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鯀鱗丹
杜仲首當其沖,遭受的是最為強烈的一波,還沒看見什么,呼吸就是一滯。
稍微有些味道滲入鼻腔,都臭得差點沒讓他把早餐給吐出來。
他眼瞅著老太太的腳,漸漸面露難色,再不呼吸恐怕不行,腦海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伸入口袋,兩指捻起“黑叟炭”便放在了鼻唇之間。
再吸上一口氣,空氣清新,是活著的味道……
杜仲呼吸平復(fù),心神隨之鎮(zhèn)定,目光專注在老太太臭腳上開始細細查看:
足端皮膚發(fā)白濕軟,應(yīng)該是天氣炎熱出汗嚴重所致……
在濕潤白軟處周圍明顯可以見到一圈紅色浸潤,其間還有零零散散的水皰……
正當杜仲仔細查看之際,老太太卻愁眉苦臉似終于忍不住了,伸手就在腳上摳了幾把。
杜仲見著眉頭就是一皺,酸爽味道已經(jīng)被黑叟炭吸附成不了問題,但老太指甲尖銳又十分用力,一下就把水皰給摳破了。
他知道這樣很爽,可以緩解劇烈瘙癢,卻容易導(dǎo)致皮膚感染,引起更大的問題……
杜仲沉吟一聲,讓老太太換另一只腳,這只腳暫且不動。
這時背后忽然響動一下,瞥上一眼,原來是王守志以袖掩鼻匆匆忙忙竄出了癥室。
杜仲無奈搖搖頭,又低頭查看:
果不其然!這只腳已經(jīng)細菌感染,生了膿皰,甚至還可見到血痂!
得虧老太太身體好,要是有糖尿病一類基礎(chǔ)病,這腳只怕就不能要了。
杜仲暗自點頭,心中已經(jīng)了然——西醫(yī)稱之為“足蘚”,中醫(yī)稱之為“田螺皰”,至于治療方法……倒也不難。
他有了決斷便不再猶豫,抽出一張黃紙,筆墨一動,先寫下了兩個詞:
外用、內(nèi)服
“老太太,這病乃濕熱下注證所致,治療也不難,利濕清熱即可。
我給您開的方子,分成兩個部分,外用的你拿回去用水和好了涂抹在腳上,如果還沒有好轉(zhuǎn)就再加用內(nèi)服的藥。
你看成嗎?”
老太太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成不成,她只是自顧愁眉苦臉,不時望向屋外,眉眼間就差把“不信任”寫到臉上了。
杜仲無奈一嘆,面色沉凝,便拿起藥方開始逐次作解:
金銀花、地丁、黃柏、澤瀉、茯苓、車前子、牛膝、生薏苡仁、萆薢、地膚子……
各個藥材在方子里對應(yīng)之用,都給老太太深入簡出一一道來。
最后,老太太樂呵呵的,終于受了方子,而杜仲腦中真鑒也是倏忽翻過。
來龍去脈倒也沒什么值得說道的,老太太就一普通人,主要原因還在于天氣炎熱。
即便沒有杜仲治療,過了三伏天,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點毛病自然也會退縮回去。
定品:黃級下品
而后杏林有果,名曰:人
這次同樣凝聚出了一枚可服用之物,卻不等杜仲服下,杏林見疾真鑒就兀自消散,而杜仲手中也多出了一枚丹藥。
此丹名為“鯀鱗丹”,服用之后可強化體膚。
杜仲瞅著蔣大夫正在看病,王守志還沒進來,連忙將丹藥往嘴里一送。
丹藥入口微甜,帶著一股淡淡清香,像是那生得脆嫩的蓮子,嘴唇微微一抿便化作清流滋潤體膚。
雖然說是“服用之后可強化體膚”,但杜仲明顯感覺得到,除了大部分分散于體膚的清流之外,仍然有一小部分沉淀到了更深處。
他服下之后,猶自沉浸在剛剛味道之中,這是在試圖以味辨藥,逆溯配方……
白芷、白蘞、白術(shù)、白茯苓、黃精、生地……
趁著味道還沒完全散去,一味又一味的藥物便在腦海中浮現(xiàn)而出,逐漸要拼湊成鯀鱗丹的模樣。
與此同時,他身上皮膚也在微不可查地顫抖、收縮,一些色素斑點、陳舊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
這些歲月在人體上留下的痕跡,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被鯀鱗丹的力量緩緩剝離,漸漸消失不見……
等到杜仲再一睜眼,看向自己光滑白皙的胳膊肘,又捏了捏確認彈性明顯超出以往,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遺憾。
鯀鱗丹和他此前服用過的,以尋常藥物配出的丹藥完全不同。
像是六味地黃丸、蜜煉滋補丹,這些他自己也親手做過嘗過,效果不能說沒有,卻也完全感受不到,從未有哪一個丹藥能有如此神異、如此明顯的效果。
顯然,鯀鱗丹與凡間丹藥有云泥之別,稱之為“靈丹”也不為過。
最讓他驚喜的是——也不知道杏林見疾真鑒獎勵的丹藥是否有特殊之處,他很輕易地就能從中分辨出各個藥味。
十七種藥材,竟然一枚服下就能全部逆溯出來!這如何不讓他驚喜?
然而……
在十七種尋常藥材之外,他分明感覺得到——鯀鱗丹還需要一味關(guān)鍵!
從真鑒對鯀鱗丹的描述,乃至其名稱就不難看出來,這一味關(guān)鍵藥材名為“鯀鱗”。
夏鯀治水無功,沉于羽淵,化為玄魚,大千丈。后遂死,橫于河海之間。后世圣人以魚為神化之物,以“玄”種合于“魚”為“鮌”種。
——《王子年拾遺錄》
此處的“鯀”就是代指“玄魚”,如此,“鯀鱗”所指自然便是“玄魚之鱗”。
只是這玄魚乃精怪志異,又向何處才能尋得呢?
杜仲搖搖頭,藥方逆溯起來雖然簡單,卻是逆溯了個寂寞。
接下來,他心里雖是遺憾,卻也知道機緣不可強求,便也不再沉浸其中,抽神專注到了工作之上。
很快,就又有一婦人分診而來,身后牽著個怯怯懦懦的男娃娃。
男娃娃看著不大,年齡在三歲左右,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嘴唇周圍還生了一圈紅點。
望聞問切,僅僅是這最開始的“望”,便給杜仲帶來了諸多有用信息,心中隱約有了確癥。
他再觀察觀察男孩的舉止聲音,又聽婦人訴說病史,最后看舌、切脈、體查,心中便已了然。
征得婦人同意之后,他將玉脈攤開在長桌上,銀芒如星點般落下,趁著娃娃還沒反應(yīng)過來,銀針便已經(jīng)全部沒入其中。
“哇!”,娃娃望著十二根銀針,這才反應(yīng)過來,放聲大哭。
婦人面色尷尬,連忙就要安慰娃娃,誰料這一嗓子吼完,癥室卻陷入了奇妙的寧靜。
娃娃眼角有晶瑩光澤,表情卻不痛苦,反而興奮地一轉(zhuǎn)頭,指著嘴里水皰道:
“娘親,狗蛋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