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60、熬蔗糖在火熱準(zhǔn)備中

　　蘇瀾一邊在紙上又寫又畫，一邊解釋道：“我們首先要讓人往我們這里送甘蔗。甘蔗收割后砍下的甘蔗梢頭，可藏在窖里，或埋在田間地頭的土里。來年清明時節(jié)種植，就會發(fā)芽長成甘蔗植株。”她畫著留取梢頭的示意圖。

　　“我們還要把甘蔗榨成甘蔗汁。榨汁得用木車或者石碾牛力絞取蔗汁。”刷刷刷，她在紙上走筆如飛。

　　“還得修一條牛尾直風(fēng)爐灶，是那種使用柴火、土砌的直風(fēng)灶，土砌的丈來高的煙囪。這樣才能讓所有的鍋一起沸騰。必須要用薪柴，才能更好地把控鍋灶的溫度和成糖的口感。一頭是入口，往里推的是木柴和甘蔗渣，明火才能熬得出香糖。一頭是出口，沖天高的煙囪，讓鍋灶燒得又熱又均勻?！彼龘Q了一張紙，繼續(xù)在紙上走筆如飛。

　　“還有連環(huán)鍋，石砌的或者是鐵制的連環(huán)鍋。七、八口鍋，從第一口最大，到最后一口最小，七、八口鍋大小不等。連起來，得有一間屋子那么長。最后得用小鍋小量，才能讓所有的糖汁充分提煉?！彼⑺⑺?，她在紙上繼續(xù)走筆如飛。

　　“甘蔗全身都是寶，葉子可以當(dāng)柴燒，就是榨汁后的甘蔗渣還可以用來燒柴，也可以用來造紙?！?p>　　“越是新鮮的甘蔗，表面的白霜越多，這是自然天地的精華；對人體，特別是老人、婦女、小孩具有滋養(yǎng)作用，所以甘蔗熬糖時千萬不能洗?！?p>　　“民間常用蔗汁、葡萄酒各一兩，混合服用，早晚各一次，對治療慢性胃炎、反胃嘔吐有很好的療效?！?p>　　“冒小泡，褐紅色，拉糖絲，快速舀到?jīng)雠柚?，進(jìn)行自然冷卻，刺激紅糖結(jié)晶。在糖漿即將凝固還沒有凝固之時，就要趕緊裝到事先準(zhǔn)備好的小模具之中，倒糖成型，盡量均勻?！?p>　　“不忍歸去，沉醉其中。人生如倒吃甘蔗，先苦后甜啦?！彼贿呑吖P如飛，還一邊感慨著。瀟灑自如，哪里像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說話間，十幾張畫滿圖紙、寫滿字的紙鋪了滿滿一桌。

　　等蘇瀾放下筆，抬起身，看見大家都驚訝又奇怪地望著她。

　　蘇瀾笑了一笑，道：“姨母，白砂糖的價格現(xiàn)在是多少??？”

　　林氏想了一下道：“平時是六百文，而今要過年了，得要八百文一斤。另外還得看白砂糖的質(zhì)量?！?p>　　蘇瀾知道，這時候也是一斤十六兩制。通常情況下，是一千文，即一千個銅板兌換一兩白銀。

　　蘇瀾笑道：“那么粗糙有雜質(zhì)的白砂糖一斤差不多要六百文到八百文。我保證，我們的蔗糖一定會比他們更好吃，起碼會是一斤蔗糖一兩白銀！”

　　大家驚喜萬分，齊聲贊嘆：“??？！”

　　蘇瀾點點頭道：“告訴你們吧。就我們質(zhì)量這么好的甘蔗，一百斤起碼可以榨出超過五十斤的蔗汁，然后熬出六、七斤重的紅糖！也就是說，一百斤甘蔗就可以有六、七兩的毛收入！除了人工、柴火和修砌爐灶、鐵鍋、榨汁器等費用，一百斤甘蔗的純利潤不會低于四兩，而且，爐灶、鐵鍋、榨汁器等，是一次性投入，以后的收入會更多……”

　　這下一說可就形象多了。大家盯著地上這些甘蔗，就像是盯著閃閃發(fā)光的白銀。要知道，這個時候，劉希暫代從四品殿州知府的俸祿，月俸不過是十五兩，一年只有一百八十兩！劉家若是沒有夫人林氏的兩個鋪子，全家早就喝西北風(fēng)了！

　　“關(guān)鍵是，我們熬制蔗糖，必定要請人工，需要石匠、鐵匠、木匠、砌匠、糖匠，還有廚師、管賬，等等，這就等于給大家謀了一份工，提供了一條發(fā)財致富的路。我們還可以給上、下李厝的村民分一點紅利，大家就會團(tuán)結(jié)起來保障糖廠的安全！而且，我們讓殿州百姓給我們送甘蔗，送柴火，我們現(xiàn)錢結(jié)算。而且這可是百年大計，年年生息，永不會滅。到時候，咱們把這殿州的蔗糖賣到大成的東西南北，那可是強(qiáng)國富民的良策寶典……”

　　“還有，殿州蔗糖還會帶動周邊其他產(chǎn)業(yè)，比如點心、果脯、醫(yī)藥、釀酒，餐飲美食、美容等等……”

　　隨著蘇瀾的話語，蘇瑞尚和劉希已經(jīng)激動不已！尤其是劉希，如果殿州的蔗糖業(yè)能夠發(fā)展起來，那么對于窮鄉(xiāng)僻壤、土地貧瘠、風(fēng)災(zāi)頻發(fā)、倭寇盜匪肆掠的殿州來說，意義不可估量！

　　當(dāng)下他激動地道：“好，好，好！瀾兒，你放心地干，我們知府大力支持！要人要物，還是要錢，你說話！”

　　蘇瑞尚也激動地道：“這可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瀾兒你說，需要爹爹做什么？”

　　就連劉奇、劉珍也高興不已：“到時候，咱們的殿州蔗糖就會享譽大成，風(fēng)靡天下！真是太好了……瀾妹妹，說吧，我們能干什么？”

　　蘇瀾忽然心口一熱，感覺周身格外溫暖。不由感嘆，這就是親人！

　　她笑道：“我的想法是，不要官家出錢，否則將來撕擄不清，特別是，朝廷還不知道怎樣安排陶敏呢！我的意思，不僅不能黏上官府，還得盡量避開官府！”

　　劉?；腥坏溃骸皩?，對，還是外甥女兒想得周到！說不定暫代兩日，我的知府大印就得交出來！”

　　蘇瀾繼續(xù)道：“當(dāng)然啦，姨父可以發(fā)布命令，讓殿州百姓從明、后日起就給我們送柴火、送甘蔗，我們現(xiàn)錢結(jié)算，絕不拖欠。另外，我總擔(dān)心陶敏搞鬼，畢竟這些甘蔗是無主之地、無人之產(chǎn)！”

　　劉希說：“哼，陶敏若敢把無主之地?fù)?jù)為己有，我就敢彈劾他！”

　　蘇瀾又道：“我想在殿州城或租、或買一個鋪面，就銷賣蔗糖！”

　　蘇瑞尚趕緊點頭道：“好，我早有買房這個打算。既然如此，就先買個鋪面。”

　　蘇瀾笑道：“奇哥哥和珍姐姐就暫時負(fù)責(zé)招募人工和管理賬簿。可使的？日后我肯定會聘請專人管理賬簿的，不會耽誤奇哥哥科考和珍姐姐出嫁的?！?p>　　劉奇、劉珍又激動，又害羞，趕緊點頭：“好，好！”

　　蘇源、劉嘉，還有社日也激動地道：“還有我們呢？”

　　蘇瀾疼愛地給他們每人的鼻子都刮了一下，道：“哪會忘你們！你們就負(fù)責(zé)嘗嘗，這紅糖好不好吃！

　　“耶！”幾個孩子喜得直蹦高。

　　蘇瀾心念一動，道：“我還可以教你們新的算學(xué)之法，記賬之法，你們想學(xué)嗎？”

　　“想。”

　　蘇瀾鋪開圖紙，對大家道：“現(xiàn)在就是這些具體的事情要趕緊做。今日小年，如果順當(dāng)，咱們年前說不定就能出蔗糖了！”

　　大家激動不已。想想那甜蜜的滋味，就甜蜜地笑了。

　　蘇瑞尚和劉希異口同聲地道：“需要什么，你說就是！”

　　蘇瀾道：“首先我需要砌匠，要砌專門的房子，砌牛尾直風(fēng)灶，砌煙囪。還要木匠、鐵匠、石匠等等，造榨汁機(jī)器，做鐵鍋，做石碾或者是木碾。這些人可能不太好找……”

　　話音剛落，蘇瑞尚笑了：“這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咱們上、下李厝除了漁民，就這些手藝人多！木匠、鐵匠、石匠都有，可能砌匠要到城里找一找。”

　　蘇瀾好奇道：“為什么咱們這里手藝人多？”

　　劉希和蘇瑞尚笑道：“因為他們都是在龍坎船塢工作的?！?p>　　劉奇也笑道：“嗨，乘風(fēng)破浪的大海船他們都可以造，你這都不叫事！”

　　蘇瀾聽了，高興壞了，道：“爹爹，姨父姨母，咱們現(xiàn)在就把上、下李厝的鄉(xiāng)親們請來商議一下！”

　　此刻已是黃昏。劉奇帶著一大幫小蘿卜頭，和小廝小來趕了出去。在蘇源、社日的指點幫帶下，去上李厝里正李福家里去了。一會兒，李福又派人往下李厝而去。

　　屋里，林氏對蘇瀾道：“我也支持你！先給你一千兩，不夠了，我再給你拿！”

　　劉希道：“給外甥女兒再多拿一點?！?p>　　蘇瑞尚忙道：“已經(jīng)夠多了！姐姐，姐夫！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劉希道：“這么些年，叫侯府搜刮的，你也沒有什么銀兩。你不是還要買鋪面嗎？”

　　蘇瀾道：“其實，爹爹很應(yīng)該寫份狀子，把這些年來蘇長起搜刮的錢財都要回來！還有李嬤嬤走了，還有春紅和社日兩個孤兒呢！”

　　林夫人也道：“就是。還有我們?yōu)憙汉驮磧憾疾铧c被打死了！想想真是罪過！這幫壞蛋，欠債還錢，本來就應(yīng)該這樣的！”

　　劉希道：“將軍大人很有些顧慮，就是擔(dān)心侯府……”

　　蘇瀾鄙夷道：“經(jīng)過這件事情，侯府還敢扎刺？我看他們是不要命了！”

　　蘇瑞尚道：“也好，就叫奇兒幫我寫份狀子，要來的錢正好支持瀾兒！”

　　林氏道：“就該這樣！”

　　劉希也點頭道：“說起來還得感謝六殿下，他讓咱們封蘇長起家產(chǎn)時，多留了一些，就是考慮了有人要找蘇長起索賠打官司！比如阿水娘那樣的！”

　　大家不禁感嘆。

　　蘇瀾想想道：“那我就謝謝姨父姨母。這樣吧，姨父姨母考慮一下，這錢是算借給我們的也成，或者像我想得那樣，算你們?nèi)牍梢渤?，我給你們分紅！”

　　劉希和夫人林氏，還有女兒劉珍都搖頭道：“什么借不借，股不股的，很用不著！就算我們支持你了！”

　　蘇瀾樂得直笑，道：“另外，我想給六殿下兩成，將來咱們肯定會到京城發(fā)展的！”

　　劉希等人道：“這個很應(yīng)該的。兩成不會少了吧？”

　　“是個意思，說明咱們記得他就成?！碧K瀾道：“另外，我還想給上、下李厝的百姓分一成。一來，咱們用的是上李厝的土地，二來咱們這是感恩。還有，將來糖廠還得靠他們護(hù)衛(wèi)！再就是為了防止以后熬制蔗糖的秘訣泄露，咱們就只請上、下李厝的人工?！?p>　　劉希道：“外甥女兒想得太周到了！很好，就該這樣！”說著，他對蘇瑞尚道：“兄弟，你這女兒雖然年幼，可是卻毫不含糊！將來必有大出息！”

　　蘇瑞尚含笑問道：“你這熬制蔗糖的法子可也是神仙爺爺教的？”

　　蘇瀾點頭，心說慚愧。

　　大家了然。

　　蘇瀾和劉珍到院子里實地查看，屋里只剩下蘇瑞尚和劉希、林氏。

　　蘇瑞尚沉吟道：“我知道姐姐、姐夫擔(dān)心什么！這蚵殼屋出了人命，怕孩子們害怕。瀾兒這樣很好，不愧我威烈將軍的女兒！再說，建了熬糖作坊后，人來人往，便是有鬼，也不敢出來作祟！”

　　這時，上李厝里正李福和村民們，跟隨劉奇他們，陸陸續(xù)續(xù)地來到將軍家的院子。不過幾刻，下李厝里正李祿也帶著村民趕來了。

　　林氏趕緊招呼金嬤嬤和小花和小云給大家端椅子。椅子不夠，他們就或站，或坐在院子里的石頭上、樹墩上。

　　這時，劉希開口道：“大家靜一靜。威烈將軍蘇瑞尚家的小姐給咱們上、下李厝的百姓找了一個很好地活路，那就是，熬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