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
事實是,在潛艇上的時候,洛暮并沒有向他的“兄弟”坦白一切。當然,他沒有撒謊,只是也沒有完全說實話。在黑法老告訴他黃衣密教的舉動之后,洛暮做了一些調(diào)查,在這之后,他找到了【教授】,定好了需要被犧牲者的名單,【迷霧】的任務并不是偶然,事實上,所有在名單之外的成員,在那段時間都接到了需要執(zhí)行的秘密任務。那些提前完成了任務的成員,在事發(fā)前都得到了相應的預警,也成功逃避了抓捕。
黃衣密教的宗旨與“幸存者之家”不同,從名字也可以看出,前者的行事風格更加詭異和捉摸不透,事實上,在幾個世紀前,黃衣密教還被看作是邪教的象征。他們暗地里掌握的力量比“幸存者之家”更為龐大,與各個秘密教派的聯(lián)系也更多,歸根結(jié)底,也是因為“幸存者之家”的建立時間太短。
黃衣密教認為,在末日來臨之前,人類必須要信仰與供奉那些即將幸存的古神,以求得生存下去的一線機會,就像過去無數(shù)埋葬在歷史中的文明所做的那樣。
黑法老希望洛暮能夠盡可能保存自己手中的力量,因為假如洛暮這里失敗,人類最終全部淪為古神的信徒,那他們的計劃成功與否也不再有意義。
但洛暮有自己的想法,他作為人類生活已經(jīng)很多年了,黃衣密教的滲透無法阻擋,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力量的追求是人類永遠的劣根性,很少有人能夠拒絕黃衣密教提供的交易,哪怕那美好得不切實際。所以落到黃衣密教與各國特別行動部門手中的“幸存者之家”成員,都是洛暮精挑細選出來,擁有一定價值,且會屈從于力量與欲望的人選。
他們有著自己都不知道的任務,而目前看來,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不過,這個計劃畢竟還很粗淺,并不一定會向著洛暮希望的方向進行,但現(xiàn)在黃衣密教走到了臺前,他們很快也會面臨與“幸存者之家”類似的問題。
用華夏語怎么說來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洛暮四處看了看,朝著埃爾德勒的中央小鎮(zhèn)走去,那些野心勃勃的大國不會容忍一個邪教組織掌控全球,和平了許久的世界,又要暗流涌動了。
僅憑借科學恐怕無法對抗魔法,所以洛暮同樣給他們送上了禮物,黃衣密教恐怕也沒有想到,他們策劃的抓捕行動,要比他們想象得成功得多,因為這些人所掌握的知識堪稱廣闊,想來,早已對此垂涎欲滴的各國秘密行動部門,肯定不會按照之前約定的那樣把所有人員移交給黃衣密教,畢竟,審訊的時候暴斃十七八個再正常不過了。
陰謀不是洛暮所熱衷的事物,不過人類的存在,也許是最后一次機會,這是他們所有兄弟姐妹的共識。
拋開了紛亂的思緒,洛暮忽然意識到,四周有些過于安靜了。他四下張望了一番,在大樹下看到了一只昏迷的海鳥,洛暮這才想起來他之前到底忘掉了什么事。
【迷霧】離開他太遠了。
希望不是在中央小鎮(zhèn)爆發(fā)的,洛暮加快了腳步,不知何時,他身邊的密林里飄起了一陣灰白的霧氣,霧氣蠕動著,可對他無法產(chǎn)生任何影響。
洛暮時不時地能夠在大霧之中看到一閃而逝的黑影,那是曾經(jīng)被迷霧所吞噬的生命,他們已經(jīng)成為了霧氣的一部分,在陰影中窺伺著誤入其中的生靈。
【迷霧】的代號,正是起自于這片詭異的霧氣,他天生就擁有能夠與迷霧溝通的能力,兄弟會曾經(jīng)對這片迷霧進行了長期的研究,但始終無法得出一個科學的結(jié)論,就連【迷霧】本人的解釋也十分模糊,他能夠利用霧氣帶走其覆蓋范圍內(nèi)的生命體,也可以讓某些生命體永遠留存在霧氣之中,但他并不能完美地掌控這兩點間的平衡,用他的話來說,這片霧氣有自己的意識。
也正因為如此,他很少會出救援任務,畢竟沒人希望被解救的人最后永遠消失在迷霧之中。更何況,每次使用這種能力,【迷霧】都得經(jīng)受來自霧氣的侵蝕,而霧氣吞噬的生命越多,帶來的噩夢就越恐怖。
而且,這來自霧氣的侵蝕,將是范圍性的。
在深入最濃厚的霧氣層之前,洛暮通知了“幸存者之家”的值守小隊,讓他們及時帶人封鎖這片區(qū)域。好在島上的成員常年奮斗在一線,就算沒有接觸過序列較高的迷霧資料,也不會冒失地闖進這看著就不詳?shù)拇箪F。
確認了領隊的回復之后,洛暮不再遲疑,一步邁進了像是活物一樣蠕動的霧氣之中。
如果只是【夢境】和【迷霧】被困在里面,洛暮可能就頭也不回地轉(zhuǎn)向回家了,可偏偏與這兩個衰仔在一起的,還有蘇琪和【迷迭香】,一個是帶著古神血脈的珍貴觀察對象兼籌碼,還有一個則是他的妹妹。
當然,不是親的,但血濃于水。
關于迷霧所帶來的精神侵蝕,洛暮并沒有親身經(jīng)歷,不過他看過對應的實驗日志,根據(jù)經(jīng)歷過的成員描述,他們就像被困在同一個噩夢內(nèi),經(jīng)受著可怕怪物的追殺,而且在噩夢中,他們與普通人一般無二。
檔案中記載,擺脫噩夢的方法也很簡單,一是存活到噩夢消失,二是有足夠的生命在噩夢中死亡,測試時為了確保安全,采用的都是第二種辦法,但是眼下要想找到死囚或是大量家畜,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擺在洛暮面前的只有一條路,他得保證自己的妹妹和蘇琪在噩夢中活下去。
“到底是上了年紀,容易忘事請?!甭迥簱荛_樹枝,走到了寬闊的大路上,眼前隱隱約約的黑影像是畏懼著他一樣,四散開來。
看著在路中間昏迷不醒的四人,洛暮輕輕蹲下身子,四人中,只有【迷迭香】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她的衣服肋側(cè)有些破損,洛暮輕輕撫摸著破口處女孩滾燙的肌膚,還有從墨色變得殷紅的紋身,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