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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第14、留不下

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天灸 2068 2021-07-26 08:00:00

  只見他無奈之色盡數(shù)散去,什么表情都沒了,一臉冷漠,看著跪在地上的漢子像是只螞蚱。

  他冷笑一下,寒冽之意連六月酷暑都敵不過,落到了漢子耳朵里:

  “我勸你還是不要捏造謠言,否則來日……可不好相見!”

  話音落下,漢子渾身一顫,臉色唰一下變得煞白。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不敢再說下去,又兀自開始流淚,臉上再無之前猙獰模樣。

  王守志面色不變,冷漠依舊,一甩頭就準備離開。

  眼角余光瞥見了杜仲,寒冬厚雪瞬間化開,露出一個春風和煦的微笑。

  兩人打了個招呼,就此別過。

  杜仲走到了庫房,心里還是有些復(fù)雜。

  他到柜子里取了藥,見水井蓋子被不知道什么人忘了合上,連忙關(guān)上,便帶著“陳皮”沿原路回大堂。

  路上來去一刻不到,漢子已經(jīng)不見了。

  地上淚痕經(jīng)太陽一曬,就也什么也看不見了,像是沒出現(xiàn)過一樣。

  杜仲收回目光,又望了望東側(cè)院里頭,沒見到漢子,便繞開那兒回了大堂。

  ……

  酉正還沒到,蔣才俊又問姚修誠要不要去單間吃。

  姚修誠想著都差流口水了,卻還是一臉猶豫。

  杜仲稍微一問,嘿,這憨憨原來還惦記著孫二娘嘴里的媳婦呢!行吧,飯什么時候吃都行,人生大事更重要。

  于是,他便擅自給猶豫不決的姚憨憨做了決定——去五谷齋吃,而且他也隨他一起去。

  這又給人家孩子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叫人看得直尷尬。

  蔣才俊自然樂意成人之美,便提前放了,讓兩人免去了一路排隊尬笑的功夫。

  只是到了菜盆面前,對上一臉笑瞇瞇跟個老狐貍似的孫二娘,姚憨憨卻又蔫了。

  他畏畏縮縮的,就只敢討飯,不敢說些什么,更不敢對視上孫二娘。

  那眼神,嘖嘖,哪里是要給人送媳婦,簡直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了!

  杜仲無奈,只能等坐下后,笑罵了姚憨憨兩句。

  這樣也好,平仁醫(yī)館的抓藥伙計放在哪兒不是搶手貨?本來也就沒他主動上去求孫二娘的道理。

  等過幾日那老狐貍背后的求婿之人急了,就算姚憨憨不自己送上門去,人家也定是要找上門來的。

  放在女方,這叫矜持,放在男方,這叫穩(wěn)重,故而杜仲也沒準備勸他“勇敢(犯傻)”。

  兩人吃著吃著,許富貴一如既往地湊了上來,張口便是:

  “杜兒哥,院里的點菜……和傳聞的一樣好吃嗎?”

  杜仲瞄了他一眼,真是會套話,“嗯,好吃,少了點”

  許富貴眼底有羨慕之色流轉(zhuǎn),但又很快收斂,觍著笑鋪開了一黃紙包,“那是,你看這不就多了嗎?”

  一側(cè)是綠豆糕,一側(cè)是酥油餅,準備得非常貼心。

  杜仲撈起一塊酥油餅,美滋滋地啃了一口,似不經(jīng)意道:

  “下午那煮藥小廝的事,你知道嗎?”

  “杜兒哥說的是張柱?唉,十幾年的老伙計了,說走就走了。”

  “走了?”

  “是啊,晚邊時間就沒見到人了,過去一看,床鋪空了,應(yīng)當是走了,也不知道討了個什么營生,家里六張口還能不能開鍋……”

  看來是在那兒哭完之后就走了?

  也是,貧苦家里的頂梁柱沒有哭的權(quán)利,眼淚都是流給人看的,沒人看了,淚自然就該打止了。

  收拾收拾,來日還是要扛起家里的擔子。

  放在前世都這樣,當下這世道不更是如此?拼了命,也只是為了討口飯吃。

  “張柱老哥走了嘛……醫(yī)館待遇也不差吧,為什么要走呢?”

  這話顯然是姚憨憨問的,但問完之后,許富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兩人,便一咬牙:

  “你們知道了嗎?醫(yī)館……要變天了!”

  杜仲憨憨一笑,沒心沒肺地吃著酥油餅,一如既往的“癡呆”。

  而姚修誠雖然憨,但立刻就對他的話有了反應(yīng):“變天,你什么意思?”

  接下來,許富貴自然是將王守義一派要帶人拆出去的事情給兩人說了。

  杜仲對此不意外,但卻驚訝于——許富貴竟然還知道一些他都不知道的細節(jié):

  “小廝、伙計、大夫,都有人拆了出去,但小廝被拿出去的少,所以醫(yī)館才要遣人走?!?p>  姚修誠面露恍然大悟之色,見許富貴作噓聲手勢,便壓低了聲音:

  “這還真是要變天了!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許富貴瞄了他一眼,看來姚憨憨有時候也沒那么憨,便拈起一塊綠豆糕主動堵上了他的嘴。

  甜點都能堵住灶王爺?shù)淖欤伦∫┖┑膽?yīng)該也不難吧?

  “哎~,聽說,都是聽說的?!?p>  緊接著,他沒等姚修誠再問,就又神秘兮兮道:

  “最關(guān)鍵的是,我聽說醫(yī)館往后就只剩下五個大夫了,抓藥小廝是三個還是四個來著,煮藥小廝留下六個。”

  姚修誠吃著綠豆糕,眼珠一轉(zhuǎn),“不對啊,走了五個,怎么還有五個大夫?難不成……”

  許富貴脊背有些發(fā)冷,但還是搖搖頭:

  “別亂想,要是姜老回來了,醫(yī)館又怎么可能分化?我猜……應(yīng)該是從其他醫(yī)館挖了人?!?p>  “有可能……”

  杜仲看著兩人一本正經(jīng)地討論著這“神秘的未來大夫”,一臉憨憨微笑,什么也沒說。

  這討論也只有姚憨憨才能行——他是真沒聽出來王守義言語里的暗示,換成蔣才俊哪還會這么正經(jīng)的討論?

  “好了,暫不管這大夫,我其實想說的是這抓藥伙計的位置。

  原本四個被挖走了三個,只剩下一個,但王大夫說……啊不,聽說,還可能會提拔一個抓藥伙計出來彌補空缺。

  我就想著呀……或許……”

  杜仲這時不再憨笑了,他在恰當?shù)臅r機補充了一句:

  “富貴哥我看不就挺好的嗎?適合和我一起來抓藥。”

  許富貴一聽,頓時面露感激之色,“哎,杜兒哥說笑了,不過要是你們覺得我好,不妨跟王大夫、蔣大夫偶爾說說?!?p>  杜仲“嗯”了聲,又補充了一句感慨:“要是富貴也成了抓藥伙計,日后點心就更方便了……”

  許富貴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應(yīng)過來:“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姚修誠長“噢”了一聲,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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