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跟我說什么?”沈賀鯉并不想與玄機(jī)子多相處。
眾靈寶弟子背起高止,離開了訓(xùn)誡房,獨(dú)留沈賀鯉和玄機(jī)子二人在原地。
既只剩下他二人,便再無必要重新找個(gè)地方說話了。
“師父可曾知道你變成了這副樣子?”玄機(jī)子問道。
“暫時(shí)還不知道,你有何事?”沈賀鯉不知怎的,心中頓起防備。
“既然師父他老人家還不知道,那就不要去打擾他了,免得他又操了份平白無故的心。你身上的鬼尸毒,我給你解。”玄機(jī)子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鬼尸毒?”沈賀鯉狐疑道。
“你真當(dāng)人人都如你一般廢柴嗎?”玄機(jī)子眼中帶刀,一下子就扎進(jìn)了沈賀鯉的心窩子里。
沈賀鯉非常想罵回去,但又缺些勇氣。
沈賀鯉服軟,“那我臉上的獸皮,師兄你能一并幫我消了嗎?”
玄機(jī)子淡然看了沈賀鯉一眼,知道那不是鬼尸毒的癥狀,也不知那獸皮何解,但他現(xiàn)在不能把沈賀鯉放回去。
沈賀鯉是他大道之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
沈賀鯉被玄機(jī)子盯得發(fā)毛,總覺得這師兄不懷好意。
“師兄你若是沒這個(gè)本事,我就回去找?guī)煾噶??!鄙蛸R鯉說道。
“我可以試試,你明日來我煉丹房,我給你瞧瞧。”玄機(jī)子扔下這句話,便出了訓(xùn)誡房。
沈賀鯉猶疑不決。他從小就覺得這個(gè)師兄不可信,現(xiàn)今雖很久不曾見過面,但那種感覺卻還一直存在。
高止被師兄弟們帶回房間之后,房中就像炸開了鍋一樣。
大師兄給他敷著藥,十二和十三站在一旁,一直在問高止下山歷練后遇到了什么趣事。
九師兄和十師兄坐在榻上,一邊聽他們講話,一邊來了盤棋。
“師兄,山下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啊?”十三蹲在高止床頭,眼中星星閃爍。
“對(duì)啊,有糖人,有話梅,有爆炒鮮蔬,京都勾欄中還有很多賣藝人,他們有的會(huì)噴火,有的會(huì)胸口碎大石?!备咧鼓樕n白,心里卻是極開心的,他很久沒有回來了,很久沒有看見師兄弟們的笑臉了。
“那,那有好看的女子嗎?”十二今年已經(jīng)十六歲了,自他懂事起,他就一直住在靈寶派,從未下過山。
高止聞言晃神,好看的女子?他的腦子里忽然出現(xiàn)陸寬寬的樣子。她那個(gè)性子,會(huì)來靈寶派找他嗎?
“十二,修道者不可覬覦女色。”大師兄臉色一沉,嚴(yán)肅地看了眼十二。
十二驀然噤聲。
“有好看的女子?!备咧挂娛嫔闲θ輸咳ィ闹胁话?,便出聲道。
“真的??!”十二聞高止此言,面上又重新有了笑容。“那師兄你可有跟女子說過話?”
可有跟女子牽過手?再進(jìn)一步的話,十二并不敢問了。這里是靈寶派,是苦修之地。
“說過?!备咧拐Z氣驀地柔和,腦子里都是陸寬寬的一顰一笑。好奇怪,為什么會(huì)這樣?
大師兄為高止上藥的手驀然一頓,感受到了他這位小師弟周身氣息的微妙變化。
“阿止,師父今日為什么罰你?”大師兄問他。高止是靈寶派唯一一個(gè)有自己名字的弟子,從小便得了師父全部的寵愛,師父從來就沒有動(dòng)手打過他。
高止垂眸,低聲道:“五戒破了三戒,師父沒有將我判出師門,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眾師兄弟聞言,皆驚得說不話來,只面面相覷。
五戒破了三戒?高止從小便是這靈寶派天資最高,最懂事,最刻苦的弟子,說是誰破了戒,他們都會(huì)信,獨(dú)獨(dú)說是高止......
“阿止,你是在開玩笑嗎?”大師兄身子一僵。破戒之事于他們而言,比天還大,高止不可能不知道。
高止不言,氣氛一度降到了冰點(diǎn)。
“破了哪幾戒?”九師兄出聲問他,只要不是色戒,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只要高止多苦修幾年,還是可以贖清罪孽的。
“妄語戒,酒戒,還有......色戒。”高止言辭斷斷續(xù)續(xù),眼睛一直盯著床頭的雕花,不敢輕易抬頭看師兄弟們的神情。
“色......色戒?”小十二大驚,慌亂問道:“那師兄你的修為還在嗎?”
“還在。”高止還并未遵從陸寬寬的意愿。
“還在就好,你真是嚇師兄我一跳,你如何又說自己破了色戒了?”大師兄松了一口氣,繼續(xù)給高止上好了藥,而后拿了件新褻衣給他穿了上去。
小十三將那血衣扔進(jìn)火盆里,存了些將一切倒霉都燒掉的心思。
高止將臉埋進(jìn)枕頭里。
師兄弟們不清楚,可他卻清楚得很,他就是破了色戒。修行者,所做所想都很重要。他已然存了那個(gè)心思,便就是破戒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贝髱熜制鹕?,給各位師兄弟都送了個(gè)眼色,眾人便都退了下去。
之后的幾天,高止都沒有再見過這些師兄弟,唯有九師兄日日將三餐用度送到高止房里,偶爾再跟他說上幾句話。
九師兄說,師父下了禁令,不許別的師兄弟再來瞧他,除了去茅房,也不許他出房門一步,在師父再次下令之前,高止都必須待在屋子里將修習(xí)過的咒術(shù)默寫上百遍,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cuò)。
換言之,他被軟禁了。
“咳咳——”高止坐在書案旁,提筆寫咒,那彎彎曲曲的字跡,不多久就莫名變成了其他的東西。
高止看著自己筆下'陸寬寬'的名字,臉色竟越發(fā)蒼白了。
“咳咳——“
師父打他的那二十幾下,下下都是下了狠手的,傷痕入骨,近來又沒有人來為他換藥,他的身體便一下子垮了下去。
高止氣息不順,總有一種自己明天就會(huì)悄無聲息死在房中的感覺。
他起身,翻箱倒柜,終找到了一瓶之前剩下的傷藥,量只夠這一回的。
鞭痕在背后,他自己解了紗布之后,拿起傷藥便往自己身上倒。只可惜他背后沒有眼睛,敷藥這事兒,只能隨緣。
“嘶~”高止痛得咬牙。
“我來吧?!?p>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高止身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