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好!我是克萊德曼。我要怎么稱呼你呢?”
這位走進我房間的老人,是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白種人。他頭發(fā)雪白稀疏,但是胡子很濃密。他的臉上皺紋很深,不過淺灰色眼珠的眼睛很大。他氣色非常好,嗓音底氣十足,說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
我趕緊把輸入法改成英語,讓智能語音讀出我打的英文:你好!克萊德曼博士,我是昱久,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維克多。
克萊德曼眼睛亮了,繞過床握住我的右手,說:“好,維克多,很高興認識你!”松開我的手,他轉向栗博士,說,“他聽得懂英語,真是太好了!”
栗博士一挑眉毛,笑道:“是的,我也是剛剛知道,我也很驚訝。”栗博士的英語發(fā)音很怪,但還是比較流利的。
助手遞過來口罩和手套,克萊德曼仔細地戴上,并用愉快的語氣對我說:“維克多,早前我已經看過你頭部的所有影像資料和診療數(shù)據,現(xiàn)在,我要親手感受一下你四肢的肌肉情況和一些應激反應。在你的能力范圍內,盡量放松?!?p> 我打字:好的,謝謝。希望你能帶給我好消息。
老人笑瞇瞇地點頭:“噢,是的。我相信我能?!?p> 接下來的時間,克萊德曼一邊檢查我的四肢情況,一邊跟栗博士交流之前的治療流程,以及逐漸調整的過程。他們常常提到一些專業(yè)術語,讓我聽得云里霧里,但每次需要我做配合時,老頭都會和顏悅色地跟我說最簡單的口語。
克萊德曼的助手,是一個皮膚白皙、灰色頭發(fā)的年輕人,他高鼻藍眼,很瘦很高,戴著眼鏡。他認真聽著老師的話,并用左手在本子上做記錄。
在場的還有老韓和安德魯。老韓聽不懂英語,安德魯?shù)吐晭退g。但我想,安德魯肯定也對那些專業(yè)術語很頭疼,時不常地抓耳撓腮,吭吭嘰嘰。
線上,旭哥正跟我視頻。他在滬城自己的辦公室里,在電腦上忙乎著,偶爾發(fā)過來一句文字信息。他知道,今天克萊德曼會幫我做檢查和評估,所以一直連線。他說,他也可以聽懂克萊德曼和栗博士的對話。
這時,小娜娜發(fā)給我一條微信:我還在霍哥的救助站。小研究兒跟教主它們在外面呆了一個晚上,今天早晨才跑回來找我。晚上視頻聊一下小研究兒的事吧。明天我跟岳林返回津城。
岳林也給我發(fā)了一條文字微信:昱久,京城的警校同學告訴我,他們已經找到新的線索,是在走訪周邊商戶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的。大名鼎鼎的云溪在案發(fā)前,去過攀巖會所,并且跟直接實施犯罪的嫌疑人之一有過接觸。商戶的女兒是云溪的粉絲,她拍的照片,非常清晰。
過了一會兒,旭哥發(fā)了一條文字微信:岳林給我也發(fā)了那條微信。我跟他通話了,晚些時候咱們視頻聊一下。
然后又是岳林的微信:昱久,我跟上司申請了,赴京調查手頭舊案的案件線索。我準備把娜娜拐到京城來。再幫小研究兒尋找一下它的“初戀”。
這些人,每條消息都傳遞了那么多吸引我的信息。為了能夠集中注意力配合克萊德曼博士,我不得不關閉微信。
綜合評估之后,老頭要求把我的電腦支架收起來,然后在栗博士的協(xié)助下,使我側身躺著,他仔細查看了我后腦的愈合情況,以及后背的肌肉反應。
然后他把我恢復到平躺姿勢,摘下口罩,對我說:“維克多,首先,我要祝賀你,你的各項功能的恢復,全都超過了我的預期。你很了不起!”
我抬起右手,他立刻發(fā)現(xiàn)了,跑過來與我相握。然后他示意栗博士啟動按鈕,讓床頭慢慢抬起。他笑道:“我的孩子,我認為你可以借助外力坐起來了?!?p> 栗博士、老韓、安德魯為了這句話相視而笑,為我鼓掌祝賀。
老頭繼續(xù)說:“但是,維克多,我要提醒你,你仍然需要耐心等待。你的運動神經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我認為,它只恢復了一少半?!?p> 他示意栗博士撤去我的特制枕頭,又說:“盡管如此,我的孩子,你已經非常非常棒了!我可以用我的名譽發(fā)誓,從你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你的每一個進步,都是奇跡!很榮幸,我能參與你的身體機能恢復計劃?!?p> 老人搖搖頭,眼睛里閃爍著光芒,我懷疑他激動得熱淚盈眶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為老克萊德曼的表情震撼,他們紛紛向他表示感謝。
老韓紅著眼睛跟克萊德曼握手,然后說:“教授,我們老夫人已經為您準備了辦公室、實驗室和起居室?,F(xiàn)在,您要不要去看一下,是否滿意,然后我們根據您的意思進行調整?!?p> 栗博士把老韓的意思翻譯給他的老師,并邀請他去休息。
克萊德曼對老夫人和老韓表示感謝,然后對我笑道:“維克多,接下來我會跟栗調整你的復健流程。我已經跟京城相關大學的康復醫(yī)學實驗室取得了聯(lián)系,可能為你的康復治療申請專門的科研項目。雖然你的家族不需要資助,但是,項目本身可以聯(lián)合到更多相關專家,相信集思廣益之下,你有望得到更好的診斷,更優(yōu)化的復健程序。”他點點頭,再次跟我握手,“讓我們共同努力,孩子,你會站起來的!”
激動的老頭被老韓和栗博士請走,他離去之前還沒忘叮囑安德魯,我上身的抬起角度不可以超過60度,并且不能超過15分鐘。
安德魯送走幾個人,關上房門,回來馬上幫我調整電腦支架,喚醒電腦,一邊跟我擠眉弄眼道:“昱哥,我們跟旭哥連線,跟小娜娜連線,讓他們嚇一跳!”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可以半坐起來這件事。其實,我本人也為此興奮不已。自從蘇醒,在這副身體里睜開眼睛,我還沒有變換過視角。
從我現(xiàn)在的角度,可以看見房間里的全景,并且能夠看見窗外的藍天白云,以及覆蓋著斑駁的積雪的遠山。
新視角下的景物,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娜娜的話。她說,或許我以為的自己想象的事物,其實是我記憶里的,也就是說,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想起了很多東西。只是我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