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爺注意到人群外的祝炎,掙了掙手臂,沒成功,無奈著說道:
“祝炎,真沒事?”
祝炎只是點(diǎn)頭。
要給祝炎包扎的聽奴求助似的看著自家小姐。
齊鐵嘴回道:“祝小哥身體強(qiáng)悍著呢,他說沒事就沒事?!?p> 祝炎拎了拎裝藥材的包:“藥材在這兒?!?p> 佛爺?shù)溃骸澳俏覀冏甙伞!?p> 尹新月連忙說:“我送你們?nèi)セ疖囌?。?p> 佛爺也沒有辦法,只能如此。
待一行人走后。
崔天民送了口氣,身子放松下來,向隨行的伙計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默念道:“我是崔天民,我是是崔天民?!?p> 有那么一些人,他們從小被灌輸忠君愛國的思想,被不斷提醒自己的血脈和名字,而后他們在九州長大,過著九州人的生活,穿梭在九州人群里。
但是,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人自生活之外而來,告訴他們,他們究竟是誰。
七尾淺間,是其中一個人的名字,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崔天民。
在佛爺?shù)骄┏侵?,七尾淺間收到從望江傳來的消息。
望江潛伏者的謀劃被查覺,望江的張啟山和二月紅已經(jīng)前往了京城。
身在京城的七尾淺間被理所當(dāng)然的啟用,那邊的人說因為信息不充足,讓七尾淺間自行決定如何行動,并讓七尾淺間小心一個人,那個人叫祝炎,十分恐怖,小心不要被他抓住尾巴。
張啟山,二月紅,祝炎的畫像通過特殊渠道很快就到了七尾淺間的手里。
原本七尾淺間只是算著時間讓人去尋,來新月飯店只不過是早已定下的,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了正主。
而七尾淺間的計劃就是破壞張啟山計劃,于是就有了先前的花式加價。
說實(shí)話,他原本對祝炎是有些不以為意的,覺得情報言過其實(shí)。
但把自己擁有的錢財全都投入拉垮張啟山的行動的時候,七尾淺間的心里是極為平靜的。
他們那種人過著的生活是割裂的,靈魂與身軀也是割裂的,已經(jīng)不清楚算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人了。
七尾淺間記得曾經(jīng)的上峰再見到他時,上峰說,七尾,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而當(dāng)祝炎用始終平靜的眼神看著他時,他覺得自己被看透了。
這個人好像在自己少時信念動搖的時候,在旁邊看著自己躲在被子里痛哭。
這個人又好像聽著自己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我是七尾淺間,我是七尾淺間。
如果說崔天民這個名字是他近乎完美的偽裝,那七尾淺間這個名字和他的血脈,就是他的錨定,所以他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可能成為一個九州人。
在那一刻,七尾淺間有點(diǎn)慌,好在祝炎很快移開了視線。
如今計劃算是失敗了,但接下來也沒有他的事了,就交給望江的人吧,他不想再面對那個叫祝炎的家伙了。
……
在前往京城火車站的路上,尹新月開始問佛爺?shù)恼婷?p> 佛爺不搭話。
她就問齊鐵嘴,齊鐵嘴笑著說:“佛爺,你看這……”
尹新月歪著頭看佛爺:“他們叫你佛爺啊?!?p> 佛爺看了齊鐵嘴一眼,無奈地吐出一口氣。
齊鐵嘴嘿嘿一笑:“尹姑娘,這些事還是佛爺自己告訴你吧?!闭f完作勢捂住了嘴巴。
尹新月看了看佛爺,覺得不大好搞,又換了一個人:“祝小哥,你這么……厲害的人,怎么跟著佛爺?shù)摹!?p> 祝炎轉(zhuǎn)頭看了看尹新月,又看了看佛爺,意味不言而喻。
佛爺只能幫祝炎回道:“祝炎是我的部下,更是兄弟?!?p> 齊鐵嘴無用地贊同點(diǎn)頭。
祝炎則古井無波的看向遠(yuǎn)處的那個人:葉紹清……
其他三人也注意到了他,大家也算是認(rèn)識一場,何況葉紹清還幫過佛爺,不打聲招呼說不過去。
佛爺開口問道:“葉先生怎么也在這里?”
葉紹清笑得溫和:“我是特意等你們的,其實(shí)當(dāng)時我看出了你不是真正的彭三鞭?!?p> “那葉先生又為何幫我們?”
“一來你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求藥救人,這個我還是猜的到的?!?p> 齊鐵嘴道:“王爺好眼力?!?p> 葉紹清笑容不變:“怎么看出來我原來還是個王爺?shù)???p> “原先就覺得您這名字耳熟,再和你這人一對,可不就對上了嘛。”
葉紹清微微搖了搖頭:“看來我還挺出名?!?p> 齊鐵嘴還想說不是什么壞名頭的,卻被葉紹清打斷了:“諸位,相信你們也著急著走,我先把我那二來說完吧。”
佛爺?shù)溃骸叭~先生請講?!?p> 因為著實(shí)不確定葉紹清是否對這一句“王爺”反感,八爺剛才也沒試探出來,所以還是稱一句“葉先生”好了。
“二來嘛,這位小哥的身手實(shí)在是不凡,看得人不禁擊節(jié)贊嘆啊?!比~紹清一挑眉,目光灼灼地看著祝炎。
祝炎心想,我動手是在這葉先生送錢之后吧。
幾人隱隱嗅到里招攬之意。
這時候,葉紹清身后的火車?yán)镒叱鰜韮扇?,正是二月紅與丫頭。
二月紅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便看著葉紹清詢問道:“這位是?”
佛爺抬手說道:“這位是葉先生,這次能取得藥材,多虧了葉先生了?!?p> 二月攜偕丫頭真心實(shí)意地對葉紹清道:“多謝葉先生了?!?p> 葉紹清看到丫頭慘白的臉色,又看了看祝炎對他的話無動于衷的樣子,嘆道:
“若是能治好這位夫人的病,我的那些阿堵物花得就值。諸位,話也不多說了,今后若是有事需要我葉紹清,還請不吝登門,江湖渺遠(yuǎn),我能做的不多,但幫幫朋友還是夠的?!?p> 眾人與其道別,目送葉紹清瘦削的背影,攜一老仆,漸行漸遠(yuǎn)。
萍水相逢,緣分一場,而今后,卻不知,何時何地,重逢。
葉紹清出生時母族顯赫,母親深得當(dāng)時的皇帝寵愛,可以說是銜玉而生。
但他好像天生與那巍峨的宮墻格格不入,每當(dāng)他揚(yáng)起頭來,看那四方的天空,總覺有一股壓抑,讓他喘不過氣。
他見不得人受苦,可若是幫了那些人,他們會惶恐,會拒絕,仿佛他不安好心。
阿娘說,這是慈悲心,是好事。
那年年少,阿娘病重,他遍尋名醫(yī),卻是治不了她的病,重金求藥,卻是無果。
那年冬天,大雪紛飛,阿娘最喜歡雪了,她被埋葬在冬天的雪里。
從那以后,葉紹清與那地方的隔膜愈來愈深,醉心詩書,學(xué)史治經(jīng)。
直到一天,他從伏案上抬起頭來,那個國家已經(jīng)亡了。
他心中覺得這樣挺好,因為那個國家在阿娘病倒之前,就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但總有點(diǎn)悵然若失。
身邊的人為那個國家哭喊,他們不敢走到那個顛覆了一個王朝的人面前,捐軀赴國難,只會哀嘆,懷念。
葉紹清覺得,那些人,已經(jīng)死在了舊時代。
所以他不覺有些同情他們,哪怕對于毫無用處的哀怨不勝其擾。
想當(dāng)初,燕云被侵占的時候,那些人也沒有如此痛惜。
而葉紹清北望,仰天悲憤,狠此身無力殺賊,從那以后,對于那些武力高強(qiáng)之人,他總是羨慕。
對于王爺,公主,這些曾經(jīng)的稱呼,葉紹清眼見有人一聽見就落淚,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卻不知為何志得意滿,令人匪夷所思。
葉紹清倒是有些無所謂,一個稱呼罷了。
也許是因為一心做學(xué)問的緣故,葉紹清在文學(xué)界和學(xué)術(shù)界的地位不低。
而葉紹清認(rèn)識的前朝舊人,因此羨慕者有之,陰陽怪氣者有之,想借東風(fēng)諂媚者有之。
最后者讓他想起一位先賢的話:
“做主子時以一切別人為奴才,則有了主子,一定以奴才自命?!?p> 逆著人流,葉紹清目光渺遠(yuǎn),腳步緩慢,身后的老仆亦步亦趨。
祝炎坐在火車上,回想起葉紹清最后的背影,想起來一首很久很久,但又很新很新的詩:
把我的幻想和夢
放在狹長的貝殼里
柳枝編成的船篷
還旋轉(zhuǎn)著
夏蟬的長鳴
拉緊桅繩
風(fēng)吹起晨霧的帆
我開航了
沒有目的
在藍(lán)天中蕩漾
讓陽光的瀑布
洗黑我的皮膚
太陽是我的纖夫
它拉著我
用強(qiáng)光的繩索
一步步
走完十二小時的路途
而另一邊葉紹清搖頭失笑,想到,自己果然就是個酸儒,老是胡思亂想。
他回頭看向已然沒影的火車站,眼睛帶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笑意,攜三兩知己好友,月下同飲,幸事矣。
……
祝炎和齊鐵嘴坐在包間外面,佛爺和尹新月,二月紅和丫頭在包間里面……
至于為何尹新月也一塊兒上了車,這是火車開后幾人才反應(yīng)過來的事,可惜,為時晚矣。
尹新月一口一個為佛爺背井離鄉(xiāng),以后到了佛爺?shù)牡乇P亦是舉目無親,把二月紅和丫頭看得忍俊不禁,兩人看著佛爺和尹新月之間的氛圍,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尹新月和丫頭倒是很快就熟稔起來,尹新月直言不諱地吐槽佛爺?shù)睦涞?p> 佛爺無奈地和二月紅對視,二月紅則回了個樂呵著恭喜的眼神。
尹新月笑容未斂,轉(zhuǎn)頭對佛爺說:“我說,我的佛爺,您能告訴我您叫什么名字嗎?”
尹新月乃是新月飯店的大小姐,是有脾氣的,這種事情說讓他自己說就要他自己說,不然……自己也忒可憐了。
佛爺肅然說道:“我是張啟山,我們要去望江城,而你,不能和我回去,就在下一站下車吧?!?p> 說著,他解下了手腕上的二響環(huán),放在了尹新月手里:
“這是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給你抵作車費(fèi)。”
尹新月愣愣地看著手中的二響環(huán),氣頭上一句“張啟山,你有沒有心?!”就要脫口而出。
丫頭連忙拉著她出去,說要幫大家準(zhǔn)備吃食。
臨淵望
葉紹清,一個理想主義者 哦,求收藏和推薦票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