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鐵頭

　　元鐵頭真是沒辦法了，人說女人心，深如海。以前自己老婆的心思就弄得挺明白的，只要把獵物打回家來，多賣幾張好皮子，銀錢交給她就行了。天天開開心心樂樂呵呵，什么問題都沒有。怎么生了個女兒，才芥菜籽那么大，就搞得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呢？突然之間多了個哥哥出來，還要讓自己教射箭。這一到家就下了命令了。如果直接說不教肯定不行，耳朵都要被扯下一只的。教？哪有那么容易！那個小男孩風一吹都要倒的，干癟癟瘦巴巴的，小胳臂小腿麻溜的細。真是！想的元鐵頭成了元豬頭了。自從女兒一到家公布了消息之后，元鐵頭就犯了愁。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什么，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說。才一會功夫，元鐵頭就鼾聲如雷了。

　　第二天巳時不到，香兒就在山下等了，見來了有五個人，除了明善哥哥，孫福爺爺，另外一個老爺爺不認識，還有兩個是昨天晚上送自己回家的陳家大伯大哥。香兒笑著一個個打招呼問好，明善又介紹了太姥爺，香兒更是認認真真的叫了聲：“太姥爺好?！?p>　　轉到半山腰的時候元鐵頭站在院子中間，見客人來了，就讓到樹下桌子旁。

　　香兒見位置不夠，趕忙進屋子里搬出一條長凳子來。不過，來的五個客人，只有太姥爺坐下了，其他人都站在一邊。

　　香兒趕緊把爹拖過來介紹道：“這是我爹，爹，這是明善哥哥的太姥爺，這是孫福爺爺，這是陳忠伯伯和陳大哥。明善哥哥你是見過的。”

　　孫福見香兒介紹，趕緊過來，一把拉住元鐵頭的手，請到凳子上坐下，走開三步，整理了衣服，突然雙膝跪地，把元鐵頭和香兒還有明善嚇了一大跳。

　　元鐵頭一下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個白發(fā)老人為何要對自己下跪，正在驚異。

　　香兒和明善，剛要去扶孫福起來，孫福擺手阻止道：“你們不要動，”然后又端端正正的對著元鐵頭跪好，忽然淚如雨下，泣聲道：“元大俠，請勿見怪。并非孫福老糊涂。也并非要你難堪。孫福之所以對元大俠行禮。乃是因為你的一次仗義出手，救下的是我們孫家唯一的血脈。孫福聽說了山林之中野豬攻擊明善，真是毛骨悚然，幸有元大俠出手解困，此大義之舉！明善得以化險為夷。實在是感激涕零。孫福無以為報。只能替我的老主人叩首相謝?！闭f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這孫福突如其來的一幕，一下打亂了元鐵頭的思路，原本想著不冷不熱打發(fā)走幾個人也就是了。這老人的一番舉動。元鐵頭是看明白了，這個人是一個忠實厚道的孫家老人。對自己的感謝之情是真摯的。并無虛偽。這一下倒也不敢太過于沒有禮數，趕緊起來扶起孫福，請孫福坐下，說道：“老丈，不必客氣。并非你說的這么嚴重，事有湊巧，舉手之勞而已。無需如此。請老丈以后萬不可以再如此了。元鐵頭要折壽的?！?p>　　一旁的老陳醫(yī)官也拱手道：“元英雄神功了得，救我這曾外孫。陳老頭也是感激不盡，多謝了。”

　　元鐵頭見二位老人如此禮數，也不敢托大，拱手客套了幾句，并不多話，只是叫香兒去泡了茶水出來。

　　這里孫福讓陳忠父子把禮物都拿了上來。堆了滿滿一石板。又說了幾句區(qū)區(qū)薄禮，萬望笑納。

　　孫福又拱手道：“我家孫少爺，十分仰慕元英雄的神箭箭法，今日唐突，特來相求收錄門下。萬望元英雄不棄。”

　　元鐵頭是個爆脾氣，說話也不喜歡文縐縐的，心里本來就不想收這個徒弟給自己找麻煩，這兩位老人這一番繁文縟節(jié)。讓他牙齒發(fā)酸。心下已是稍有煩躁，只是礙著香兒在旁邊正高興。如若自己做過了頭，這丫頭肯定不肯干休。只得干笑道：“老丈客氣了。我元鐵頭的這點鄉(xiāng)下把式怎么敢稱神箭？千萬不要這樣說。這要讓人聽到。我元鐵頭，要被人笑話死?！?p>　　香兒知道爹不是個客套自謙的人，怎么今天說話顯得這么不自信了？和平日很是不同。平日里說他旁的都笑嘻嘻的，但是只要說他射箭不好，必是要一番扯對的。手上不輸，嘴上也是不認輸了。突然之間說自己的射箭是鄉(xiāng)下把式，這話里話外似乎有點要推托的意思。自己心里想的好好的，以后可以和明善哥哥一起練箭，那豈不是最快活的事情了。香兒挪到她爹身邊，扯了扯元鐵頭的衣袖。叫了一聲：“爹！”

　　孫福拱手道：“元英雄太自謙了，老孫頭昨日已從令千金處，知道了元英雄的非凡本領。我家孫少爺是個好孩子，天資聰慧，對學習歷來十分用心用功，如若元英雄肯收錄，必不會讓您失望的，老孫頭多謝了。”

　　元鐵頭見孫福如此客氣，不好直接把話說的太過難聽，見女兒過來扯衣袖，拍了拍女兒的手，點點頭，對二老拱手說道：“二位老丈既然看得起元鐵頭，今日誠意前來，若是元鐵頭故意推脫，就是不知好歹，不明道理了。既然如此，你們稍等，”說著轉過身，到房間里，拿出了三張弓。三支箭，走到門口說道：“你們二位老丈，明善，香兒，你們跟我走?！闭f著轉身就走。

　　老陳醫(yī)官，孫福，明善和香兒跟在后面，下了半山，又打了幾個彎，往大山深處走了有十六七里，一直到未時才停下。這里是大山山頂的一塊平頂之上。七八十米之內無樹無木。眼前一片開闊。

　　元鐵頭到了這里似乎心情甚好，說道：“各位，我這個箭法，并非人人都可以學。其中有些情由，我家香兒并不知情。這里上不及天，下不達地，出我之口，入各位之耳。我就說說要練這箭法需要做到的五個基本條件。各位稍等?！痹F頭張開雙手，只見這三弓三箭，顏色黝黑，不見光澤。外形全然一樣，只是尺寸大小不同。大弓與平常的長弓差不多，小弓只有一個人手臂那么長。弓弦呈暗紅色。這箭也分長短三支，色澤和弓一致。箭有兩節(jié)，頭部看起來細長，后節(jié)較粗。箭尾并非常見的羽毛，乃是形狀極薄的細長片條，最尾端成三角形。元鐵頭把弓箭一一展示給大家看，這套弓箭材質肯定與平常的弓箭大不形同，大家并不認識。二位老人嘖嘖稱奇，只是不明就里。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孫福道：“元英雄，這就是你用的神弓神箭嗎？”

　　元鐵頭道：“是否神弓神箭，元鐵頭不敢胡說，教我箭法之人，教會我以后，就傳給我這一套三弓三箭?！?p>　　孫福道：“請問元英雄，你說這教會你箭法之人?難道不是你師傅嗎？”

　　元鐵頭搖頭道：“這三弓三箭，只傳有緣人。無論親屬，還是其他人。教會我這三弓三箭的人，在教我之前，就已約定。并非是師傅教徒弟，只是代天而授。為什么當時要這么說，我至今也是不明白。只是在教我之前我答應了，自然要如何說便如何做。當時我也曾與教我之人約定，如若有緣，也會代天而授，傳這三弓三箭。至于明善是否有緣。我說了五個基本條件再定?！?p>　　二位老人都拱手道：“元英雄請說。”

　　元鐵頭卻不理會二位老人，對明善說道：“明善，你真要學嗎？”

　　明善見元鐵頭問的甚是鄭重，馬上正色拱手行禮道：“是的，要學。”

　　元鐵頭又問：“是出于你自己的本意而非別人強迫嗎？”

　　明善又正色答道：“是我意愿?！?p>　　元鐵頭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看你是否是我的有緣人！”

　　香兒在一旁從沒見過爹如此說話一本正經，如此嚴肅。教自己練箭也從沒這樣過。不知道他為什么今天要這樣。這明善也是心里緊張起來。

　　“既然如此，我就問幾個問題。明善，你說一把弓一般會配多少支箭？”

　　“回答元師父，我未曾練過箭，只是聽聞一般一只弓配很多支箭，十支，二十，或者更多?！泵魃撇⒉淮_定，只能按實回答。

　　“你看這三把弓，只配三支箭。你說這是為什么？”

　　這問題一下把明善給問糊涂了嗎？想配幾支箭，那還不是隨自己的嗎？這怎么也會是一個問題呢？配多配少又會有什么關系呢？一下把明善問的僵在那里了。

　　一旁的香兒看明善沉吟不語，知道肯定被難住了，爹也真是的，跑這么遠，沒頭沒腦突然問這么個問題。明擺著就是不想教，故意刁難的。教自己練箭，可沒這么多規(guī)矩。自己想學的時候，爹不是還特意給自己做了一把好弓給自己用呀。這想著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了，小臉一歪，嘴巴一撇，對著爹就要說話。

　　只見元鐵頭轉過頭來就瞪了一眼，直接就說道：“你不要說話，這不是小孩子開玩笑的事情。你爹我不是在鬧著玩?！?p>　　這一嗓子，直接把香兒嘴邊的話給塞了回去。只得眨巴著眼睛看著明善。

　　元鐵頭轉頭對明善說：“你不要想我想聽什么。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說什么?！?p>　　明善只得說道：“我確實不知，剛只是想，也許這弓箭很厲害，三支箭就夠了。不需要多的了?！?p>　　元鐵頭盯著明善看了十幾秒鐘，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對了一句?！?p>　　元鐵頭把三把弓拿在左手，三支箭拿在右手。左手一扭，三把弓竟嵌入到一起，大中小，正好嵌合的嚴絲合縫。雙手一推一拉，迅疾無匹，一支箭已在滿弓待發(fā)狀態(tài)，又說道：“且看這弓箭厲害不厲害！”

　　話音一落，只見元鐵頭雙手各發(fā)暗勁，一支短箭劃破空氣，畫出一道弧線，直飛天空。弓箭刺穿空氣的嘯叫剛剛發(fā)出，元鐵頭雙手飛速舞動，又是一中一長兩支飛箭畫著剛才短箭飛出的弧線，伴隨著空氣撕裂的噼啪聲追蹤而去。三支箭競相追逐，朝著斜上方迅捷無比飛射而起，在頭頂的天空中劃出一道巨大的圓弧，隨著噹噹噹三聲爆響聲，在元鐵頭身前兩米左右的石頭上。爆揚起一陣煙塵。煙塵漸漸散去，三支箭依次釘在地上，排列成一字型。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