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普賢廟金身
小沙彌一臉老實,撓撓腦袋乖巧答道:
“首座好像說……他下午要在舍里傳播佛法?”
好家伙,都還沒日落呢,就急急忙忙傳播佛法,把本座都給忘了嗎!
渡航翻了個白眼,半是被氣得,半是嫉妒。
他帶著小沙彌湊到香積廚外陰涼處,又問道:
“孤云不在,那孤日呢?總不會也要傳播佛法吧?”
小沙彌聽出了渡航主持語氣中的氣惱,不知原由,卻還是緊張地回了一句:
“應該沒有……要不我去找找?”
渡航冷哼了一聲,一揮袍袖:
“去罷,快去快回”。
……
垂香街
杜仲提著藥包,手拿藥方,沿著路上少有的陰涼,一路左拐右拐總算到了垂香街。
他稍微喘了喘,感慨這具身子久居不動,體質有點太弱了,便沿著街道進去,很快就見到了右手邊的普賢廟。
普賢廟此刻門廳大開,開放式的三門兩側各自立著一個密跡金剛。
這安奉于佛寺門口的護法神塑身前些年還沒有,得是這幾年普賢廟香火大漲才找人塑了這倆。
杜仲跨過門檻,朝普賢廟里望了望。
嘖,本一眼就能望見的大雄寶殿不知被移去了哪兒,反而是一座雕梁畫棟的天王殿擋住了視線。
記憶里普賢廟顯然沒這么富麗堂皇。
那時候還是舟寂禪師在主持普賢廟,這兒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禪師小廟,少有人來往,卻也能鬧市中取一片清凈。
現在舟寂大師已經圓寂,他主持的普賢廟像是跟他一起去了一樣,全然換了個模樣。
也難怪,舟寂生前只是一口舌不利的老禪師,香客不多,死后卻有了金身,立在廟里說是“千年不腐”,一下就引爆了普賢廟的香火。
他活著的時候應該想象不到吧?
不管是成就金身,還是普賢廟化作現在這幅模樣……
杜仲到了天王殿門口,卻側身兩步,停在原地沒有進去。
他又不是來拜佛的,自然懶得進去,四下一張望:
嗯?這個小和尚長得挺可愛……
只見天王殿后頭忽然繞出來個小和尚,捉摸著十五歲左右,濃眉大眼面容干凈,身子不胖不瘦,屬于健康體態(tài)。
杜仲調整了一下儀容,臉上浮現出憨憨的笑,便湊了過去。
“這位小師父請留步?!?p> 落空腳下生風,正急急忙忙地尋找孤日法師,卻半道被一個面容白凈、樣子憨態(tài)可掬的香客給攔住了。
他見對方施禮,連忙停下腳步,回禮之后,指了指天王殿:
“居士找小僧何事?若是未帶香火,殿里有師兄在售?!?p> 杜仲卻搖搖頭,晃了晃手里藥包:
“在下乃受平仁醫(yī)館所托,要給一名為‘落空’的小沙彌送藥,不知小師父是否知道落空小沙彌何在?”
落空聞言一愣,低下頭思索起來,找我?給我送藥?不對啊,我又沒病給我送什么藥……
哦對!落空忽然一抬頭,眼睛里閃過一道光亮,“是師父的藥!”
杜仲面帶疑惑,歪著腦袋“嗯?”了一聲,看著可可愛愛的小和尚,越看越覺得有趣……
“小師父的意思是?在下沒太聽懂?!?p> 落空連忙笑了笑,解釋起來:
“居士,你找的‘落空’便是小僧,不過這藥卻不是小僧的,而是師父……額,總歸謝過居士送藥了,給小僧就好,便麻煩居士送來了?!?p> 杜仲一邊將藥包藥方遞給落空,一邊搖頭說不麻煩。
他見腦子里平靜得很,什么反應都沒有,目光一轉落在了落空身上,心中思緒起伏便有了想法。
“落空小師父”,他先是喚了一聲,引來小和尚注意力,而后便面露關心之色,猶猶豫豫開口道:
“小師父,我見你急急忙忙的,似乎還有要事在身?”
落空尷尬地撓撓腦袋,點頭,“也不是要事,只是師父急著找孤日師兄,我一時間沒找到,讓居士見笑了”
話音落下,杜仲沉吟一聲,便似無意提議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是受醫(yī)館所托,要將藥送至需藥人之手,不妨……
不妨讓在下去送藥,而小師父你也正好能去找你的師兄?”
落空一聽,先是本能地要拒絕,但左右一想,覺得杜仲的建議也沒啥不對。
猶豫之際,他抬頭,又看了看杜仲,憨態(tài)可掬、值得信任……
于是,他微微一笑,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居士真是好人,小僧便謝過居士。
另外,師父此刻應該就在中堂大雄寶殿外香積廚旁,居士可去哪兒尋師父。
居士若是不知香積廚在哪,循著金紅色的掛魚梆去找,也就能找到了?!?p> 杜仲一邊接回藥方與藥包,一邊點頭示意明白,便錯開落空,向天王殿后頭走去。
而落空也將目光自他身上收回,再次尋找起孤日法師。
行到天王殿另一側,見幾個同門人影,其中領頭一人正是孤日法師。
他連忙迎了上去,高呼:“師兄,師父正在找你!”
周遭僧人聽著落空的話,皆望了孤日法師一眼,面色古怪。
孤日倒是泰然自若,應答一聲,說了一句“來日再說”讓周遭人散去,便跟著小和尚去了中堂。
……
普賢廟,中堂
杜仲一入中堂,大雄寶殿便以與記憶截然不同的樣子映入眼簾。
他搖了搖頭,沒理會恢弘寶殿,向兩側各自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小和尚說的“香積廚”。
香積廚是廟里食齋,作用同醫(yī)館的五谷齋類似,而門口高掛的掛魚梆則是用來敲擊鳴聲告知廟內飯點已到的物件。
在那赤身金文掛魚梆下面,正坐著一中年禪師。
他身上穿著厚重的主持袈裟,讓人一看就覺得熱得慌。
杜仲一見到他便心中了然:
這便是現普賢廟主持——渡航,據說是荒年前鬧兵災的時候拜入舟寂門下的和尚。
好像曾經是山里賊人,久仰舟寂禪師大名,心中有感而放下屠刀皈依佛門。
等到了荒年的時候,舟寂坐化留下金身,他就接過了普賢廟主持位置,一直坐到了現在。
對于渡航的故事,杜仲嗤之以鼻,但表面上該做的功夫還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