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綰是下午醒的。
準(zhǔn)確來說,是姜以茉把她吵醒的。
因為一道數(shù)學(xué)題,姜以茉在位置上做了很久,核對答案以后發(fā)現(xiàn)還是不對。
之后就一直唉聲嘆氣,嘆到山崩地裂,答案也沒有圓潤的跳出來。
然后,夜綰就醒了。
看到夜綰醒了的姜以茉,就像看到了救星,沒管夜綰是不是要揍她,直接把書推過去,然后還嬉皮笑臉的撒嬌。
大概是因為顧予還在凌都,夜綰異常耐心地把題目給姜以茉講完了,還附帶著送給她好幾個黃老師課上沒講到的知識點。
緊接著,姜以茉就把黃老師對她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復(fù)述給了夜綰。
出于擔(dān)心,姜以茉還是悄悄問了一句:“綰綰你需不需要補(bǔ)課???”
而夜綰,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雙腿伸直,整個人呈一條直線,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留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起身出了班級。
走的還挺瀟灑。
絲毫沒有要準(zhǔn)備上課的自覺。
看天色,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下午大課間,操場上還有人在打籃球,聚集的人還挺多的,陣陣呼喊聲大的夜綰忍不住皺了皺眉。
補(bǔ)課……
姜以茉的那句話在夜綰腦袋里繞了很久,隨腳踢開路邊的石子,石子就乖乖地沿著路線滾到了一邊。
停下的地方,是校醫(yī)室后面的巷子里。
校醫(yī)室的屋檐是背著光的,在巷子里打下一大片陰影,還有一棵參天大樹,樹葉在風(fēng)中凌亂著,樹蔭在地上搖曳。
從夜綰的角度看過去,樹蔭里夾雜著兩道人影。
緩步過去,就聽見陣陣喘氣聲。
聲音還愈來愈大,夾雜著一抹不一樣的感覺。
夜綰能聽出來其中是一個女生。
剛走到墻壁邊上,一個身影就沖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出所料,就是一個女生。
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抓著墻壁,似乎是在借力,臉色極其蒼白,額間布滿層層汗珠,從臉頰出緩緩流下,原本干凈的長發(fā)也因為汗水淋濕,狼狽得很,而且看起來極其虛弱。
夜綰垂著眸,臉色有些沉重,不茍言笑的她,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被女生捂著脖子的手上。
漫出了血跡。
許是突然出現(xiàn)的夜綰嚇到了女生,她心虛地把長發(fā)遮住了面容,淚水打濕了眼眶,卻未曾見淚落下來。
再然后,女生就跑開了。
渾身上下都是委屈。
順著女生沖過來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巷子角落里舔舐著嘴角,大拇指輕輕擦過,笑容邪魅而狂妄。
樹影打在他的臉上,一塊白一塊黑的,卻抵擋不住他那帶有酒足飯飽后的滿意。
夜綰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在聚會上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司墨修。
她單肩靠在墻上,右手若無其事的玩著胸前的蝴蝶結(jié),話里帶了些嘲諷:“剛剛那是學(xué)妹吧,你可真下得去手?!?p> 司墨修并不意外夜綰的出現(xiàn),剛剛喝到一半他就察覺到了有人在靠近,所以才連忙松開了女生,可沒想到還是讓夜綰看見了。
“餓了吃飯,有什么下不下得去手?!彼灸拚f的還挺輕松,似乎不明白夜綰的意思。
夜綰也沒有繼續(xù)拐彎抹角,眼神里多了分冷冽,刺骨得很:“我沒記錯的話,學(xué)院有對你這種行為明令禁止?!?p> 司墨修隨意地扯了扯領(lǐng)帶,刻意讓領(lǐng)帶松的再大一圈,然后便起身走向夜綰。
他的右耳垂處有一枚黑色耳釘,一出巷子,在陽光下就顯得格外耀眼。
差點閃瞎了夜綰的眼睛。
“該上課的學(xué)生還有逃課的,綰殿你在課上睡覺,不也是學(xué)院禁止里面的一條?”
夜綰有一瞬間想打人。
抬眸瞥了一眼司墨修,見他看著自己發(fā)笑,夜綰冷不禁地打了個顫。
司墨修生的還算可以,眉眼精致有些偏女生,但總體看上去應(yīng)該是有點陽剛之氣。
因為這個,夜綰看了一眼就沒繼續(xù)看下去。
甚至還有些煩。
“別嘴快,把人家學(xué)妹弄沒了,到時候可沒有新的替罪羊替你背鍋了?!币咕U向旁邊走了一步,拉開了和司墨修之間的距離。
話里有話,司墨修身上的痞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像是驚詫,不過也只在瞳孔中待了兩秒。
“暗夜酒吧,你做的?”夜綰犀利地問出,沒有給司墨修一點余地。
從知道他跟這件事有關(guān)系開始,夜綰的注意力就一直在司墨修的身上。
隨便查了查,就了解了夜嶼珩在暗地里一直和司墨家族那邊的人對峙,夜嶼珩是一個不易表露出悲喜的人,當(dāng)夜綰提到司墨修的時候,夜嶼珩有稍許的遲疑。
直到聚會那次,司墨修偏偏就主動往她身邊湊,夜綰才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黃鼠狼給雞拜年,又怎么會安好心?
“想進(jìn)聯(lián)議院?”夜綰揚起嗓音,有著說不出的尖銳,伸出手指在司墨修的胸口戳了好幾下,好最后定在那里,警告道,“尾巴太長了,你還不配?!?p> 說完,夜綰就拍了拍手,像是嫌棄什么臟東西一般,走人。
而身后的司墨修,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最后變成了陰冷。
“呵……”
司墨修低嘲出聲,掀起眼皮朝著夜綰的方向看過去,右手在不停地活動著,良久,目光才聚焦到自己的指尖上,仿佛看穿了一切。
“看來沒我想象中的那么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