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陸云舟翻了一個優(yōu)雅的白眼給他。
楚亦撣了撣衣襟,若無其事地笑道,“怎么了云舟公子,不請我坐下嗎?”
“楚少卿請坐,宋小姐請坐?!标懺浦畚⑽⒁恍?,慷慨地指了指對面的兩個空位。
“誒,坐到那邊不就背對著戲臺,怎么看皮影戲呢?”楚亦說著瞅了一眼朱影。
一張長凳上可以坐兩人,她身邊的確有些空位。
陸云舟連忙拉過朱影道,“花心,你與我坐一張凳子,把位子讓給楚少卿和宋姑娘吧?!?p> 一張長凳雖然可以坐兩人,卻有些擁擠。
好端端的突然要與陸云舟擠一個座位,朱影顯然十分不滿,但也沒辦法,只好不悅地瞪了一眼楚亦。
這人真是沒事找事,好端端地又出什么幺蛾子!
楚亦也頗有不爽,卻也不好說什么,只好一撩衣袍在朱影剛才的位子上暫且坐下了。
宋珍湊到旁邊正想要與他擠一張長凳,卻見楚亦伸手指了指對面的空位,只好不情愿地過去坐了。
“楚少卿與宋小姐真是郎才女貌,讓人見了好生羨慕啊?!标懺浦坌χo二人各倒了一杯茶。
“多謝。云舟公子與朱小姐才是天作之合?!彼握浣舆^茶,恭維了一句。
陸云舟聽了這話十分受用,眼角一彎如天上明朗的新月,“我與花心打算下個月初九成親,兩位若是到時還在山上的話,可一定要賞臉??!”
宋珍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楚亦。
“多謝云舟公子好意,只是楚某還有些公事,要到滄州去,”楚亦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影一眼,“明日就要下山去?!?p> “滄州?”陸云舟忽含情脈脈地瞥向朱影,“那好像……是我和花心初次相遇之地呀。當(dāng)時我身受重傷,以為命不久矣,誰知上蒼可憐我,竟讓我遇到一個白衣飄飄的仙女……”
楚亦白凈的臉?biāo)查g黑如鍋底,端起茶水微抿一口,“對了,云舟公子,楚某聽聞……你十年前曾有一位紅顏知己,都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后來怎么了呢?”
“十年前?”陸云舟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此時茶館的小二正好來上小菜,接著皮影戲開演,一時扯開了話題。
那皮影戲演的是白蛇傳。
朱影本來以為是十分俗套的劇情,沒想到唐朝的白青二蛇沒有現(xiàn)代劇中那么溫柔賢淑,少了幾分人性,多了幾分妖性,打打殺殺的,可看度倒是很高。
當(dāng)演到許仙被法海騙出家,拒見白蛇,白蛇一怒之下招來蝦兵蟹將,水漫金山寺時,朱影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聽見“哇”的一聲。
回頭一看,原來宋珍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竟然哭得肝腸寸斷,將剛才喝的香雨茶混著糕點全吐了出來,隨后就趴在桌上昏死了過去。
陸云舟顯然嚇了一跳,連忙招呼那茶館的小二前來收拾污物。
楚亦想上去幫忙,但是他有潔癖,一時間也捏著鼻子僵在那里。
“宋小姐有郁癥?”朱影斜著眼看了楚亦一眼,后者茫然地攤了攤兩手。
朱影讓小二打來一盆溫水,用帕子給宋珍清理干凈口里和胸前的嘔吐物,又從袖中取出銀針在她頭上的穴道扎了兩針,宋珍才漸漸蘇醒。
宋珍本是俠女,性格也是豁達(dá)大度,但自從楚亦出事之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歡,受刺激時還有干嘔癥狀。
“宋小姐,那戲文里演的,都是假的,你……別往心里去?!?p> 朱影也知道,對有郁癥的人,這樣的安慰之詞根本就不管用。
幸好,她的癥狀看起來并不嚴(yán)重。
“我也知道不是真的,可是許仙他……”宋珍看了一眼楚亦,流出一汪眼淚來,后者又是無奈地攤了攤手,“也未免太無情!”
“宋小姐,你……聽我說啊,”朱影扶她坐好,給她端了杯溫水喝,“今后少喝濃茶,多喝清水,少看這些戲文,有空的時候去外面走走。你不是喜歡舞劍嗎,沒事的時候多練練劍。”
皮影戲演到白蛇被法海鎮(zhèn)壓塔底就完了。
宋珍對這個結(jié)局無法接受,一雙眼睛無聲地涌出淚水,又給哭腫了,朱影只好拉著她,給她講了一遍后世白蛇傳的喜劇結(jié)局,當(dāng)講到許仕林高中狀元,祭塔后一家團(tuán)聚,宋珍終于破涕為笑。
朱影覺得十分驚奇,大唐的小姑娘居然會喜歡后世那個溫柔賢惠的白蛇,而她怎么就喜歡看大唐那個殺伐果決的白蛇呢?
“你講的這個白蛇傳有沒有依據(jù)?”楚亦“嘖嘖”兩聲,又沖著朱影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別是你自己瞎編的吧?”
“關(guān)你什么事?”朱影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把宋珍給哄好了,他這是要拆她的臺?
燈火闌珊的夜色里,四人一同走出了茶樓。
朱影拉著宋珍的手,臨別又囑咐道,“宋小姐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了嗎?少看男人,多睡覺。言情傷心啊。”
“多謝朱小姐今日相救,也多謝……你的提醒?!彼握涞皖^道謝。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癥,卻沒有辦法。
“你說這話不會臉紅嗎?言情傷心?”楚亦忽然繞到她身后小聲道,“說了陪我去滄州的,怎么食言?”
“我是說跟楚莫去,誰說要跟你去了?”朱影扭頭瞥了他一眼。
說到底宋珍會變成這樣,楚亦要付很大的責(zé)任。
“都一樣。反正你別后悔,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楚亦說著,輕哼一聲,一拂衣袖就瀟灑地走了。
楚亦為人豁達(dá),雖然對朱影有些不舍,可也沒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他生平最不理解的就是宋珍這種鉆牛角尖的人。天地寬廣,還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哪能像這些女子一樣整天愛來愛去,不思正事?
九嶺鎮(zhèn),九??蜅?。
山頂上剛下了一場冷雨,房中的黃衣女子凍得瑟瑟發(fā)抖,叫人忍不住憐惜。
房間不大,一桌一椅,一個小幾,胡床,睡榻而已。
一盞孤燈擺在桌案上,照著一個修長英挺的身影。
“楚大哥,就讓我跟著你吧。”宋珍拉著他的衣袖懇求道,“宋珍這輩子都不想走,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p> “宋珍,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的楚大哥!”楚亦扯回衣袖,從袖中出一張帕子,折了兩下,給她擦了擦眼淚,“孤男寡女的成何體統(tǒng)?我也……不習(xí)慣。你一個人行路不安全,我派鴻十送你回長安去?!?p>
意堂主
這幾天好像在推薦上,漲了幾個收藏,但還是好少啊。等哪天上150收,加更一章。這收藏數(shù),越看越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