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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戲骨

貳?美人紅顏?初逢

美人戲骨 烤茄子的星星 2990 2021-08-02 14:02:36

  此刻天色漸晚,紅霞已漫上了整個京城,云被扯成了絲,仿佛都向著斜陽而去了。

  宋染歌心里很清楚,這些人看中的無非有兩點,一是她的外貌,二是她的家世,那所謂的情意卻是連半分也比不得那些尋常百姓的。

  如果有得選擇的話,她寧愿做普通人家的女兒,平平淡淡過完一生,也是極好的。

  宋染歌輕輕撫開車簾一角,那些街頭擺攤的人們已經收攤了,正趕著回家塞上一口熱乎乎的大米飯,溫存妻兒陪伴的閑暇時光。

  她看著看著,心中也不免溢出一絲幸福與向往。

  恍惚之間,一抹青色的身影映入眼中,宋染歌怔怔地望著那道挺拔的身影,但那人最終沒有回頭,徑直走向了院子,不見蹤跡。

  那院門口似乎修整了一番,換上了新木,牌匾正正方方地掛在門上,煞是好看。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失望地放下簾,馬車很快便停在了府門口。

  宋染歌剛剛跨入大門檻,便放下了端莊的姿態(tài),提起裙擺便朝著自己的小院子跑去。

  “哎!小姐!”滿柒也急忙追趕上去,直到了房間門口才歇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小姐,府里還有許多人呢?!?p>  誰知宋染歌根本沒聽進去,坐在桌旁挑了一口剛送上來的晚飯,眼神放空,直直地盯著前方。

  突然,她眼睛一亮,一把拉住滿柒的手,“小柒,我們溜出去玩吧,就……隔壁那新來的戲院如何?”

  滿柒卻是被嚇了一跳,“什么?!小姐,作為一介女子,是不能……”

  她又將聲音壓低了些許,臉上泛出了一絲羞紅,“不能隨意出入這些風花雪月之地的?!?p>  宋染歌頂不愛聽這樣的話,撅著嘴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們都只會教訓我,好吧,我也有些乏了,今日想早些休息?!?p>  滿柒走了幾步,讓外頭的丫鬟將吃剩的飯菜又給端走了。

  她扶著宋染歌坐于銅鏡前,替她散落了長發(fā),抹掉妝,又解了衣裳。

  宋染歌佯裝打了個呵欠,半睜著眼睛被扶著躺上床榻。

  滿柒看了幾眼,將臺上的燭燈吹滅,這才細心關好門,自己回到一旁的小房間,安心地睡下了。

  仔細一看床上的人兒,眼中哪有半點困乏之意?只剩下了滿滿的狡黠,滴溜滴溜地晃動著。

  夜已深了,一道纖細的身影從床上坐起,皎白的月光映照著屋內,影影綽綽可看到那抹身影輕輕踮落在地。

  宋染歌在梳妝臺前為自己編了個最簡單的發(fā)髻,又有些笨手笨腳地用小發(fā)飾固定住,然后做賊似的輕輕推開木門。

  “吱呀”一聲,嚇壞了她,她立即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發(fā)現(xiàn),便虛掩了門,踮著腳一步一步走至院邊的墻角處。

  宋染歌挽了挽袖子,吃力地將地上的石塊一個個移開,露出了一個僅足一人身圍的小洞口。她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發(fā)現(xiàn),便趴下身子慢慢移至另一處院落。

  她沿著墻線走,卻仿佛進入了另一片天地,與身后寂靜得可怕的地方完全不同,這里到處喧鬧,張燈結彩,仿佛過節(jié)了似的,燈籠懸在屋檐角,紅燭燃香。

  只聽臺上的人吼了一嗓子。她清楚了,自己恰恰好好趕上最后一場重頭戲,戲伶名為:

  顏故。

  她是從臺側看的,因為若是有人在此處認出了她,輕則免不了被一番教訓,重則被上報,整個家族都吃不了兜著走。

  她拋開那些繁雜的東西,只聚精會神地望著戲臺。

  只見一位衣袂翩翩的美人順著樂曲聲響起,從另一側滑出,腳步輕盈,姿態(tài)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都仿佛自成一絲媚意,勾人心魄。

  金色的步搖斜插入鬢,上面的墜飾互相碰撞,時不時蹭上了眼角。細細看來,美人身材也較尋常女子高挑了不少。

  長袖一甩,在空中仿佛形成實體般舞出了一段絢麗的痕,戲腔從口中溢出,似水般柔軟,卻又帶著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堅韌以及剛硬,只是仿佛被刻意地掩蓋了下去。

  或許這種雌雄莫辨的音色,便是她吸引人的原因吧。

  宋染歌微微歪了歪頭,確實挺好聽的,也不知是如何才能唱出這般戲曲。

  只聽了一小會兒,她也忍不住跟著臺上的人一同哼了起來。

  “……

  攬衣推枕起徘徊,

  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半偏新睡覺,

  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吹仙袂飄飖舉,

  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干,

  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

  一別音容兩渺茫。

  ……”

  紅袖翻飛,美人捻著指尖,劃開腳步,旋轉、屈腰,每一個動作都極有韻味,每一次的垂眼、淺笑都那般吸引人的目光,卻又仿若自成一個世界。

  整個戲臺,便是她的世界。

  臺下圍桌的人倒著酒忘了收回,酒液漫了出來,有人更是一動不動,眼睛都不舍眨一下。

  宋染歌心想,不僅臺下的人癡了,她也是癡了。

  戲曲終結束,她還有些意猶未盡,待那美人一下臺,便迫不及待地跟上了那一抹翩翩的身影。

  從前廊,走至后院,再過小道,最后停留在那獨立于一方的小屋前,人也漸漸稀少,逐漸變?yōu)榱酥皇K麄兌恕?p>  宋染歌靜靜地看著她卸妝,她也如同沒有這個人般,只是與往常一樣,一點點抹開自己臉上的妝容。

  “姐姐。”宋染歌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此時面對這么一位美人,也不禁紅了臉頰,“你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p>  奈何銅鏡前的人依舊卸著妝,與世隔絕了般,只專注于眼前之事,仿佛這才是最重要的。

  宋染歌咬了咬唇,“其實你今日表演的是《長恨歌》對不對?我在之前偷偷拿來的一本小冊子上見過,不過詞倒是不記得多少了?!?p>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那個,我以后能經常來聽你唱戲嗎?我想……”

  突然,她的話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著銅鏡中倒映的面容,眼睛逐漸增大。

  那被抹開的妝容之下,可分明看到不屬于女子的棱角,即便只是顯露出一絲真容,也足以辨清。

  仿佛是想證實什么似的,宋染歌也沒有挪動腳步,瞪著他的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卸完全部妝容。

  她后知后覺地“啊”了一聲,發(fā)覺嘴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也挪不開,只怔怔道:“你……你是男子?”

  他好似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緩緩扭頭。

  只一眼,便讓人沉迷。

  宋染歌已經記住了那雙眼睛,瞳眸里沒有一絲浮動,仿佛比最深的夜還要寂靜,眸間深邃如同潭底,冰冷得連一絲臺上的媚態(tài)都無法尋覓。

  卻,偏生能讓人沉浸其中。

  只聽得隱約恍若不真實的嘆息聲繞過耳間,“夜已深了,此處不宜久留,姑娘還是快回吧,莫要讓家人擔心了?!?p>  可能是唱戲多年,他的聲音沒有普通男子的那般豪放粗獷之氣,卻也沒有女子那般的陰柔綿軟,倒是平添了一份溫潤,像是經過了細細打磨的玉石,不摻一絲雜質。

  “啊,抱……抱歉?!彼稳靖桴咱勚笸艘徊?,匆匆逃離了這塊地方,半路中不小心被凸起來的地方絆了一下,一朵銀白色的發(fā)飾掉落下來,也散了一縷發(fā)絲。

  她也顧不得了,拎起裙擺跑得更快了。

  彼時,男子已換了一身青色的長衣,他踱步行至門外,卻突然被地上的什么物品晃了眼。

  待他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一朵半指長的發(fā)飾,看起來像是梨花,又不像,很是光滑細致,怪不得會將月光反射得如此之亮。

  他清冷的眼眸中終于閃過一絲無奈,將一旁微微凸起的土填平,又沉默著待了好一會兒。

  “罷了?!彼麑l(fā)飾拾起,緩緩邁向自己的房間,直至將其放入了一個小木匣子才又開口自言自語道:“以后若是有緣再見,便將它還與你罷?!?p>  宋染歌坐回自己的床,魂不守舍地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里面那顆心似乎怎么也不肯安穩(wěn)下來,怦怦地跳個不停。

  她的臉有些發(fā)燙,生出了淡淡紅暈,她和衣躺下來,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之間,腦海中卻是一直浮現(xiàn)出男子舞戲的模樣,清冷望著她的模樣,久久消散不去。

  “小姐?小姐!”滿柒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俊彼稳靖璺磻^來,“怎么了?”

  “你這都是第幾次了?”滿柒將手輕輕貼上她的額頭,“這些天隔一段時間就對著鏡子傻笑,癡得怕是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我看也沒發(fā)燒啊。”

  宋染歌有些無措,眼神不自覺往一旁移了移,“沒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p>  “什么事?心上人的事?”滿柒打趣道。

  只是這一次,宋染歌沒有再說什么。

  滿柒也沒有多在意,只是與往常一樣整理著她的長發(fā),提醒道:“小姐,等下子老爺要過來,你還得做好準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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