跟你說的事你是不是忘了,這都多少天了,村里怎么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艱難的地方了?”
周三嬸怕出來太久被人發(fā)現(xiàn),語速很快地問,一點(diǎn)寒暄都沒有,讓孫嬸有些慌張。
“嗐!我后來想了想,這孩子那么小,摸一下,碰一下那都是難免的,咱家是什么條件,那能夠得上你們周家呢?咱就別傳這種話給人家添堵了?!?p> 孫嬸說的一臉誠懇,要不是那天周三嬸提出這事時候確確實實看到了孫嬸眼中的貪婪,周三嬸都要以為她是真心的了。
周三嬸盯了她一瞬,開口道:“孫嫂子,這幾天不到,你怎么改了主意?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家安安好,你看看咱們村子里還有誰家能像我們周家過的這般舒服?再說……”說到這兒,周三嬸暗暗咬了咬牙,掩飾住內(nèi)心的不滿說:“玉乾新有了個弟弟的事難道你還沒聽說?沈梧閏還那么小,那沈家的家私以后還不都是落在他這個哥哥手里?現(xiàn)在你占了先機(jī),只要像那天咱們商量好的做,傳出去說周玉乾輕薄了安安,依照大哥那個迂腐勁兒,安安的婚約十之八九就要定下了,以后你們娘倆那不盡是好日子,你那天還滿心歡喜的,怎么現(xiàn)在好處更多了,你反而猶豫了起來?”
孫嬸聽著聽著臉上有些冷了下來,淡淡的說:“妹子,你這話說的不對吧?我瞧著周夫子那是明事理,為人正直又有才華,那怎么能叫迂腐呢?”
周三嬸子瞬間一頭霧水,這是重點(diǎn)嗎?能借上大哥的力幫忙那不就夠了,大哥人怎么樣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讓孫安安給大哥做小。
“大哥怎樣不重要,咱們說的是兩個孩子的事?!敝苋龐饝械萌ハ肽敲炊?,耐心的把話題拉回正軌。
“兩個孩子怎么了?無非是小孩子打鬧,能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沒有。”
周三嬸不可置信地看著孫嬸,磕磕巴巴地說:“你,你,你怎么想的你?明明咱們都說好了……”
“說好什么了?”孫嬸眼睛一瞪,臉上還有了幾分生氣的神色,“妹子,我家安安雖然小,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一個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難道還會自己去害自己家孩子的名聲不成?”
“你!”周三嬸子氣的胸口一陣起伏,手指著孫嬸說不出話來。
孫嬸眼中有些得意,開始下逐客令,“妹子,不是我不留你,我這也著急去田里,你也快回去吧,別讓你男人等久了,不送了啊!”
周三嬸聞言,氣呼呼地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地說:“傻子一個,這么好的機(jī)會抓不??!”
孫嬸就跟沒聽見一樣,還在后面喊道:“妹子!別忘了替我跟周老太太和夫子問好?。 ?p> 周三嬸一路走一路罵的回了家,一進(jìn)門就看見周二嬸和周老三都坐在院子里,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因為背對著她,愣是連她回來了都沒發(fā)現(xiàn)。
周三嬸的心頭上瞬間又被添了一把火,這二嫂怎么這么不檢點(diǎn)?哪有嫂子跟小叔子這般說笑的?
周三嬸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周老三身邊,怒氣沖沖地喊:“周老三!”
兩人都被她嚇了一跳,連忙轉(zhuǎn)過來,周二嬸哪是慣著人的性子,開口便說:“天塌了?你喊那么大聲干什么?可真是紙糊的驢,大嗓門兒!”
周老三不禁被周二嬸給逗笑了,周三嬸氣的紅了臉,哆哆嗦嗦地指著周二嬸,“你!”
“你什么你,你干嘛去了,怎么才回來?都在這兒干等你。”周老三截了周三嬸的話,開口問道。
周三嬸聞言有點(diǎn)心虛,也不在乎周二嬸說沒說她了,垂頭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什么,我就上個茅廁?!?p> “懶驢上磨,屎尿多?!敝芏鹄浜叩?,“三弟,走了。”
周老三應(yīng)著,跟周二嬸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周三嬸咬了咬牙,看著門口,這個死女人,她一定要想辦法治治她的囂張氣焰,要不然她還真以為自己好欺負(fù)!
“誒,三嬸,你還沒走呀?”周玉乾從后院拿著兩個小竹筐走了出來,乖巧的跟周三嬸說。
周三嬸表情來不及變,牽強(qiáng)的笑了笑,“嗯,這就走,玉乾也要出門了?”
周玉乾點(diǎn)了點(diǎn)頭,沖著周三嬸身后喊道:“芙芙,走啦?!?p> 隨著周玉乾的喊話,玉芙從門后晃晃悠悠的走出來,剛才三個大人的對話她聽了個清清楚楚,躲在門后笑了好半天,周二嬸的小嘴真是甜的很。
玉芙晃悠到周三嬸身邊,乖巧地喊:“三嬸?!?p> “誒,芙芙?!敝苋龐鸹貞?yīng)道,玉芙擺了擺手,示意周三嬸彎腰聽她說話,周三嬸疑惑的把腰彎了下去,玉芙在周三嬸的耳邊輕聲道:“紙糊的驢上磨也是屎尿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