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硫磺遇汞
杜仲與小和尚相視一笑,“小師父”,“居士”。
而孤日法師則只冷漠地瞥了杜仲一眼,將之穿著打扮收入眼簾后就沒了興趣,轉(zhuǎn)而望向渡航,“師父,你喚我?”
渡航提著藥,見孤日法師已至,樂呵呵一笑,湊上去將孤日向一旁拉去:
“隨本座到一旁細說……”
杜仲望著這一切,心中一動,目光最終落在了小和尚身上:
“小師父,在下送藥而來,還未見過廟中金身,能否求小師父帶在下一觀?”
渡航背對著杜仲,耳朵卻動了動,不回首卻也有言語傳來:
“落空,這便是給你帶藥的伙計,你應(yīng)該好好謝他。”
落空小和尚當即頓住腳步,心中雖然有惑,但還是朝渡航背影鞠了一躬:“弟子明白”
語罷,他思索一下,轉(zhuǎn)身示意要帶杜仲前去。
杜仲當然跟上了小和尚步伐,行進間,望了那邊兩個和尚背影一眼,似笑非笑。
……
那被渡航盯上的女香客還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不過料想她即便知道了,應(yīng)當也不會太在意。
她此刻剛剛從大雄寶殿里出來,一無所獲,向東西方向各自望了一眼,便朝著此行重要目標之一“金身殿”走去。
金身殿在大雄寶殿西側(cè),一入殿內(nèi)便能見到其中供奉的舟寂禪師金身。
女香客學著其他人模樣,湊近之后拜了拜,趁周圍人不注意,指尖卻悄然燃起一道符箓。
此符名為“靈鍾生神符”,一經(jīng)點燃便瞬間燒畢,其釋放光澤凝而不散,化作一道流光竄入其雙眼之中,如此便喚醒了目神——靈鍾生。
女香客眸中有光,稍微閉眼之后,異象便淡若微不可查,這才放心大膽地向金身望去。
這一望,她卻是皺起了眉頭,嘴唇微微開闔,在自言自語:
“怎么會……沒有妖異詭邪之色,反而有真正的佛性金光?”
她視野中的舟寂金身,通體透亮泛著瑩瑩金光,卻不是金箔反射而出,而是真正源于舟寂體內(nèi)佛性的金光。
女香客眉頭緊皺,顯然有些驚異,而后情緒稍緩,轉(zhuǎn)而面露可惜之色。
如此程度的金光,如果再有一點靈性統(tǒng)領(lǐng),金華城人間道便又能多出一尊鎮(zhèn)壓妖魔道的真佛。
可惜沒有這點靈性,舟寂金身便無甚大用,能護持住普賢廟方圓都實屬難得。
“可惜了……靈性有失或許與這銀氣有關(guān)?”
她看得見,在金身佛光之上還縈繞著一層銀色霧氣,宛若烏云蓋頂間或流轉(zhuǎn)。
她只是不知,這銀色云層從何而來,與禪師金身靈性有失是否存在關(guān)系。
女香客漠然搖搖頭,又朝四周看了看,見角落似有僧人注意到了自己,微微收斂,便轉(zhuǎn)身出了金身殿。
行到門口處,正好與一沙彌一男子擦肩而過。
杜仲入了金身殿,正要抬頭望向大殿中央,卻忽然心血來潮向身側(cè)望了一眼。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只是一個擦肩而過的瞬間,這人側(cè)臉便在杜仲心中留下了印象。
這不怪他,這世界比不上前世,路上大多是村野粗婦,又不施粉黛,一個個長得更個漢子似的。
忽然遇到生得如此秀麗的女子,便是有風塵仆仆掩飾其貌,也依舊會讓人印象深刻。
更別提那對眸子,前所未見過的有神……
杜仲恍惚一下,欣賞之后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大殿中央。
遠遠看著舟寂禪師金身,形象確實極好:
它身上貼著金箔,又經(jīng)過匠人修飾,制得仿若皮膚本身的光澤,再經(jīng)過兩側(cè)燈光刻意照耀,整個金身閃閃發(fā)光好不耀眼!
但若再近距離一些觀看,杜仲簡直要呵呵呵了。
人體度過幼兒時期后,脊柱正常情況會有四個彎曲,其中除了骶曲不太明顯外,頸曲、胸曲、腰曲都肉眼可辨,對于年邁之人又尤為明顯。
而舟寂金身的脊柱卻是豎立得筆直,頸曲、胸曲、腰曲全然不見。
嘚,舟寂修持佛法還能返老還童不成?圓寂留下金身,反而連正常人類的模樣都沒了?
杜仲冷笑一聲,明白金身出現(xiàn)進而讓小廟大火,這定然與渡航脫不了關(guān)系。
“居士?”,小和尚此刻已經(jīng)繞到了杜仲身側(cè),見其面色古怪,不由得呼喚了一聲。
杜仲回過神來,將面容收斂,朝金身拜了拜,目光卻正好與自己袖口平齊。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嘿!什么時候袖口沾了好大一團黑灰?
他拜完金身,與小和尚感慨幾句,心神卻一直落在袖口上。
他隱約記得,這兒之前應(yīng)該是給不小心灑上了藥材粉,還記得是……硫磺!
杜仲忽然一笑,望著金身,思路前后串聯(lián)到一起,就什么都明白了。
舟寂的這具金身,可和他濁酒塑金身之術(shù)塑造的金身不一樣,前者是后天所制,而濁酒塑金身卻是肉身所化。
更重要的是,舟寂金身雖然也能保“千年不腐”,卻會流毒世間。
凡是來跪拜磕頭之人,都要吸上一口毒害身體的汞霧……
呵,請來銅柱水銀在廟里做金身,引來滾滾香火化作白銀酒肉,如果舟寂大師地下有靈,也要被氣死吧?
杜仲明白了來龍去脈,更弄清楚了金身并非來自“濁酒塑金身”之術(shù),心中疑惑已解,便轉(zhuǎn)身向殿外走去。
他也沒興趣再逛,就準備回醫(yī)館了。
至于普賢廟?
因果報應(yīng),屢試不爽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更何況,他怎么看這時間都快要到了,他才懶得摻和到里面。
糞桶要爆了,你卻偏偏要去捅,這不是傻嗎?沒死,也要被濺得一身騷。
不過……話又說來,這事他不想管,卻有一事他還是應(yīng)該處理處理。
杜仲向絡(luò)繹不絕的香客們望了一眼,思索片刻,便將落空小和尚拉到了一旁。
他從懷中掏出裝錢幣的錢袋,從中取了三四十枚銅錢,放入了小和尚掌心。
小和尚眼睛大睜,連忙要拒絕,說香火錢可不是給他。
而杜仲卻面容一正,一本正經(jīng)道:
“這可不是香火錢,而是想請小師父替在下買些硫磺,撒到金身廟陰涼角落。”
落空聞言,皺起了眉頭,“為何要如此?”
杜仲眼睛一瞥,望向墻角之類地方:
“我也不繞彎了,小師父可覺得金身殿蛇蟻不多嗎?
要是其他殿也就罷了,塑像壞了還能遣工匠再塑,若是金身壞了呢?”
落空一敲腦袋,誒,說得好像挺有道理,金身殿最近蛇蟻卻是不少,只是師父不讓說出去,這居士眼神真好……
“別人有別人祭拜的方法,我有我的,在下這不也是想給舟寂法師獻點心意嘛?!?p> 望著杜仲憨憨笑容,落空屈服了,收下銅錢,便點了點頭。
由此,出于醫(yī)者仁心的考慮得到滿足,杜仲也再沒理由逗留,就回了醫(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