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能理智
西野七瀨冒出那句話的時候，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她只知道剛剛在沙發(fā)上，朦朧著睜開睡眼的時候，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回到了家。她抬頭張望去，身上披著的是夏洋的外套，而不遠(yuǎn)處，那個把自己送回來的男人正在廚房張羅著熱水，一切都恍如夢境。像是她蕪雜情緒的現(xiàn)實化投影。
是夢？洋君怎么會在自己家？還是說……是他來把自己接回去的？
即便是美夢，從廚房偶爾傳來杯子碰撞的聲響，竟是讓她這樣安心——原來，有人依靠的感覺是這樣的嗎？從大阪來到東京，畢業(yè)后的這段時日，一個人生活得久了，久到西野都忘記了、被人照料是種怎樣的感覺。
所以，借著半醉賦予她的勇氣，她悄悄起身，趁男人不注意的時候，一把從身后抱住了他。
“——西野桑，你、你醉了?！?p> 身前男人的聲音，輕聲從前方傳來。西野七瀨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話語中的動搖，心里那本不該存在的星火，燃得更旺了些。
“好了，快去休息吧，這都十二點多了?！?p> 夏洋的語氣很快又堅定了下來，聽起來是努力平復(fù)了心緒。自己都主動出擊到了這樣的程度，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才可以像他這樣不解風(fēng)情?。?p> 惱怒之下，她并沒正面理會夏洋的話，只是頭埋在他的后背，悶悶地說。
“今天、我看到了?！?p> “……啊？”
夏洋下意識地反問，讓西野意識到，自己今天的行蹤并沒暴露——也是啊，如果暴露了的話，夏洋就不會來接自己了吧。
“洋君、和那個金村桑、在一起。”
“……”
酒精麻痹了她的唇齒，讓她說不出連貫的話，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可夏洋忽然的沉默。也讓西野七瀨明白，“認(rèn)錯人”的可能性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所以，洋君為什么要騙我呢？明明有那樣可愛的女朋友、明明輕喊出來的miku并不是什么狗狗……”
說著說著，委屈的情緒越發(fā)積累，西野的鼻子直發(fā)酸，聲音也帶了些哭腔。
“到底是為什么、要騙我呢……？”
“我……”
聽西野七瀨點穿了自己下午的行程，夏洋腦袋里也一下子一片空白——真就這么巧？而且，西野是認(rèn)識金村的、直接就喚出了名字？
猝然被點穿了一切，他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只能先伸手拉住女孩環(huán)住自己的雙臂，微微使勁想要先掙脫開這個擁抱。
“西野桑、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說……”
“……我不要！”
西野七瀨感受到了手上被掰開的力道，箍得更緊了些。情急之下，她咬了咬牙，把上次的事也順帶點破。
“——明明上次在家里，洋君已經(jīng)對我做過這樣過分的事了！”
“……過分的事？”
這下輪到夏洋傻眼了，語氣里是遮掩不住的遲疑和試探。
“什、什么過分的事……？”
機(jī)敏如西野一聽出這般遲疑，就迅速明白過來，夏洋對當(dāng)時擁著自己喃喃自語的那一幕全然失憶的事實。大抵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實在不想離開自己身前這個、對于自己來說過于熾熱的身軀，下一秒，西野七瀨就撒了她這輩子、可能是最大的一個謊。
她深吸一口氣，盡可能不讓醉意影響到自己新晉女優(yōu)的演技，讓語氣里充滿了委屈。
“——當(dāng)然、是最最過分的那種事?！?p> ……
……
“不要開燈?！?p> 眼睛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夏洋看著側(cè)著跪坐在自己面前沙發(fā)上，一臉梨花帶雨、還半帶了些醉意倚著靠墊的西野七瀨，風(fēng)情美人在前，他的心情卻是近乎絕望的復(fù)雜。
從西野半遮半掩的敘述中，他大概明白了過來一個事實——自己跟谷口和若林喝醉的那晚，被送到西野家之后，酒后亂了心智，對女孩做了不可饒恕的、最最過分的事情。
盡管對方并沒有明確說到細(xì)節(jié)，但夏洋隱約也回想起來了，自己好像是有把西野七瀨一把拉到懷里的記憶……雖然之后的事他就頭痛欲裂想不明白了，可他總也不能再細(xì)問吧？女孩子家家的還是要面子的，更何況辱人清白的、本就是他這個管不住下本身的畜生。
“所、所以……西野桑你……”
只是有一件事，他確認(rèn)不了。
“——我當(dāng)然是對洋君有好感的?！?p> 乘著酒醉的余興，西野七瀨的話語直球了許多，帶著些平日里從來不會有的勇氣和果決。
“我也不是那樣隨便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夏洋桑的話，我可能寧愿死了也不會愿意被、被那樣……”
說著說著，她又緋紅著臉頰低下了頭去——其實，西野是越說越心虛了，可在夏洋眼里，就是難以啟齒的羞意。
“反過來說，難道洋君沒有看出來嗎？要是我、我對你沒有好感的話，怎么可能會愿意那么晚了把你接到我家里來……”
女孩咬了咬下唇，心想謊都已經(jīng)撒出口了，干脆就橫下心來，捅破那最后一層的窗戶紙。即便說到底，她本來只是對夏洋有著朦朧的好感，可現(xiàn)在這般特殊的情境下，也被催化成了值得表白的情感。
“唉、我……”
確認(rèn)了西野的心意，輪到夏洋這邊頭疼了——要說有哪個男人能抵擋西野七瀨的好意，那肯定是假的?？勺约阂呀?jīng)有了金村美玖那個偶像級別的小女友了呀！別的且不談，她可是把全身心都交給了自己、乃至冒著被爆大新聞的風(fēng)險！
可話又說回來，自己肉體出軌也已成事實。要完全抵賴不認(rèn)賬、不顧西野的情感，他又于心不安。說到底，到底自己有哪里好?。≈徊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留學(xué)生，怎么一個兩個都……
“——洋君，娜娜我不會為難你的……”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最后，還是西野七瀨先打破了沉默。
“之前，我把自己交給洋君的時候，還不知道金村桑的存在……可今天下午，看到你們在櫻花樹下這樣恩愛的樣子，娜娜我也知道肯定是贏不了、也不配插足的了?！?p> 她一聲喟嘆閉上眼，兩行清淚阻止不了地滑下，看在夏洋眼里是觸目驚心的凄美。
“所以，就怪娜娜我太傻了吧?！?p> “……哎喲可千萬別……”
夏洋心里叫苦不迭，可張了張嘴巴，愣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咋整呢？金村那兒自己肯定是不能辜負(fù)，西野也確確實實有她的苦衷。
可現(xiàn)實畢竟不是日娛小說，想坐擁兩個偶像級別的女友享齊人之福，那他又不是什么藝能界前途無量的新星或是總監(jiān)、凡是也得問問自己配不配。
所以想來想去，他還是只能委屈西野了。
“西野桑……”
他喉頭滾動，艱難地開口。
“——別那么叫我?！?p> 西野七瀨并沒睜開眼，一片漆黑之中，她的話總會讓夏洋微愣一下。
“刺耳?！?p> 良久，夏洋才明白了過來，是稱呼的問題——也是啊，都突破到了肌膚相親的最后一層，不管兩人此后是什么關(guān)系，還以敬稱相稱，落在女孩耳朵里，會近似是羞辱的吧？
輕嘆一聲，夏洋喚道。
“娜醬?！?p> “嗯……”
可這一來一去的節(jié)外生枝，倒把他本打算說出口的話給哽住了。空氣復(fù)又沉默下來，夏洋隱約看到墻上的壁鐘，指針已經(jīng)指向了一。
“——那個?！?p> 他重又將視線放到女孩臉上，卻意外地發(fā)覺，西野睜開了眼睛，看向他的目光澄明無比。
“我可以向洋君、提最后一個要求嗎？此后，我們就算作沒有關(guān)系、我也不會干涉你和金村桑的戀情。”
這多余的陳述，讓夏洋聽著尷尬又刺耳，還帶了些讓他暗罵自己無情的心痛。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點頭應(yīng)允。
“你說?！?p> “……”
西野忽然褪下的外披，和忽而暴露在空氣中的香肩，成了無言的回答。
夏洋愣愣地看著女孩窸窸窣窣的動作，風(fēng)吹起窗簾的一角，一道月斑打在女孩精致的鎖骨上，晃得他睜不開眼。
西野七瀨湊過身子，唇與唇相接的時候，夏洋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卻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
“……有點陌生？”
女孩半壓在自己身前，止不住的淚濡濕了兩個人的面頰，意亂情迷間，夏洋的理智逐漸崩塌殆盡。這種滑向消極與墮落的危險的美，讓他欲罷不能。
“反正、也做過一次了。”
他這樣自暴自棄地想著。
……
……
睡覺前忘了關(guān)窗，忽然凜冽起來的寒風(fēng)，讓剛剛?cè)朊叩慕鸫迕谰梁龆@醒。
“嗚……洋醬還沒回來嗎？”
她拍了拍身旁空落落的床鋪，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抱住了原本是留給男人的枕頭。枕頭上，充滿了男人的味道。
“好舒服哦?！?p> 她縮了縮脖子，像是找到了什么夏洋的替代品，更加香甜地入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