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小巷里
醒來第二天，左玄月在樓上看見一個衰老的背影，立馬給趙卿娘留了一張紙條就下樓去追了，她跟著那個背影七拐八拐就來到了破宅子面前，老人開門進去，沒有關(guān)門。
左玄月后腳跟著進去了。
“晚輩見過曜河前輩。”左玄月恭恭敬敬地朝那位老人行了個禮。
那老人轉(zhuǎn)過身來，瞪了她一眼，“我若不來找你，你便不會來找我是嗎?”
老人老人一身黑灰色破爛長衫，一頭花白頭發(fā)束在腦后，臉上皺紋卻不多。
“是晚輩的錯，晚輩應(yīng)該多多前去拜訪大人?！弊笮铝ⅠR認錯。
老頭看見她認錯態(tài)度良好，不屑的哼了一聲，“起來吧?！?p> “那左遠風(fēng)死了，你就做我徒弟吧?！蹦抢项^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一副理所當(dāng)然道。
左玄月不卑不亢道：“晚輩謝輩的過前輩好意，只是晚輩此生只認我父親一個師父?！?p> 老頭頓時怒不可揭：“那左遠風(fēng)活著的時候我?guī)状稳阏f，你都不肯，如今他死了你還是不肯，我這天下十強者中排名第七的曜河就這么入不了你的眼？！你師父還遠遠不如我呢！”
看著左玄月一臉固執(zhí)地樣子，曜河心想果然還是沒戲。
他嘆了好大一口氣，一副認命的樣子道：“罷了罷了，怪我。那么多高門顯戶，名門正派的優(yōu)秀的年輕人搶著拜我為師，我都沒答應(yīng)。而我上趕著來求你當(dāng)我徒弟，你牙咬的比我當(dāng)初還緊。只大概就是報應(yīng)吧?！?p> 老頭無語地望了望天，“誰讓我就相中你了呢，你不認我當(dāng)師父，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樣?！崩项^掏出來一本書，扔給了左玄月，左玄月下意識接住，不解地看著曜河。
“那是我畢生之所學(xué)，如今我已是耄耋之年，沒多少年歲了。我不想讓這一身絕學(xué)跟我一起去見閻王爺，你愛學(xué)不學(xué)，反正你別再給我了?！?p> 左玄月捧著這本沉甸甸的書，心中五味雜陳，“前輩大恩，玄月沒齒難忘?！?p> 曜河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只留下一句“作為交換，待我死后，你得幫我將尸首埋了?！?p> 左玄月看著那轉(zhuǎn)眼就消失的身影，只得在心里說了一聲“好?！?p> 一出門，迎面就撞上來一個孩子，“公子救命，救命啊，公子！”
那孩子頭發(fā)亂糟糟的，一張小臉上滿是臟污，只有那雙眼睛亮的驚人，然而此刻卻滿是驚恐和乞求，身體瘦的不像話縫縫補補的衣服上仍有一些破洞，漏出滿是傷痕的皮膚。
左玄月將他拉到身后，看著眼前幾個追來的壯漢。
有個壯漢嘴里還罵罵咧咧：“小兔崽子，竟然還敢跑！趕緊給我滾過來，不然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孩子在左玄月后面輕輕抓著太衣服，瑟瑟發(fā)抖。
左玄月察覺到他的害怕，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撫。
其中一個人看見左玄月穿著不同尋常，拉了拉那個還在罵罵咧咧的壯漢，讓他閉嘴，自己清清嗓子，開口道：“這位公子，那個孩子是我們戲院的學(xué)徒，賣身契都在我們這里，麻煩您把他交出來?！?p> “他多少錢，我買了。”左玄月開口說道。
后面的孩子聽到她的話呆呆地看著她。
連那幾個壯漢都愣了，面面相覷，似乎沒想到她竟會這樣說。
左玄月看著那幾個傻鳥，她有點懶得廢話了，順手掏出一袋銀子。
“我出五十兩，連人帶賣身契都歸我了。怎么樣？”
那幾個壯漢連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
五十兩！
當(dāng)初戲院買這個小兔崽子的時候才花了五十文吧，血賺??！
這男的出手居然如此闊綽！
跟左玄月說話的壯漢顯然不想錯過這塊天上掉下來的肥肉，“您先等著，我們立馬稟告我們老板，再給您拿來賣身契?！?p> 說完就派人回去了。
不一會那人拿著賣身契跑了過來，給了左玄月。
左玄月拿著賣身契翻了翻，，問小孩：“你叫二水？”
小孩點點頭。
“小兔崽子，這次算你走運，攤上這樣一個財主，你可要好好把人伺候好了，別讓人再把你賣了。”
又是那個罵人的壯漢，說完還漏出不懷好意的笑。
左玄月感覺小孩聽完那人的話之后身體一抖。
然而左玄月的動作很快。
“啪?！?p> 一個石子便彈到那罵人壯漢的嘴里。
左玄月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人的鮮血就已經(jīng)從嘴里流了下來。
那人疼的嗚嗚直叫，吐出一口血，還摻著那顆石子和幾顆牙。
其余的人都憤憤地看著左玄月，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
用一顆石子就能輕輕松松打掉別人幾顆牙，這樣的人就算他們幾個加起來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既買了他，他便是我的人。我若再聽到你們置喙他一句，下一次掉的可不只是這幾顆牙了?！?p> 左玄月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就轉(zhuǎn)身帶著人走了。
二水乖乖的跟著左玄月走了，感覺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那樣不切實際。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他終于離開了那如噩夢般的生活。
他太過激動和興奮，以至于小聲的哭了出來。
左玄月聽到身后的啜泣聲，轉(zhuǎn)過身來，還以為他是因為剛才那壯漢的話，于是開口安慰道：“你別哭了，我已經(jīng)幫你教訓(xùn)過他們了，再也不會有人說你了。”
二水見左玄月這么溫柔地安慰他，頓覺惶恐，立馬跪了下來，“不不不，不是因為那句話，是二水太高興了，喜極而泣。”
左玄月聽到這句話便放心了，笑了笑，伸手把他扶了起來，“以后不要跪來跪去?！?p> 之后左玄月把賣身契塞到他手里，道：“你拿好這賣身契，從今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記住，沒有誰天生卑賤，找一份正經(jīng)營生，重新開始生活吧?！?p> 二水震驚地看著左玄月，心里有說不出的感覺。
他竟然把賣身契給了他，他還讓他找一份正經(jīng)營生。
他說沒有誰天生卑賤。
他笑著看著他，像是冬日的暖陽，就這樣直直地照在了他的心里。
如同光芒驅(qū)散黑夜，神明降臨人間。
二水早已記不起有多久沒有見過別人對他露出過這樣的笑容，也許以前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笑過。
然而，他買了他，又不要他了。
他五歲被父親賣到妓院，七歲被人買走，之后又被賣到戲院。
輾轉(zhuǎn)十幾年，被人當(dāng)成畜生一樣打罵了十幾年，有過害怕，有過恐懼，但從來沒有委屈過。
然而今天，他卻委屈的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