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嘆了一口氣,“我這個兒子,跟我賭了一輩子的氣啊……”
聽到老太太這么說,李深深有些驚訝,豎著耳朵想要聽下文。
結(jié)果老太太苦笑了一下,不說了。
韓菲飛似乎挺能理解老太太的感受,臉上浮現(xiàn)復雜的神情,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經(jīng)啊……”
眼看這老太太跟韓菲飛就要進入某種微妙的彼此傾訴的狀態(tài),李深深趕緊捅了捅百里春的手肘。
“奶奶,您今天不是要跟岳母商量訂婚宴的事情嗎?”百里春回捏了一下李深深的小手,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啊,對!”百里老太太頓時收住了話題,悲傷的表情瞬間被興奮替代,“小韓啊,這訂婚宴你這邊有沒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們一定傾盡全力滿足?!?p> 老太太在百里家的話語權(quán)那是十分給力的,所以她說這個話分量很足,只是這一聲小韓聽的怪別扭的。
韓菲飛有些動容,盡管心里一直在惱百里春把自己閨女直接拐去領(lǐng)了證,卻氣不起來,畢竟百里家的爺爺奶奶姿態(tài)放的足夠低。
李深深抬頭看了一眼她媽,其實她自己也挺好奇韓菲飛究竟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畢竟這么多年她媽媽在李家可是一個單純的不問世事的存在。
“老夫人,不瞞您,我老公活著的時候特別疼愛深深,雖然他不在了,但是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找到一個好歸宿,能夠風風光光的嫁人,能得到親朋好友的祝福?!?p> 說著,韓菲飛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繼續(xù)說:“我就想著,要是李家的人能來參加深深的訂婚宴和結(jié)婚禮,那就好了??墒悄仓溃覀兡概潜焕罴亿s出來的,有些事強求不得。我這心里啊,總有些不是滋味。”
老太太一臉同情的看著韓菲飛,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真是難為你了。那……”
“您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來辦?!卑倮锎褐苯哟驍嘧约耗棠痰脑?,對韓菲飛做出承諾。
韓菲飛依然是一臉的愁容,“如果百里家族出面,他們肯定會來,可是就算來了也不是真心的祝福深深,而是帶了別的目的。我這要求,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不過分,不過分!”老太太趕忙安慰,“甭管他們心里想的是什么,人來了,禮來了,祝福的話來了,不就挺好的!至于其他的,小春能處理好的,你就不要擔心了,身體要緊,等到他們訂婚宴的那天,你還想繼續(xù)坐在輪椅上參加???”
韓菲飛已經(jīng)做了一段時間的復健,每天可以用拐杖走上半個小時的時間,其余時間還要依靠輪椅。
“我媽媽穿禮服很漂亮的。”李深深由衷的夸了一句。
百里老夫人開懷大笑,“是是是,不然怎么會生下你這么個可愛的小姑娘!”
李深深有些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百里春看著小姑娘這極自然的神情變化,那琉璃般的眼眸中帶著某種奇異的光彩,一下子就照進了他的的心里。
額……心跳突然開始加快了。
這該死的誘惑,百里春不由的有些尷尬,因為他很清楚某人能聽到他的心跳。
果然,原本還在羞澀的某人,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他,眼睛里全是了然的笑意。
這種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覺,原本應該是讓人很憤怒的一種行為,尤其是百里春這種久居高位的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有種隱秘的得意。
他回看她,眼睛里熠熠生輝,不退不避:你看,我對你的心思,是如此的真切!不摻假,無遮掩,我對你的喜歡就是這么的光明正大!
兩個人的目光黏在一起,嘴角自然而然的勾起,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慕和欣喜。
總之,郎情妾意,柔情蜜意,你心知我心,此生永不離……
一個容似月,一個神似雪,卻偏偏……一起笑的像個……二缺!
老太太和韓菲飛看著這旁若無人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欣慰。
百里老夫人:我這大孫子,可算是遇到個知他心合他意的人,不用天天都頂著個冰棍臉嗖嗖放冷氣了!
韓菲飛:我閨女臉上的神采越來越豐富了,越來越像個真實的人了,真好!
得,這評價,也不知道當事人聽了會作何感想。
總之呢,這兩個人端坐著,不見動作,心卻是火熱的仿佛要融化一切,不分你我了。
一邊的百里老夫人跟韓菲飛,就兩個人的婚姻問題,進行了友好而愉快的洽談,達成了雙方都很滿意的共識。
一頓早茶,吃的皆大歡喜!
一行人走出申茶館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那個美呀。
………………
申茶館的后頭,還有一個雅致的小院子。
其中的一個房間里,崔先生坐在桌前,愣愣的看著屏幕上定格的圖像。
雖然這張臉變了模樣,但是他已經(jīng)可以肯定這個身體的靈魂是屬于那個人的!
可是,為什么她的臉上不見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欣喜?
恐懼??難道是他以前對她太嚴苛的緣故?
事實上,他對每一個棋子都很嚴苛,只是有一個不聽話的棋子,亂了他的心!
一向云淡風輕的崔先生,運籌帷幄的崔先生,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那樣的笑,仿佛一個單純的小孩子一樣。
那樣的笑容,扎的他的心微微有些疼。
但,僅此而已。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崔先生的神色恢復如常,淡淡的,仿若天外之人。
有人敲門,聲音從門外響起:“六爺,韓花依請求見您一面?!?p> 崔先生關(guān)掉屏幕,不帶任何情緒的說了一句:“讓她進來吧?!?p> 過了一會,韓花依推門進來,看見他露出一絲笑意,言語間帶著某些曖昧的感覺:“讓我好找,你卻躲在這里。我都回國好幾天了,你不知道嗎?”
崔先生便是崔六爺,他輕輕的皺了皺眉,似乎不喜韓花依的這番自來熟的做派。
“你找我什么事?”他抬眸看向?qū)Ψ?,眼中隱隱有些不耐煩。
若是在以前,他會毫不吝嗇的給與虛假的溫和和善意,因為女人蠢笨如豬,用的好了,便是一把利器。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有些厭惡這樣的感覺。
“你怎么了?”韓花依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變化,直接將手撐在桌子上,看著他的眼睛問。
“你逾越了!”崔六爺?shù)难壑袇柹婚W而過,殺機溢出。
韓花依嚇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面露凄凄之色,“小寒不見了,我……不知道去哪兒找他,我的心都要碎了,嗚嗚嗚嗚?!?p>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那么聽韓家禾夫妻的話?”崔先生的不耐煩已經(jīng)到了極點,一向喜歡玩貓捉老鼠游戲的他,竟破天荒的直接問出了自己的想法。
問完,他自己也是一愣。
自從看完那樣一張笑臉,他突然變得不是自己了。
韓花依也是一愣,心中突然有些慌亂,她猛地想起面前之人可不是個善人,難道他知道了什么?
“小叔,你就幫幫我吧?!表n花依的眼里全是哀求之色,她向來擅長扮演柔弱,博得男人的同情和保護欲,盡管她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
“幫你?”崔六爺?shù)难劬锞谷蝗抢淅涞墓?,“你連實話都不肯對我說,我怎么幫你?”
“你在說什么啊?我跟我哥關(guān)系好不行么?這也要問?”韓花依竟撅起了嘴,露出屬于少女才有的那種撒嬌的表情。
“關(guān)系好?”崔六爺挑眉,“哪一種關(guān)系?”
看著他眼中赤裸裸的鄙夷和不屑,韓花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對方今天為什么這么奇怪。
“不想幫我就算了,我走了?!倍嗄甑牟煅杂^色,步步驚心讓她有了異于常人的敏銳,見利用不成還引起了懷疑,果斷想要撤走。
崔六爺不說話,而是垂首閉目,似乎有些疲憊。
韓花依看了他一眼,盡管不甘心,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關(guān)門聲響起后,是長時間的沉默。
過了很久,那個靜默的男人突然低聲的喃喃自語:“李申,李深深,呵呵呵……我竟然錯過了這么久的時間!”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崔六爺手指劃過屏幕,有聲音在空曠的屋子里響起來,“六爺,靜怡小姐醒了,想要見您。”
“告訴她好好養(yǎng)著,我過段時間就回去?!?p> 不知道為什么,崔六爺?shù)阶爝叺摹皾L”字變成了這么一句,他終究是舍不得那樣一張臉么?
他到底在意的是那一張臉,還是另外一個軀體里的靈魂?
不,他只是憤怒,憤怒那個人的背叛!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崔六爺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