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揚(yáng)塵而去,不多時便抵達(dá)了溫府,潘峰囑咐了一二,又目送她進(jìn)了門才默默離去。潘紜紜無端失蹤了大半天,本以為府里的人會亂了套,連說辭都在進(jìn)門前準(zhǔn)備好了,誰知因?yàn)榇蠡鸬木壒?,下人們忙著救火,等火熄滅了又忙著打掃廢墟、清點(diǎn)損失,最重要的是,溫應(yīng)泉因?yàn)槲肓溯^多的濃煙暈倒了,整個府都在為了他的事忙里忙外,所以暫時沒人注意到潘紜紜失蹤了。
可是別人不在意,春分和小蠻兩人早已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怎么一個大活人還會憑空消失了呢?她們埋在祠堂的那片廢墟里扒了良久,也扒不出潘紜紜的一絲蹤跡,差一點(diǎn)就要上衙門告官了。
所以當(dāng)兩人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子里,見到正在樹下大口大口灌水的潘紜紜時,激動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少夫人!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方才都嚇?biāo)牢覀兞耍 毙⌒U像只兔子似的撒腿跑向潘紜紜,興奮的拉起她的手一蹦一跳的。
春分的心緒雖然也十分激動,但并未同小蠻那般興奮勁,她一面為潘紜紜打來了洗臉?biāo)幻骘柡钋榈膶⑺奶幋蛄總€遍,深怕她哪里磕了碰了,見潘紜紜無事,這才放下心來詢問道:
“少夫人跑哪去了?可擔(dān)心壞奴婢們了!”
潘紜紜看著這倆小姑娘如此擔(dān)心自己的模樣,想著要是讓她們知道自己是被擄走的,那可不跟塌天了一樣?于是為了不讓她們擔(dān)心,潘紜紜隨便找了個借口蒙混了過去,接著又吩咐她倆分別將蝶兒與飛燕尋來。
春分小蠻雖然不清楚少夫人找她們有什么事,但主子有吩咐,她倆就照做,于是手腳利落的去辦事了。蝶兒的動作很快,潘紜紜的水還沒喝兩口,春分便帶著蝶兒回來了。
春分找到蝶兒的時候,她正因?yàn)槿耸植粔虮慌R時指派到祠堂廢墟打掃,所以還來不及收拾整理自己,她便一身狼狽的出現(xiàn)在了潘紜紜面前。
潘紜紜一見到她的模樣,便知對方因?yàn)檫@場大火忙里忙外,不像她遇到飛燕時所見。這頭蝶兒自從那日被少夫人看重委派了任務(wù)后,便一直兢兢業(yè)業(yè),日常除了完成分內(nèi)該做的事之外,還特別留意府中發(fā)生的大小事務(wù),以期待少夫人的下一次重用。所以當(dāng)少夫人吩咐旁人找她之時,蝶兒內(nèi)心欣喜不已。
見蝶兒來了,潘紜紜也不說什么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飛燕那邊最近有什么消息嗎?”
“回少夫人的話,五日前,夫人身邊的秋姑姑,也就是飛燕的母親為飛燕求了情,夫人便將她放了出來,本來受完罰的下人們還要回到原來的地方聽差,但是聽說飛燕死活不愿再在少夫人您身邊伺候了,所以夫人就把她安排到了廚房干活。其余的......容奴婢再去打聽?!?p> 蝶兒慶幸自己一直有留意飛燕的動向,要不然今日少夫人問起,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一旁的潘紜紜聽了她的回答,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默想:看來飛燕所說不假,她并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樣,趁著府里人仰馬翻偷偷溜出去的。
那么線索不就斷了嗎?
正當(dāng)潘紜紜在心中細(xì)理線索苦思冥想之時,春分腦中忽然有靈光閃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口道:“廚房?奴婢這幾日常聽廚房的人說,他們那里出了個偷油賊,一連好幾日油缸里的油都在見少,可他們抓了多日也沒抓著賊人?!?p> 油?
春分的一番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下點(diǎn)通了潘紜紜!今日云蒸礎(chǔ)潤,意外而致的大火本就不大可能,但是若單憑一人之力,也很難讓整條街那么多店鋪都燒起來,還燒的如此猛烈,不過若是有油這類易燃的東西做媒介就好辦多了。
飛燕正是在廚房做活,若有心偷油不易讓人察覺,再加上今日她身上種種反常之處,就算火不是她放的也和她有偌大的關(guān)系!
正想著,小蠻拽著惶恐不安的飛燕走進(jìn)了院子。
一見到潘紜紜,小蠻便忍不住上前抱怨:“您是不知道,這位‘姑奶奶’難請的很!奴婢到處尋了人才知道她已經(jīng)被放了出來,并且已經(jīng)分配到了廚房干活,奴婢去了廚房找她,卻不見她的蹤跡;奴婢又去了她房中請她,誰知大門緊閉,任由奴婢叫了半天門,她就是不給開,一怒之下,奴婢只好用力一踹,將門踹了開來,誰料她窩在床上就是不肯動!奴婢好說歹說,她卻油鹽不進(jìn)!無法,奴婢只好動用暴力手段將她壓來了。”
小蠻一面說,一面將躲得老遠(yuǎn)的飛燕拽到了潘紜紜的面前。飛燕自從拋下被眾人圍堵的潘紜紜獨(dú)自一人回到溫府之后,便兩耳不聞窗外事,一頭扎進(jìn)了自己的被窩,任外頭的人忙進(jìn)忙出,她全當(dāng)不知道。
直到小蠻奉少夫人的命令來尋自己。飛燕一聽到“少夫人”這三個字,頓時嚇的魂不附體,別說開門了,連下床都不敢!
飛燕越是緊張,在潘紜紜的眼中便越是可疑。兩人一對上眼神,飛燕便如同被人抽了脊梁骨一般,軟綿綿的跪在了地上。
這不是心虛是什么?
“飛燕,你抬起頭來看著我。今日你為何出府?”潘紜紜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充滿了威嚴(yán)。
蝶兒一聽對方問起了這件事,心中更加慌亂了,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潘紜紜一眼,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奴婢、奴婢真是為了買首飾......”
“那好!你具體何時出的府?何時到的首飾店?去了哪家首飾店?買了什么樣式的首飾?總共花了多少錢?另外,將你買的首飾拿出來看看!”見飛燕還在嘴硬,潘紜紜臉色一沉,厲聲質(zhì)問道。
面前的潘紜紜步步緊逼,絲毫不容飛燕有思考的時間,她的汗水猶如一顆顆大豆,沿著鼻尖、劃過下巴,最后滴在了地上!
“奴、奴婢是......”
飛燕的大腦在飛速運(yùn)轉(zhuǎn):哪?哪家首飾店?干脆隨便說一家好了!可、可我不知道價錢???蒙一個算了!但是我沒有首飾??!怎么辦怎么辦?!煩死了!
她一雙眼睛在眼眶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卻始終想不出解決的方法,飛燕頓時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起來,害的自己喘不上氣。
“回答不上來?”飛燕一副著急的模樣盡數(shù)收入潘紜紜的眼底,她的心中更加有數(shù)了,一面踱步一面開口道:“為何會回答不上來呢?難道你說的是假話,你不是去買首飾的?那你是去干嘛的呢?讓我想想,四月初七,朱氏夫人忌日,全府的下人無論有事沒事都在府中待命,怎么就你如此特殊能夠跑出去玩?哦!我明白了,你根本沒把朱夫人放在眼里!”
潘紜紜的一番話,說的飛燕膽戰(zhàn)心驚,一顆心一會兒飛到嗓子眼,一會兒又回到原位,好不嚇人。
“奴婢、奴婢貪玩,奴婢知錯了,奴婢認(rèn)罰!”飛燕慶幸潘紜紜沒往別處想,雖然不尊重朱氏夫人的罪名也挺大的,但跟那個罪名相比可輕多了。于是她暗自松了口氣,連狡辯也沒狡辯一句,積極的點(diǎn)頭認(rèn)罰。
這還是潘紜紜頭次見飛燕認(rèn)罪認(rèn)的這么快的一次,也對,傻瓜才會解釋呢!看著飛燕自以為躲過一劫的模樣,潘紜紜才不會輕易放過她,又說道:“那你可真夠貪玩的,廚房里的油是用來玩的嗎?”
潘紜紜的語氣突然強(qiáng)硬起來,飛燕輕松了沒幾秒,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油?奴婢不清楚!奴婢沒聽過!”
“你還狡辯?已經(jīng)有人向我舉報,說親眼看見你偷了油缸里的油!”潘紜紜隨機(jī)應(yīng)變,打算炸炸她。
果然,當(dāng)飛燕得知自己偷油的舉動被人發(fā)現(xiàn)時,方才好不容易調(diào)整好的心態(tài)再一次奔潰了!她臉色一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你還不打算承認(rèn)自己做了什么嗎?!”潘紜紜一把將茶盞摔在地上。一旁不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的春分小蠻以及蝶兒還以為飛燕又干了什么以下犯上的“好事”,這才惹得少夫人發(fā)脾氣。
“飛燕!你做了什么少夫人全都一清二楚!不要想著抵賴了!”春分道。
小蠻也緊跟著添上一嘴:“沒錯!再不老實(shí)認(rèn)錯,小心將你扭送到侯爺面前,那時候就算你母親是夫人身邊的人也救不了你!”
眼見著面前三人氣勢洶洶、虎視眈眈的瞪著自己,飛燕本就不穩(wěn)的心態(tài)算是重建不起來了。只見她的手指用勁扣著石板路上鑲嵌的石子,一雙手都扣出血來了也沒察覺;她額間冷汗涔涔,后背也濕了一大片,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決定一般。
終于,飛燕鼓起了勇氣,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她朝潘紜紜用力磕了幾個響頭,一面坦白,一面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噴涌而出:
“奴婢有罪!奴婢偷了油缸里的油,倒在了您帶進(jìn)溫府的店鋪的后頭,接著趁人不備點(diǎn)著了火......奴婢只是記恨著您那日將奴婢關(guān)進(jìn)了柴房,想著讓您心疼心疼......沒想到一整條街都燒了起來,奴婢試過救火,但是火勢卻越燒越旺,奴婢、奴婢真的只想燒一間店鋪的,不知道為何其他的店鋪也會跟著起火!不知道為何有那么多人受傷!奴婢不是有意的!求您開恩饒了奴婢吧!”
飛燕眼眶通紅,涕淚橫流,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賠罪,但很難看出她是真心悔過還是因?yàn)殛J了塌天大禍而害怕?lián)?zé)。
一旁的春分小蠻以及蝶兒在聽到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之后,無一不是瞪大了雙眼,拉長了下巴。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震驚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們原以為飛燕只會做些不痛不癢給人添堵的壞事,最多也就是在夫人面前說些少夫人的壞話,哪能想到這家伙居然膽大到偷油放火?還燒了整整一條街?!
“少夫人之前罰你,還不是因?yàn)槟隳繜o尊上、口無遮攔?只是罰你關(guān)禁閉已經(jīng)算很輕的體罰了,這種事若是擱在別的主子身上,你就是有十個屁股也不夠打的!你不感念少夫人的大度就罷了,居然還恩將仇報,放火......殺人?”小蠻沒想到居然有人做得出這種沒心沒肺的事,忍不住站出來指責(zé)道。
現(xiàn)在的飛燕可謂悔不當(dāng)初,若是她能預(yù)習(xí)了解事情的發(fā)展,她也不會傻到放火去燒店鋪??!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不僅一整條街的店鋪被自己燒毀了,她還害死了許多人!她不敢面對不敢去想,只能一面啜泣一面道歉。
“先將飛燕壓下去嚴(yán)加看管,我去回稟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