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離開

　　洛暮拔掉了嵌在肉里的最后一片碎骨，看著細(xì)碎的肉芽緩慢填補著空隙，強(qiáng)撐的精神終于松懈了下來，睡意如同潮水一般襲來，他腦袋一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睡著了。

　　滴答。

　　冰涼的水珠在耳邊滴落。

　　洛暮從睡眠中驚醒，劇烈的疼痛在同一時間從四肢百骸傳來，這是使用藥劑的后遺癥，他的身體雖然能夠不受污染的侵襲，可是來自古神的力量終究不是饋贈，這樣的疼痛將會伴隨他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

　　四周靜悄悄的，這里是狹小的休息艙，但此刻只有他一個人。

　　眼鏡還在，可是潛艇已經(jīng)進(jìn)入靜默狀態(tài)，儀器屏蔽了外部訊號，系統(tǒng)徹底下線，洛暮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找到無線通訊設(shè)備。

　　“【迷霧】？”洛暮打開休息艙的門，肌肉因為疼痛不住顫抖，“【蜘蛛】？”

　　走廊上空無一人，看來大家都在控制艙，那邊有娛樂設(shè)備，可以打發(fā)無聊的時間。洛暮低頭擠過狹小的走道，打開控制艙的大門，儀器運行的聲音涌入耳中，可入目的，卻是空蕩蕩的房間。

　　洛暮皺著眉頭走進(jìn)艙室，圓桌上的茶水還在冒著熱氣，自熱的便當(dāng)剛被撕開一個角，紙牌被隨意地丟在桌子的一角，看起來就像不久之前，坐在這里的人忽然碰到了什么緊急情況，放下了手中的事急忙離開一樣。

　　可問題在于，這里是海底，他們能跑到哪里去？

　　洛暮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茶杯下壓著一張餐巾紙的碎片，他小心地拿出碎片展開，雖然已經(jīng)被水洇濕，可洛暮仍然能夠辨認(rèn)出上面由不規(guī)則形狀構(gòu)成的紋路，那是一個和他肋側(cè)紋身一模一樣的圖案。

　　“你并沒有告訴我這個計劃?！倍吅鋈挥腥苏f道。

　　“我懷疑過你。”洛暮坦然地回答道，他轉(zhuǎn)過身，看著那個穿著寬松的黑袍，坐在駕駛座上的深色皮膚男人。

　　“我也并不后悔我的選擇。”

　　“哦？”男人隨意擺弄著駕駛艙上的按鍵，不知按動了哪里，正前方的觀察口上的金屬板在輕微的聲響中緩慢打開，露出外界深邃的黑暗。

　　“哪怕因為你的緘口不言，數(shù)百人慘遭折磨甚至殺害？”男人轉(zhuǎn)過頭，微笑著問道。

　　“但說到底，始作俑者并不是我，更何況，即便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甭迥涸谧肋呑?，“這一切都是睿智的幸存者之家創(chuàng)始人的手臂，我們怎能質(zhì)疑偉大的領(lǐng)袖【教授】呢？”

　　“利己主義，我喜歡。”男人笑道，“好在這次幕后推手是兩敗俱傷?！?p>　　“那么，你的目的達(dá)到了？”洛暮看著男人純黑色的雙眼，“戰(zhàn)爭、死亡還有混亂，末日前最后的狂歡。”

　　“派對?！蹦腥舜蛄藗€響指，“大家都喜歡派對，沒有了人類，這一切該多么無趣啊?！?p>　　男人站起了身，拍了拍洛暮的肩膀。

　　“不要死，我的朋友，讓我獨自一人面對那些家伙的話，還不如讓這個世界毀滅算了。”

　　“從你嘴里聽到‘朋友’兩個字還真是諷刺?！甭迥浩擦似沧?，“你說你有什么用，除了打擦邊球給我透露點消息，什么也干不了?！?p>　　“喂喂，罵我不是等于罵你自己？”男人舉起雙手，“總之，人類這塊就靠你了?！?p>　　“去吧去吧?！甭迥阂馀d闌珊地說道，“毀滅世界是你的工作，可不是我的?！?p>　　男人笑了笑，這一次的笑容里沒有諷刺也沒有惡意，他對洛暮揮了揮手，很快，四周陷入了黑暗。

　　洛暮再次睜開了雙眼，身周傳來的劇痛慢慢退去，他站起了身，望著冷光燈，嘆了口氣。毀滅世界終究是個長久的工作，在那之前，還得確保人類不要滅亡才好。

　　有人敲了敲門，打斷了洛暮的思考。

　　蘇琪的腦袋探了進(jìn)來，她看到洛暮已經(jīng)醒來，松了口氣，小聲地問道：“我準(zhǔn)備了飯菜，你要吃點嗎？”

　　“準(zhǔn)備了飯菜？”洛暮撓撓頭，“潛艇上不都是自熱食品嗎？”

　　“就是自熱食品...你吃不吃吧。”

　　“當(dāng)然吃啊?！?p>　　控制艙內(nèi)。

　　洛暮小心地把袋裝的飲用水倒入了鍋中，遇水散熱的化學(xué)材料很快就釋放了大量熱量，肉眼都能看到的蒸汽騰空而起，他趕緊將準(zhǔn)備好的食材放入，蓋上了蓋子，全然不顧一旁在啃能量棒的【迷霧】那詫異的目光。

　　“你知道我們?nèi)ツ康牡匾嗑脝?？”【迷霧】問道，“那可是十分珍貴的飲用水。”

　　“習(xí)慣就好。”一邊聞著自熱火鍋香氣流口水的【蜘蛛】說道，“他上次出任務(wù)還在那個狼人的家里做了蛋炒飯，說是埋伏太久，餓壞了?！?p>　　“…這樣他也把任務(wù)完成了？”

　　“說實在我也很疑惑，不過那個狼人說，他做的飯有媽媽的味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