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fēng)明月樓的花車一路高歌猛進(jìn),挺進(jìn)到了隆興門廣場,有趣的是,另一個到來的花車正是來自簪花樓,宛如命運的安排。
正式的斗彩還得等一會兒,為了吸引人群,也為了給自己一方壯大聲勢,兩輛車上的樂人和舞者都在賣力地表演著。被不同風(fēng)格的樂舞吸引的人群忘情地為自己喜愛的一方喝彩,現(xiàn)在看來,雙方的受歡迎程度都差不多。
鄭泰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等著。很快,隆興門的城門樓上響起了一聲宏亮悠揚的鐘聲,花車上的樂舞立刻停了下來,人群也慢慢把目光轉(zhuǎn)向了隆興門。接著鐘聲又敲了八下,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他聽見一個人在高聲地喊著什么,但他沒聽清,他已經(jīng)沒了千步順風(fēng)耳的能力。
那人喊完之后,一個離得更近的人馬上也高聲喊了起來,聽著喊的內(nèi)容跟剛剛那人喊的一樣。鄭泰知道,這就叫做通傳,過一會兒還會有人喊出同樣的話,直到這話傳到這里,讓所有人一起聽到。
果然,很快這句話終于傳了過來,所有人包括鄭泰終于都聽到了:“圣天子駕臨朱雀樓,眾人跪迎!”所有的人包括百姓和在場的官員一起匍匐在地,山呼萬歲。鄭泰也不例外。
再過了一會,通傳再次傳來一句話:“眾人平身,天子傳旨:花車斗彩開始!”人群瞬時從禮教中抽離出來,參與到眼前的歡樂之中,花車上再次開啟了樂舞的歡宴。
鄭泰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此的真實,不對,應(yīng)該說,從現(xiàn)在開始,眼前的這一切才是他所擁有的唯一的真實。在地球上的經(jīng)歷,覺醒之后在時空管理局的生活,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離他而去了。
“別這么傷感嗎,其實你應(yīng)該感到幸運?!钡蹲拥脑捯舾艨赵谒撵`魂中響起,只是聲音中的油滑少了許多,多了幾分疲倦。
“你說,那個鄭泰會怎么樣?”鄭泰問道。
“跟吳奇說的一樣,被安排到其他時空,當(dāng)動物了?!钡蹲踊卮鹫f,“你也是很奇怪啊,一個身體里怎么會有兩個靈魂呢?”
“你呢,也很奇怪啊?!编嵦┱Z氣沉重地說,“身為一個人工智能物品,竟然能收納人的靈魂。”
“呵呵,人工智能?人工是真的,智能嘛也是人工的。”刀子呵呵一笑。
“什么意思?”鄭泰眉頭一皺,問道。
“咚咚!”沒等刀子回答,那邊簪花樓的花車的開場大鼓已經(jīng)敲響了,鼓聲抓人,就連鄭泰也忍不住被吸引了,扭頭看去。
一通鼓閉,琴簫齊鳴,眾女和聲,一派雍容之氣立刻彌散開來,歌聲中,憐北笙身著華裳翩然而出。月光下,燈火中,她如同化身為一株盛放的牡丹搖曳生姿,款款盈盈,惹人心醉。一時間竟讓人生出花好月近人的恍惚。
“青煙冥,碧空懸金鏡。闌夜輕紗映孤影。玉露涼,凌亂多少輾轉(zhuǎn),神宮遠(yuǎn),唯有楓橋近。水晶簾不下,云母屏風(fēng)開,佳人冷浸淡脂粉。待都將,許多明,付與金尊。投曉共,流霞傾盡。更攜取,胡床上南樓,看玉做人間,素秋千頃?!保ǜ淖侄聪筛瑁?p> 憐北笙的歌喉清越婉轉(zhuǎn),直指人心,鄭泰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確是顧南鳶的勁敵。歌聲影響之下,讓鄭泰竟忘了跟刀子說話。
不過刀子一會兒就反應(yīng)了過來,回了他一句:“自從第三次人工智能戰(zhàn)爭之后,人工智能就不再應(yīng)用于處理人機交互方面的工作了?!?p> “?。颗?。嗯?”這對話中的內(nèi)容過于豐富,讓心不在焉的鄭泰聽得一頭霧水。
“這都是歷史,已經(jīng)掩蓋起來了,沒幾個人知道。你也不用管,基本上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钡蹲哟掖艺f道,“我不跟你說了,該顧南鳶出場了。”
鄭泰帶著滿心的疑問把視線轉(zhuǎn)向了春風(fēng)明月樓的花車,刀子變成的滑輪已經(jīng)被他安了回去,刀子拉著繩索把穿著一身白衣的顧南鳶拉到了半空,讓她翩躚如出塵仙子一般從空中劃過。
剛剛還在為憐北笙的歌舞歡呼的人群立刻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飛天而舞的顧南鳶,此時憐北笙的歌聲未絕,繞梁而上,成為了此情此景的最好伴奏。
歌聲散盡之際,一管簫聲吹起,讓人心神一震,只感覺剛剛隨著歌聲升起的魂魄,跟著蕭音歸了位。
這一聲讓鄭泰回憶起了剛剛發(fā)生地戰(zhàn)斗,或者說被執(zhí)法者單方面的碾壓。他在被吳奇擊中之后,靈魂被刀子拉扯進(jìn)了多功能軍刀之中,然后進(jìn)入了短暫的失神,但很快他通過跟被抓住的“鄭泰”之間的聯(lián)系,讓他看到了一切。
他的到來并沒有讓原來的鄭泰消失,而是和平共處生活在同一個肉體之中,只不過那個靈魂一直在沉睡。他本來可以吸收掉他的,可是他覺得等自己走了,還能還給那個家一個真正的親人,這很好。
卻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讓自己免除了厄運。刀子說他也是一時沖動救下自己的,本以為不會成功,只是抱著不忍心什么也不做的心態(tài)嘗試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成功。
可是這樣一來,他的損耗也極大,幸好能量損失不多,不然他需要長眠了。顧南鳶懸浮在半空,用慵懶低回的嗓音唱起那首鄭泰異常熟悉的《水調(diào)歌頭》:“……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嗡圃谌碎g……”
聽著聽著,鄭泰忽然淚眼模糊,只想嚎啕大哭,可是試了一下,就住了嘴——太難聽,像驢叫。只好換成了低聲抽泣。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如同人間。可其中的異別無處不在,讓他難以融入,這人間又只是相似罷了。
顧南鳶歌舞完畢,落到舞臺上,盈盈一拜,惹得觀眾歡聲震天。
本來還要比試樂器,可是忽然遠(yuǎn)遠(yuǎn)地通傳聲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