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走火入魔,各懷鬼胎
“天底下沒有什么武功可以讓人不勞而獲,一蹴而就!”
陸沉握著那塊烏金隕鐵,認真地得出這個結論。
他之所以能夠練出陰陽二勁,突破《種玉功》第一層,完成入道篇。
完全是燕天都、燕明誠這對父子,在背后不求回報的默默付出,而非憑空得來。
即使如此,自己也承受了一定的“痛苦”。
陸沉很清楚記得。
吸收陰陽二勁的那陣子。
他的四肢百骸。
時常泛起針扎刺痛。
因此少吃了好幾碗飯。
“武道之路確實是艱難險阻,荊棘遍地,想要走得更遠,必然會付出許多代價!”
陸沉無聲感慨道。
他思緒發(fā)散了一會兒,轉而繼續(xù)感悟《種玉功》。
由于燕天都、燕明誠的無私幫助,導致自己沒有服用百損丹也練出了陰陽二勁。
事已至此,陸沉別無選擇。
只能勉為其難接受這個結果,繼續(xù)往下修煉。
“相比起第一層入道篇,第二層結鼎篇倒是容易許多。”
一炷香過后,陸沉已經(jīng)參悟完畢。
他用極短的時間,就把功法訣要熟記在心。
這要是讓燕天都、燕明誠看見了。
只怕會被氣得吐血,大呼妖孽。
因為絕學級武功,其文字如龍蛇,含有無形道韻。
精義艱深,內(nèi)容深奧。
十分難以參悟。
他們每次灌注全身真氣,開啟烏金隕鐵,最多也就支撐一個時辰。
其中有一半都用來參悟龍蛇文字的內(nèi)容深意。
另一半才是打坐調(diào)息,搬運真氣。
“隨著武功的品階高低不同,所衍生出的內(nèi)息、真氣,還會被同化、覆蓋?!?p> 陸沉感覺自己又學到一個新知識。
他原本所學的內(nèi)功,乃是“奇遇”所得。
屬于最常見的凡品等級。
找聚寶商行花費一些銀兩能夠買到十幾本。
論麻袋賣!
由此便能知道有多廉價了。
相比起《種玉功》。
這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故而。
當陸沉按照全新的方式導引內(nèi)息,運轉陰陽二勁游走四肢百骸之后。
凡品的《玄心決》頃刻被“吞吃”掉了,轉化為更霸道的陰陽二勁。
“品階越高的武功,行氣路線越復雜多變?!?p> “好處是可以滋養(yǎng)到體內(nèi)更多細微之處,使得血肉筋骨更強壯堅固?!?p> “壞處是耗費的氣血會成倍增長,需要的資糧也會隨之增多,極大程度拖慢突破的進度?!?p> 陸沉經(jīng)過一番對比,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了然神色。
此方世界想要練成高品階的武功。
對于本身的根骨、資質、悟性。
貌似要求極高。
“還好功體不差,赤色的頂級天資?!?p> 陸沉微微一笑。
識海內(nèi)的那方玉碟,對于各類功體的評價由高到低,分別是金、赤、紫、藍、白、灰六種。
武骨通靈儼然位列第二等,可見其稀有。
“可惜,他我道身練成這門武功,境界修為未必能反饋到本我真身上?!?p> 握住那塊散發(fā)瑩潤光澤的烏金隕鐵,陸沉眼中流露一抹遺憾之色。
倘若兩者之間互通無礙,追上魔師羽清玄指日可待。
“果然還是人心不足,得了一便想二,沒個盡頭。”
隨后,陸沉自嘲地笑了笑。
就目前而言,魔師羽清玄是一座難以翻過的巍峨高山。
大盛武道第一人,天命宮主,兵器譜上的無上存在。
種種名頭猶如巨石壓在心頭,叫人心生絕望之情。
“上輩子的時候,老人們常說最窮無非討飯,不死總能出頭!”
陸沉眉頭一挑,銳意飛揚,笑著道:
“我這已經(jīng)掉到人生最低谷,不可能再慘了,接下來就是慢慢往上爬了?!?p> 許是前世的沉淀,又或者是先天之體的堅固道心。
陸沉看得很開,始終保持著進取之心。
俗話說,登高必跌重。
從大虞道宗首席,到質子、鼎爐。
陸沉等于是從群山之巔,墜下萬丈深淵。
此生再難翻身!
換做常人遇見這樣的挫折。
要么就一蹶不振,頹然度日;
要么指天罵地,自甘墮落。
畢竟。
擋在前進路上的那道身影,乃是魔師羽清玄。
千年以降,最為驚才絕艷的蓋世天驕!
可陸沉偏生能耐住性子,等待機會,從不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希望。
“天命……等等,我怎么忽然開始回憶這些東西了?”
陸沉正感慨著,眸光波動了一下,似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瞬間清醒過來!
以他的性子不應該如此。
無論是活鼎爐的身份。
亦或者魔師羽清玄。
都屬于多想無益,徒增煩惱的那類問題。
只要武道境界上來了,一切便就迎刃而解。
“我好像有些靜不下心?不斷有念頭升起落下?”
陸沉握住烏金隕鐵,仔細感悟著。
他閉上雙眸,心神沉寂。
識海內(nèi),仿佛有無數(shù)個光點涌現(xiàn)。
多數(shù)是清澈透亮,也有不少呈現(xiàn)暗紅之色。
“這就是……走火入魔?”
思忖許久,陸沉找到了答案。
每當那些若隱若現(xiàn)的暗紅光點涌上來,他內(nèi)心就覺得一陣煩躁。
各種讓人憂慮、驚恐、悲傷的念頭,便難以抑制浮現(xiàn)于心。
“原來我也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武骨通靈只是提升學習武功的悟性、以及天賦,并不會增加抗性?!?p> 陸沉分析了一番,猜測道。
他習練任何武功都是輕而易舉,倒是從來沒有把走火入魔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屬實是有些大意。
諸多功體當中,興許只有自己本我道身擁有的先天之體才能無視心魔。
其他的,皆無法免受其害。
想明白后,陸沉松開散發(fā)著無形道韻的烏金隕鐵。
上面扭動如活物的龍蛇文字,逐漸黯淡下去。
脫離感悟狀態(tài),識海內(nèi)的暗紅光點也隨之消散一空。
“大概是這一次行功運氣的時間太久了……竟然過去了兩個多時辰,有走火入魔的表現(xiàn)也算正常。”
陸沉內(nèi)心平靜。
感悟武功時間越久,越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這是江湖常識。
為此,各大門派研究出了各種應對方法。
諸如燃香靜心,服用丹藥,借用天材地寶之類。
甚至對于真?zhèn)鞯茏?、關門弟子,還會親自在旁守護。
“也不知道燕天都、燕明誠有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通常來說,走火入魔是引動內(nèi)心最脆弱的一點,從而放大某一方面的強烈情緒,使人失去理智?!?p> 陸沉吐出一口長氣,把雜念拋在腦后,轉而開始盤算怎么沖擊第一境的氣血大關。
……
……
數(shù)日后。
內(nèi)宅的暗室之中。
燕天都參悟著《種玉功》。
全身氣血勃發(fā),走遍四肢百骸,一點一滴改造著肉身鼎爐。
足足過去了一炷香的時辰,他才松開烏金隕鐵,緩緩睜開雙眸。
其中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暗紅光芒,倏然掠過。
“第二層‘結鼎’差不多快要成了,日夜勤練不休,搬運陰陽二勁,蛻變真氣,全身血肉應當已經(jīng)轉化了十之八九?!?p> 燕天都不敢持有烏金隕鐵太久,將其放到桌案上。
“寒沙再過半月,就要跟王閥千金結親成婚,到時候燕、王兩家同氣連枝,守望相助,爭龍逐鹿就在翻掌之間。”
“王閥坐擁東都之地,手里捏著圣上,加之世代積累,財力雄厚,唯獨缺少兵馬軍力。”
“而我燕閥正好掌握鷹揚府,能夠調(diào)遣甲士,數(shù)年以來更是豢養(yǎng)私兵無數(shù),還拉攏了三幫四會的江湖高手。”
“整個華榮府被我經(jīng)營的有如鐵桶一般,一聲令下就可舉事?!?p> “兩家結盟,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或許是夜深人靜,獨在暗室。
燕天都心中藏著的隱秘念頭,漸漸如浪花似的翻涌上來。
那些不可對人言的野心,足以讓燕閥抄家滅族的計劃,紛紛浮現(xiàn)在腦海里。
“在此之前,要讓靠山王的龍武軍和平天寨的八駿四秀,斗個你死我活。”
燕天都眼神晦暗,如同一頭饑餓的兇豺。
四閥能夠隱忍至今,除卻大業(yè)氣數(shù)還沒有完全耗盡,更多是因為靠山王韓當?shù)拇嬖凇?p> 此人是業(yè)景帝的叔叔,統(tǒng)率八十萬邊軍鎮(zhèn)守萬壘關。
其麾下的龍武親衛(wèi),更是以一當百,身手了得的鐵血悍卒。
稱作是大業(yè)王朝的擎天之柱,毫不為過!
另外,極為重要的一點,靠山王韓當?shù)奈涔O高。
乃是大業(yè)王朝軍中,唯一成就武道五重天的絕頂人物。
“韓當那個老匹夫威望之重,連好大喜功、殘殺暴虐,一心想著長生不老的業(yè)景帝心里都懼怕三分。”
“這人大權在握,且忠心耿耿!不得不除!”
“還好我已經(jīng)上書說服業(yè)景帝,讓其著手對付平天寨?!?p> “皆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燕天都心思深沉,早就想好了怎么對付靠山王韓當。
他忽而抬頭,看向桌案上立起來的烏金隕鐵,眼中閃過一絲熱切。
“常言道一力降十會,倘若我是五境的武者,哪里需要苦心布局,擺弄陰謀,施展詭計!”
“只要《種玉功》大成,練到第五層駕馭魔種,什么靠山王,什么平天寨,統(tǒng)統(tǒng)都能將之壓服!”
燕天都一掃平日里儒雅溫和的面孔,神色變得有些癲狂,自言自語道: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明誠暫時還不知道,《種玉功》第三層的內(nèi)容到底是什么?!?p> “絕食、埋土、自殘……只能成就最下等的魔種?!?p> “唯有煉就一顆絕情絕義之心,才有機會孕育出更好的……明誠若是看到了,他會不會對我下手?”
“區(qū)區(qū)父子深情,比得過稱霸江湖的無上風光?比得過君臨天下的宏偉功業(yè)?”
“明誠他這么像我,做事狠辣,在陽平縣當官的時候,為了晉升不惜殺良冒功,勾結土匪!”
“得到《種玉功》之后,更是把船夫、書童、仆從統(tǒng)統(tǒng)除了個干凈,連我派出去的三十名死士,也被滅口,充作水匪?!?p> “這樣冷漠的性情,怎么可能放過我?”
燕天都越想越驚,眼神變幻不定。
寬闊的暗室里亮如白晝,安靜無比,只有一道粗重的喘息聲。
氣氛凝重如水銀,粘稠得化不開。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兒子要殺親爹,難道我還不能反抗?”
燕天都盤坐在黃花梨木軟榻上,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他咬牙道:
“燕閥不能群龍無首,我布置了這么久,討好業(yè)景帝,算計靠山王韓當,處心積慮找王閥結親,坐視平天寨壯大……為的就是振興燕閥!如今只差一步了……只差邁出去的這一步!”
“再說了,我有三個兒子,沒了明誠,還有寒沙、平昭!”
“可長房沒了我,能壓得住二房?掌控得了大局?”
“從長遠打算,我活下來更有用處!”
“對!就是這樣!”
“我要活到天壽大限!還要練成絕學武功!更要起兵舉事,登基九五,手握大權,主宰億萬人生死!”
“燕問天算什么東西?一介無用莽夫,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斷子絕孫的廢物!他哪里能跟我比!”
“我是燕閥的中興之主!”
燕天都大口喘著氣,一遍又一遍說著,仿佛在堅定內(nèi)心的想法。
雙眼之中,那抹暗紅光彩越發(fā)明顯。
猶如一道道血絲,填滿了瞳孔。
“原來如此!難怪老家伙不讓我開啟《種玉功》第三層的修煉內(nèi)容!”
一墻之外,燕明誠臉色難看,咬牙切齒。
他屏住呼吸站在假山邊上,右手里拿著拳頭大小,形似碗口的古怪玩意兒。
此物乃是聽聲之用,即便隔著厚實墻壁,只有內(nèi)有孔洞、縫隙,將其貼上就可以捕捉微弱話音。
“好??!三綱五常里說了,君為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國為民綱,國不正,民起攻之!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xiāng)!”
燕明誠眼神無比冷漠,捏緊那件聽聲之物,五指合攏,將其握癟下去。
他比之燕天都要更年輕。
氣血旺盛,筋骨強壯。
故而,早早地就把第二層“結鼎篇”練至大成。
正因為如此,燕明誠才會數(shù)次提出要開啟《種玉功》第三層“種魔篇”,想要加快進度。
可每次提及,燕天都總是推三阻四,尋找借口。
時間一長,燕明誠不由地產(chǎn)生了疑心。
這才特地偷聽觀察,看燕天都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結果沒想到,父親竟然要為了一門絕學武功,對自己痛下殺手!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燕明誠冷哼一聲,心中打定主意。
他面無表情瞥了一眼藏于假山的隱秘暗室,轉頭離開,融入夜色之中。
白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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