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我想單獨跟胡長說幾句話?!本┏魏龅?。
“那我出去。”117起身,仰頭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把杯子還原地放進托盤,然后出了房間。
京澄目光落在胡長的手上,道:“右手的袖子挽起來我看看?!?p> 胡長聽從地挽起衣袖,露出皙白的胳膊,伸放在桌子上。
京澄修長的手指按著胳膊的皮肉,從手腕處一寸一寸探上去,指尖有如螞蟻一般大小淡得發(fā)白的綠光冒出來——他的魔靈之力干涸得只??菟赖母贌o發(fā)芽生長的可能,已與平凡人無異。
他稍稍垂眸,全神貫注地感知著胳臂里的靈脈,感知到其內(nèi)魔靈之力的虛少,因是胡長大肆使用靈術(shù),損耗極大。
魔窘盛行的修煉之術(shù)為雙修,且是修煉基本法則。每位魔窘人受了成年禮之后,兩家父母就會讓早已相看好的女子嫁過來,或讓男子入贅過去。
這種修煉方法京澄從幼年知曉起,就萬分厭惡,乃至于他不順從父母的安排,成年之后堅決不肯與一陌生女子雙修,所以他的靈力進步緩慢得堪比被水滴穿的石頭。
陳年往事,不想也罷。
“好了?!本┏问栈厥?。這種混亂的修煉方法,是萬不能與胡長說的,而如果不用此法,天期大陸不蘊有魔靈之氣,是無法自行修煉的。
想到這里,京澄對于胡長的問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我很確定地同你說,這里除了你和我,再也沒人擁有靈術(shù)?!本┏蔚?。
胡長不解:“為什么只有我和大哥有呢?”
“你知道昨晚我如何得知你在房間里的嗎?”
“大哥武功高強,洞察能力自然高!”
“可我在門外時就清楚你在里面了,你身體沒動過?!?p> “那是……?”
“我來自一個特殊的地方,并非天期大陸的人?!本┏瓮A艘幌?,看胡長的反應(yīng),見他雖眉頭緊皺,但面上未出現(xiàn)難以接受之神情,繼續(xù)道:
“我所在的地方,所有人都具有異術(shù)——真正的叫法應(yīng)當是魔靈之力。我在一定范圍內(nèi),可以感應(yīng)到同類的存在,這是那個地方的每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p> 胡長覺得他仿佛聽了一個精彩絕妙的話本,可是京澄平淡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意味,這使得他確信這些話是真的,可是難以消解。
京澄明白他說的話難以接受,當初他知道原來除了魔窘外,還存在另一個天地,這里生活著和他們截然不同的人這件事,也用了很長時間來理解與了解。
當下他的目的,是讓胡長不再修煉靈術(shù),所以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去解釋,便快言快語道:“我想同你說的是,這里修煉不了靈術(shù),你再繼續(xù)使用靈術(shù)只會更消耗身體,而且若這奇怪處讓他人注意到了,會給你招來災(zāi)禍。”
“那大哥的意思是?”
“封印住。”
“不行……”胡長立即拒絕。
雖然這異術(shù)沒給他帶來好處,但多虧發(fā)現(xiàn)了這異術(shù),他才生了出來尋找修煉方法的心思,才鼓起勇氣逃到外面來,才知道男子入贅是令人恥笑的??傊?,是這異術(shù)支撐著他在與過往、和注定的命運掙扎。
如果不去探尋修煉方法,那他要去干什么?又回去當女婿?雖吃穿不愁但任人擺布?
拒絕的話讓京澄眼里閃過譏笑,他嘴抿成了一條線,決斷道:“這可由不得你,我不可能容許你亂用靈術(shù)胡作非為?!?p> 這句話讓胡長覺得冤枉極了,他從來沒有生過害人的心思。他不過……他不過是想知道他到底該怎么在這世間生存,除去吃住在伯父家里,替伯父生一個外孫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活著的目的。
自他記事起,就有人讓他記住,他是童養(yǎng)夫,將來長大了,是要嫁給伯父的女兒的。
他自小吃住都是與月滿小姐,也就是伯父的女兒在一起。伯父對他好,月滿對他更好,他十分樂意和月滿相處,期待著成年之后與她成婚。
一切都順順利利地進行著。
直到成婚后的第二日,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流動著一股陌生的奇特力量,他跟尋這力量去感知它,慢慢引動它,沒想到指尖竟莫名出現(xiàn)了一簇火苗。
這憑空出現(xiàn)的火苗把他嚇到了,那天晚上,他找了個理由沒與月滿在一起,惹得月滿很不開心。
但這出現(xiàn)在日復(fù)一日,一成不變的生活里的新奇,最終還是勝過了恐懼,使他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研究這簇火。他試過把紙放到指尖上燒,發(fā)現(xiàn)這火竟然燒不掉東西。
后來小火苗變成能蔓延的大火,他意識到這火或許是可以修煉的,便與伯父說想出去遠行,但隱瞞著原因。
伯父不同意,他就去求月滿,可月滿也不同意。
于是在一個夜晚,他只身跑出了府,什么也沒帶。
來到了外面,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斑斕多彩的。他四處詢問了解怎樣可以賺到飯吃,他接觸到了除月滿和伯父之外的其他自在人。
他的生活變得忙碌且極其辛苦,這是與之前截然相反的生活。
可他發(fā)現(xiàn)這種日子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和手上冒出來火苗一樣怪,怪得讓人好奇,想去探索更多。
雖然自逃出來后,他的異術(shù)再也沒有增長過,但他堅信是因為他沒有找到修煉方法——反正絕對不會再回伯父家里去。
這樣的日子并不長。某天他正在做工,一起做活的伙計拿著一張尋人告示進來,問畫像上的人是不是他,說長得像他這樣出色的人很難尋見第二個。
那畫像上的人確是他,是伯父在找他。
伙計已經(jīng)懷疑了,再在那地方待下去,被發(fā)現(xiàn)是早晚的事,所以晚上他又跑了,連工錢也沒要。
他不知道那么多條路哪條分別通往哪,只一路跑,餓極了,就干起了偷盜之事,才沒被餓死。
如今兩年過去了,這兩年一直有人在找他,他這一張臉很難藏,雖逃過很多去處,可異術(shù)的修煉方法沒有一點眉目。
如今終于遇見了也身懷異術(shù)的人,卻告訴他沒有辦法修煉。
胡長的思緒亂成了麻,心里升起一股恐懼——他不想再過出門都要經(jīng)伯父允諾的生活。
京澄看胡長的臉色變個不停,很是糾結(jié)痛苦的模樣,便問了一句:“你有這異術(shù)也只能嚇唬人,它不會與你帶來用處,為何非要修煉?”
胡云閉著嘴不說話,因為覺得事情羞于啟齒。他曾把他的事用講別人的事的方法,講與他人聽,那人聽了很憤怒,說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長,要習得安身立命之法,怎能一味寄人籬下。
胡長聽得從臉到耳朵紅了個透,再也不敢透露此事。他哪有一技之長!伯父說好好陪滿月,哄她開心才是他該做的事,他也從來都是照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