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場中一聲拍賣槌落案的沉悶聲響回蕩而出,聚寶閣中的燈光皆是紛紛暗了下來,唯獨剩下一束錐光落在一樓拍賣臺的正中。
陳榮安睜開雙眼,身子微微前傾,向下看去,只見得一個有些歲數(shù)的中年男子站在場中。這人他認(rèn)識,正是陳家的七長老,陳陌生的胞弟陳陌阡。
臺下顯然也是有人知曉陳家這座大佛的,一時間席中喧嘩一片,陳陌阡聽得臺下喧鬧,又是將手中拍賣槌在臺上輕敲兩下,待得喧鬧聲響微微淡去,方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來的都是客,想必大家也都看過了此次拍賣的清單,我陳某人也不釣大家胃口,這就將第一件拍品呈上!”說完,陳陌阡雙手一拍,身著月華色旗袍的女子便是推著一輛小車走上了拍賣臺。臺下的人顯然對這直入主題的流程有些訝異,口頭喧囂紛紛停下不語,注意力皆是集中在了這第一件拍品之上。
陳陌阡在拍品上臺后也是稍稍觀察一下臺下動靜,待得全場安靜下來方才開口:“此寶名為玉骨刀,乃是一隊探險者在大荒之中探險所得,其功效為……”
陳榮安聽著陳陌阡對玉骨刀的介紹絲毫提不起興趣,倒是也不是陳陌阡的介紹不好,而是在靈識的探查之下,陳榮安絲毫提不起對這一柄骨刀的興趣。暗病無數(shù),外強(qiáng)中干,除了表面成色還好之外沒有任何亮點。
陳榮安自是知曉,凡是從大荒之中走出的物品,背后都隱藏著無法衡量的價值,這骨刀成色看上去顯然是極品之類,若是有到手的可能,免不得背后便是牽連出一份驚天秘密。陳榮安對此不動心的原因也只是因為陳家大難臨頭,這玉骨刀背后即便有天大秘密,此刻也沒有絲毫用處。
然而臺下眾人卻是對這一把玉骨刀追捧之至,不一會兒便是以十二塊金晶的價格被場中的一個黑袍人拿走,然而在這開場之后拍出的幾件拍品,卻都是沒了如此高的天價。
陳榮安看著手中的拍賣清單,只覺得意興闌珊準(zhǔn)備離去,然而此刻,陳榮安胸口的印記微微一熱,令幾乎起身的陳榮安又是坐在了那座椅之中,與此同時,臺下的陳陌阡朗聲說道:“各位,不知可有人聽過大荒深處的幽鳳一族?”
聽得此話,陳榮安的雙眼微微一瞇,眼神聚焦在了那推車的銀色托盤之上。而拍賣臺下,人群則是交頭接耳的喧鬧了一陣,卻始終沒能出個結(jié)果。待得人群的喧鬧微微淡去,二樓卻是傳來一個老者的輕輕笑聲。
“小陳啊,你說的可是大荒深處掌控著冥風(fēng)的幽鳳一族?只是不知,和此拍品又有何聯(lián)系?”
聽得此等有些輕佻的話語,臺上的陳陌阡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沖著二樓一抱拳,隨后伸手揭開了銀色托盤的蓋子。陳榮安抬眼望去,只見一小瓶幽黑的血液正在放在托盤的中心,其中大概有六七滴之?dāng)?shù),而這血液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陳榮安胸口的那個印記便是滾燙起來。與此同時,二樓包廂中的眾人或是紛紛吸氣冷氣,或是看著那一瓶血液瞇起了眼睛。
臺上的陳陌阡尚未開口,二樓又是傳來了那老者的聲音,只是這一次的語氣變得異常鄭重,有心者聽上去,甚至能從中聽得微微的顫抖:“敢問陳賢弟,這血液可是成年幽鳳的精血?”
陳陌阡聽得此言,整個人豪氣干云的笑聲從臺上傳出,待得這一聲笑收尾,他開口道:“前輩好眼力,這正是成年幽鳳的精血。給對此不甚了解的各位提個醒,幽鳳一族自成年之時便是有武修行者境的實力,而這一族的精血無論是煉制丹藥謀求修為上的進(jìn)境,還是巽位修行者借此來博取冥風(fēng)之力皆是有著非凡之效!話不多說,各位出價吧!”
隨著陳陌阡的拍賣槌落下,整個拍賣場中陷入了少有的寂靜之中,五息過后,臺下才有散修舉牌叫到“五枚金晶!”,語氣中還透露著渴望與肉痛之氣息。然而很快,從二樓傳來的一聲叫價便是令這散修無力的放下了手中的號牌。
“二十枚!”
叫價的聲音是一個青年,話語中滿是急迫之意,顯然對此物是無比的垂涎。陳榮安對這幽鳳精血雖然也是渴求,然而這二十枚金晶的叫價也是令他打消了報價的念頭,顯然,這二樓的青年是一位財大氣粗的主,自己并沒有同他比拼財力的資本。
然而有的人卻并不會在意這等價位,之前老者的聲音又是樂呵呵的響起,不緩不慢的報出:“三十枚!”一時間,場中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三十枚金晶,這等數(shù)目已然是陳家一個坊市半個月的總營銷,足夠一個三口之家過上三年無憂的日子,卻在這拍賣場中被人一擲而出,毫不在意,這令人不得不感嘆其財力雄厚。
二樓那青年顯然是有些猶豫,然而片刻過后,他又是試探著報出一句:“四十枚!”令得在場的散修皆是響起望洋興嘆之聲。
只是那老者顯然不打算松口,毫不遲疑的樂呵呵開口:“五十枚!”令得在場之人皆是倒吸冷氣,而在一口坐著的一個黑袍人,眼中卻是燃起了興奮地火焰。
過了許久,二樓那青年嘆氣的聲音從包廂中傳出,顯然是退出了競價。那老者樂呵呵的笑聲傳來,沖著臺下道:“陳賢弟,似是無人要與我爭搶這幽鳳精血咯!”老者的語氣聽上去云淡風(fēng)輕,然而在陳陌阡的耳中,卻是帶著絲絲急迫。
聽得此言,臺上的陳陌阡只是沖著那老者所在的包廂笑了笑,與此同時,陳陌生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冷冰冰的回蕩在了會場之中:“六十枚!”
那老者聽得這個報價也是猶豫了片刻,然后帶著絲絲肉痛的聲音叫道:“九十枚!陳陌生,你若是再狠一點,這幽鳳精血歸你便是!”
“我陳陌生狠不狠,到還輪不到你雷長林這死胖子來評說!一百枚!陌阡,將精血送到我包廂中來!”
聽得兩位大人物之間的喝罵,臺下一眾散修皆是連氣都不敢喘。這陳陌生儼然是三河原上白道生意的土霸主陳家的一家之主,而他口中死胖子,自然便是三河原中黑道生意的領(lǐng)袖,黑龍寨的掌寨人。
陳陌阡雖是聽得兄長開口,卻并不壞規(guī)矩,裝模作樣的喊了三聲之后,手中的拍賣槌才是不急不緩的徐徐落下,待得那聲響傳遍了拍賣場后,一個白衣女子才是端著這一瓶幽鳳精血從臺上退去,顯然是將之送去了陳陌生的包廂。雖說這有些不符合拍賣會的規(guī)矩,然而在陳家的場子之中,也是沒有人不識趣的去計較這細(xì)枝末節(jié)。
陳陌阡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拍賣槌后,滿臉笑意的開口:“這件寶貝名為……”
天字一號包廂之內(nèi),陳陌生看著眼前的幽鳳精血,皺著的眉頭緩緩地松開,他將手頭的精血遞給了位列其后的陳婉清,說了句:“給榮安送去吧,這精血他必然是有應(yīng)運之法?!?p> 精血剛一入手,陳婉清心中只是不可思議的感到了驚訝。根本無法想象這花費了陳家一百金晶的珍貴之物竟是在一句話中就被送給了一個從未有過資源傾斜的私生子。一時間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陳陌生所言,直到看見陳陌生又是擺了擺手才反應(yīng)過來,帶著手中的精血走向密道。然而房間內(nèi)的密道口剛剛打開,陳陌生疲憊的聲音便是在她的耳邊響起:“你留下一滴吧,有此精血相助,鳴風(fēng)應(yīng)該也是能修行成功了,只是不到萬難時刻,千萬莫要使用!”
陳婉清輕輕點了下頭,身形隨后便是消失在了密道的黑暗之中。而在人字七號房中,陳榮安看著拍賣物品表,也是感到意興闌珊,推開房間的大門便是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此次拍賣他沒有動手競價任何一件物品,自然也是不擔(dān)心為人識破身份而遭截殺。只是當(dāng)陳榮安走過人字六號放的門口之時,屋內(nèi)那破空強(qiáng)者竟是緩緩地睜開了眼,似是感應(yīng)到了異樣的波動,他的眼中閃過猶疑之色,不過當(dāng)他發(fā)覺屋外只是個十八歲的青年之時,旋即又合上了雙眼,靜靜等待拍賣的進(jìn)行。
陳榮安走出聚寶閣,天上的星月閃爍飄忽不定,然而花溪的香氣依然被空中濕潤的空氣所稀釋,聞上去已經(jīng)沒有來時那么馥郁。陳榮安沿著河岸緩步向自己的宅院走去,心里滿是不舍與遺憾。如此美妙而熟悉的花溪城,也不知在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一眼。
當(dāng)陳榮安走至小院門口之時,聚寶閣中的陳陌阡卻是正好介紹完了最后的拍品,三粒龍涎丸。然而不等在場的一眾修行者出價,人字六號間內(nèi)直接傳出一個震驚全場的數(shù)字——“一百金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