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憤怒一擊

　　在這片街道上，需要幫助的人實在太多，董大夫即使散盡家財，也是杯水車薪。

　　他擦干了眼淚，溫柔的幫助一位婦女抱著孩子，婦女說著董大夫想知道的事情。

　　董大夫從婦女這了解到，這貧民窟里的難民與乞丐，有時實在吃不上飯，也會出售自己的孩子。他們這些人，有的是被逼無奈，自幼便出生在這里，最終窮其一生，也沒能走出貧民窟。

　　并不是他們不想出去，而是外面生活的壓力實在太大。糧食，蔬菜，肉類等食物的價格不斷上漲，他們即便是活下去，已經(jīng)極為不易。

　　還有些人，是罪有應(yīng)得，那些人是賭徒，在賭檔輸盡家財，賣了房子，產(chǎn)業(yè)，妻兒，妄圖翻本，結(jié)果流落至此。而這些人的到來，也漸漸使貧民窟原本和諧的樣子，變得如此不堪。

　　那些人對于生活不再抱有希望，他們只是搶劫他人，或者乞討求生，手里但凡有一點閑錢，也要去賭檔賭上一局，萬一贏了呢？而贏了一次，下次再去，直到輸個精光，再回來反復(fù)如此。

　　有些人更過分，他們自己也不乞討，收攏手下，讓手下去搶劫，搶不到錢就搶孩子，搶女兒，然后拿去黑市賣錢，或者賣去勾欄。

　　董大夫聽得心如刀絞，他想不通，為何天子腳下，會有如此不堪的地方。

　　自己曾經(jīng)一直生活在內(nèi)城與外城的交界處，生活雖然不富裕，但是起碼不愁吃穿。他不能想象，這些人，這些普普通通的貧民，每日如何度過，更想不到懷里這些骨瘦如柴的孩子們，在承受著多大的痛苦，以及這些孩子們的母親，又承受著怎樣的煎熬與壓力。

　　董大夫離開了，他待不下去了。

　　那婦女懇求自己將孩子帶走，只求能把孩子養(yǎng)活，不求其他，甚至愿意脫個精光站在董大夫的面前。

　　董大夫走之前，告訴婦女，自己明日還會來。

　　本就有些陰暗的夜晚，烏云更加凝重了幾分。

　　董大夫牽著馬韁，行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耳中盡是周圍一片和諧的景象。

　　心中想著貧民窟的樣貌，想著苦苦哀求自己，淚流滿面的婦女，多么的諷刺啊。

　　這一刻，自己似乎都與這些人格格不入。

　　街道上燈火通明，雨水還是非常應(yīng)景的淅淅瀝瀝落了下來。馬兒抖動著身上的雨水，繼續(xù)被牽引著向前。

　　前面不遠處，一處賭檔傳出里面顧客忘乎所以的吶喊聲。

　　董大夫站在賭檔門口，看著賭檔里那些賭徒忘我的呼喊，或興奮，或悲傷。

　　滿臉的淚水混雜著雨水，董大夫低頭低聲：“為什么...為什么...”

　　他雙拳緊握，身上濕透了的打更人服裝似乎都變的更加沉重，壓得他背脊都微微彎曲。

　　許久許久，他就這樣牽著馬韁，駐足在這，沒有動彈。偶爾匆匆路過的行人，也只是看一眼就急忙離開。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還不上錢，來賭檔求情的賭徒。對于這些普通人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若不是他身上穿著打更人的衣服，他們恐怕都不會多看一眼。

　　賭檔門口看守的護衛(wèi)，也是因為他穿著打更人的衣服，因此沒敢多言。只是他一直站在這，好幾個想要進來的顧客，都看了他一眼，有悻悻離開了，想來是去了別家。

　　而他們只是護衛(wèi)，敢怒不敢言。其中一人進去通報，剩下的一人繼續(xù)看守。

　　很快，剛剛進入的那人，帶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出來了。那中年男子看到董大夫此刻的樣貌，有些心驚。

　　董大夫渾身濕漉漉的，發(fā)梢上雨水不斷滴落，衣角聳搭著，雨滴順勢滑落，雙拳緊握，渾身不住的顫抖。

　　胖子站在門檻內(nèi)，小聲的問道：“敢問這位官爺，您有什么事嗎？”

　　在他看來，無非就是這位銅鑼的朋友在這輸了錢，或者賠了命。這位銅鑼來這只有兩種可能，討債或者討命。而無論是哪種，胖子都不在乎，從這討債，僅僅一個小銅鑼，根本不可能。更別說討命了。

　　董大夫渾然不覺，臉色愈發(fā)陰沉。

　　胖子以為是外面雨下的大了，銅鑼沒聽清楚，又大聲的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話。

　　董大夫低著頭向上斜視，雙眸中精光閃過，死死的盯著胖子。

　　胖子被董大夫看的有些心慌，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后退了兩步，頂住心神，想著自己此刻所處的位置，抬起手指著董大夫，提高了嗓門：“你...你想干什么？！”

　　似乎因為聲音的提高，胖子的膽量也有所提高，他站在護衛(wèi)的身后，確保自己不會第一時間收到傷害，有些頤指氣使的樣子。

　　董大夫的視線越過胖子，落在里面那些賭徒的身上，就是他們，禍害自己，禍害家人，還要去禍害其他人！這些人，萬死不辭！

　　董大夫張開嘴巴，雨水順著嘴角就流了進去，他也不在意，開口說道：“滾！”

　　僅僅一個字，雖然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卻極有氣勢。

　　胖子看著董大夫兇神惡煞的樣子，忍不住后撤，卻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沒有再放狠話，只是因為不應(yīng)景，快速爬起來朝著后院跑去。

　　董大夫緩緩移動右手，放在腰間的佩刀上。

　　“大大大！小小??！”賭檔內(nèi)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都在不停的抨擊著他的心靈。

　　你們在這燈紅酒綠，你們在這肆意放縱，可有想過，就是你們這些人，害了那些貧民窟的百姓，你們不知道，你們不認為自己做錯，你們只是妄想一夜暴富，只是想為了那片刻的激情，就一擲千金。

　　賭桌上，你們眼中的錢，不再是錢。那只是一串數(shù)字，你們，何錯之有？

　　只是罪該萬死！除此之外，哪來的錯？

　　“哼！”董大夫冷笑一聲，不知是在嘲笑，亦或是自嘲。

　　他奮力抽出腰間的佩刀，護衛(wèi)見狀，急忙上前阻攔。

　　可他們只是看門狗罷了，哪來的實力，被董大夫輕松擊倒。擊倒兩人，董大夫怒火不減反增，他看到內(nèi)院沖出來的護衛(wèi)了。

　　董大夫快步上前，高高躍起，心中吶喊：“我愿此生不入教坊司！”

　　一刀劈下，賭檔的牌匾應(yīng)聲分裂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