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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堂煙

〈守望的騎士〉

舊堂煙 林洛霜 6859 2021-08-07 14:35:02

  “別搶我煙!”

  “我就愿意抽你的不行?。 ?p>  三金搶走了我那寬袍大袖的黑色大氅披在身上,暢懷露出黝黑健碩的肌肉,嘴里叼著我的最后一支雪茄側著臉。

  我拗不過他,光著膀子叼著我的電子煙弓著腰問他:

  “你又不缺錢,為什么不離開盛京城呢?”

  他吐出雪茄的煙,看向旁邊道:

  “我在等人?!?p>  我苦笑道:“我也在等大家,但是我……”

  “不。”三金笑著搖搖頭,回頭取出來他愛的羅曼麗康帝。

  “喜歡紅酒嗎?皓麟,這是我所喜歡的唯一的紅酒?!?p>  我嫌麻煩,但又不好拒絕,所以勉為其難的應承下來。三金看出了端倪,笑了笑,問我:“我知道,你對生活的要求一向隨意,極少在乎錢,我想問你,由你看來,我是個怎樣的人?”

  我放下酒杯回想,回到過去的時光。

  2013年,我們還是學生,那時候我們初次相見,我所就讀的高中是一所破舊的學校,那年,我離開了我相處一年的同學,走進嶄新的教室。但是說到底,嶄新的并不是生活的環(huán)境,而是全新的同學和知識。我站在破舊的教室窗沿前看著窗外的操場,學校是老舊的,操場也自然如此,泥濘的跑道上三三兩兩的站著幾對懵懂的情侶,排球場和籃球場的柏油路面早已干枯得裂出深深淺淺的傷痕。昨天剛剛下過雨,天上的烏云未散,操場上濕漉漉的,有些地方還洼著水,整整一片破敗施工現(xiàn)場一樣的景色。我站在窗邊,雙手交叉疊在胸前,眉頭微皺。

  “哎哎哎,你也在這??!這可真是緣分?!?p>  “哎呀,這回咱們一個班了,請多關照,請多關照!”

  歡快的問候打破了我物哀的沉寂,我穿著寬大的校服回過頭,只見一個一邊笑著一邊打招呼的男孩正與教室里剛進來的大家談笑風生。看我回過頭來,他也笑著跑過來,一把拉起我的手握住,高高興興的說了一大趟的自我介紹。我有些愕然,因為我那時候一向是孤僻的,根本沒有幾個朋友,我愕然的和他握手,禮貌的點了點頭。

  我的校服常年是拉起領子的,高高的領子遮住了我的嘴唇,我看著他爽朗笑著的表情,在高高的衣領下不自覺地露出來一個微笑。他也并沒有在乎我的生疏,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道:

  “咱以后就是朋友了?!?p>  我茫然的看他坐下,翹著二郎腿,依舊和大家有說有笑的聊著天,不覺有些啞然。他則非也,和大家聊了幾句之后揮手叫來我和大家一起。說真的,對于我這么一個孤僻的人來說,這已經有點像是一個難題了,我生疏地和大家說著話,依舊放不下我那高高的衣領。

  襄平城的雨還是勤的,不知幾日就會下一場,或大,或小,但說到底總是會填滿那操場被曬裂的地面。

  三個月后,我站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和他一起,夏天的風從窗外刮進來,很涼爽。我依舊拉著我高高的衣領,不去看任何人的面龐。教導主任指間掐著煙,皺著眉頭看著我和他還有我們身后被迫離開這所學校所謂“重點班”的大家,隨后從坐椅上站起來,沉聲道:“跟我走?!?p>  我和他對視一眼先走,身后眾人默默緊隨。

  三金問我,說讓我猜猜我們會去哪,我那時候早已心神不寧哪有心情認真回復他,因此也就隨隨便便地答道:“都行?!?p>  他卻毫無悲傷的神情,依舊笑嘻嘻地一把拍上我的肩頭,說道:“我覺得也是。”

  我看都沒看他,滿心的擔憂,我怕我被分到一個不能讓我考上好大學的班級,怕我再也沒有朋友。在當時看來,那段樓梯真的好短,短的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走完似的。

  教導主任把我們領進了一間窄小的會議室,問各個班級的班主任,這幾個孩子你們誰要?我站在會議室的桌子前默不作聲,低頭半晌,不見有人叫我。

  忽然,我聽見有一位老師道:“這兩個我要了,跟我走吧?!?p>  這位老師對我的影響極深,他帶我去的地方亦然。只不過當時的我并不知道,只是茫然的跟著他走,走啊,走啊,走過一大段一大段的樓梯,走進一間我更不熟悉的教室。

  老師大聲的說著話,告訴大家我們是“重點班”來的,誰也不許對我們抱以嘲諷。隨后開始上自習。

  三金平靜的笑著,漠然無聲。這是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清楚的事,他雖然隨性,但卻明明是一個將榮譽放在心里的人,為什么當時卻表現(xiàn)得那么平靜。

  我如今又在酒桌前問他一遍,他平靜的吸了一大口雪茄,問道:“還記得薰兒嗎?”

  薰兒?

  我沉思片刻,想起了那個身材窈窕,皮膚白皙,開朗中帶著些許靦腆的女孩。

  “她……她怎么了。”我有些不解,可在短暫的思考后恍然大悟。

  “你是說,你……”

  “聽我說?!比饛娜莸啬蒙蟽芍Ц吣_杯,自斟酒到醒酒器,又道:

  “她呀,還在盛京呢?!?p>  “你在等她?可是這和你當時的平靜有什么關系?”

  “我想離她近一點,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三金倒出酒,低著頭,拿著高腳杯輕輕地晃了晃。

  “現(xiàn)在你確實離她不遠,可是……以前呢,留在重點班你不也一樣可以趁著課余去看她?!蔽乙琅f不解。

  “對一個學生而言,考一所好大學是榮耀的?!比痤D了頓,拿起高腳杯喝了一口酒,露出一個不易覺察的表情,他的嘴角淺淺的上揚了一點,雙眼卻流露著完全不符合年齡的傷感。像苦笑,又好像不是。

  他繼續(xù)道:“但是對一個少年而言,沒有追求懵懂的情感是遺憾的。可是,二者在那時候總是不可得兼。如果你想要的是她,那就要把精力投入到她身上,如果你想要的是學業(yè),那就把精力投入到書本上。而‘懵懂’就是我們那個時期的代名詞,我們太青澀了,青澀得不會思考,難以權衡到底什么才是最適合我們的?!?p>  他說的很對。2016年,高考,我們各自考取了普普通通的大學。整所高中,所有學生,都是如此。無論是我們自身還是那所破敗的學校,最終都不能給予我們學生時代的榮耀。這個未來,不知道他當時有沒有看到。

  “可你后來也沒有追求她呀?!蔽也缓蠒r宜的問了一句。

  “是啊,沒有,因為作為一個學生,誰愿意相信整個高中時期是無意義的這個是事實呢。所以我開始像很多人一樣,自己騙自己。”

  “這些事她后來都知道了吧?我記得你們好像很久之前就認識。”我自斟一杯酒。

  他伸出手,與我碰杯,飲下一口酒,繼續(xù)道:“是啊,我和薰兒相識其實不是一天兩天,我們早就是朋友,但我記不住我到底什么時候開始把她放在心里了,而相聚在一個班級讓我們離得更近,我在那段日子很開心。你記得嗎,我們的教室是坐北朝南的,太陽每天早上會從教室旁走廊的窗外升起,將陽光投入整棟教學樓,那個時候她就會抱著書從陽光下走進教室,和晨陽一起開始一整天的行程,她會坐在教室的西北角,打著哈欠把頭貼在課本上,繼續(xù)復習她昨晚沒看完的功課?;蛟S是因為疲倦亦或許是因為青春時期青澀的沉思,她在課上還會時不時的走神,被老師叫到時候會低著頭,背著手,糾結地擺弄她的黑色水性筆。到傍晚的時候,吃過晚飯,她會趴在課桌上,精致的短發(fā)會遮住她的面龐,太陽會偷偷地的移到西邊的教室窗外,紅著臉溫柔地為她蓋上的霞光,她會平靜的睡著,像個剛從教堂回家的公主一樣?!?p>  三金低下頭,深吸了一口雪茄,又看了看杯中的羅曼麗,卻沒有去喝,繼續(xù)道

 ?。骸澳阒滥怯卸嗝绬??可是在她離開那間教室的時候,我就再也看不到了。整整一個月時間,那套西北角的桌椅都是空著的,陽光依舊會來,但人卻不會了?!?p>  他沉默下來,我喝上一口酒,看了看天空,今夜的天很好,月光很亮,晚風吹過花園的葉底,將它們輕輕的搖曳起來。

  三金放下雪茄,站起身,走到涼亭前的臺階前抬頭看著月亮,繼續(xù)道

 ?。骸澳莻€時候,誰又知道什么呢,我見不到她了便以為學業(yè)會成為我生活的主導,但是呢,你我現(xiàn)在都知道了,在那個地方,學業(yè)是個從來就不存在的東西,它是那所學校存在的借口,是讓我們這樣的人掙扎的沼澤。我假裝看不到這些,只是盡我所能的將精力投入課本,我騙自己,騙自己能進入一所好的學府,騙自己對她毫無情愫,可是,事實就擺在那,我想多見見她,和她說說話,聊聊天,想像以前那樣陪她在走廊,樓梯和長滿青草的操場上走走。我們會一直走到學校的院墻旁,那里長著漂亮的桃樹和梨樹,初夏的時候,它們會紛紛開出花來,涼爽的夏風會吹落如雪的花瓣,綠草盎然,落英繽紛。然而有意思的是,在那天,有一節(jié)課她沒有上,碰巧我也沒有,我們相見,一起走到那塊小小的花園里,她站在樹下,看著如雪飄落的桃花,用手挽著耳邊的碎發(fā),怔怔地看了好久,半晌后才抱著腿坐在樹下。我坐下來,保持和她同樣的姿勢,我們肩靠著肩,背靠著背,一邊是桃花,一邊是梨花,我們默然無語,卻都是笑著的。很久過后,我站起身,叫她把眼睛捂住,她笑著看著我,撇著腿坐在草地上,用雙手捂住了眼睛。我走路到樹下,折下花枝,為她編出了一個花環(huán),半跪在她身旁,為她輕輕地帶上。她笑了,睜開眼睛,把手機遞給我,讓我為她拍一張照片……”

  三金拿起了雪茄抽上一口,沉默下來。

  我醺然道:“沒必要后悔什么,這件事可以埋在心里過去,畢竟你們到現(xiàn)在也還是朋……”

  “不?!比疝D過頭,語氣平和。

  “早就不是了。”三金轉回頭去。云層遮住了月亮,僅讓它透出些許的亮光,那月光很淡,我猜不透它的陰晴圓缺。

  三金接著道:“盡管如此,我還是放棄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把它們都用作學習,但是事實不會因為我的個人情懷而改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以為我取的是熊掌,但其實,我他媽鬧了個一無所有。”

  “后來,那年夏天的某日,她乖巧的站在教室門口,讓往來的同學叫我出來一下,我出去見她,她滿眼期待地看著我,問了我一句話?!?p>  和我在一起開心嗎?

  我點了點頭。

  她笑了,又問我

  那,是不是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是這樣???

  不是……

  “說實話,在當時,懵懂的我甚至沒有聽懂,或許……或許并不是沒聽懂,只是……只是我離開她真的好一陣了,我見不到……見不到那個在陽光下提起裙擺的公主了。我只在想我的學業(yè)了,我只是在想很多毫無意義的事了?!?p>  三金低下頭,用高腳杯擋住了臉。

  “她把頭低下去了,好像要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顯出很失望的神情,緩緩地走了?!?p>  我放下煙,看著三金:“她……她后來……”

  “她后來變了,變得很不一樣,變成了那樣,變得我好像都不認識她了?!比鹨琅f那么平靜。

  “她本不會變成那樣的……”三金長嘆一聲。月亮和群星都被遮住,天變得更暗了。

  “這么多年了啊,你還記得她,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我自斟一杯酒。

  “有,只不過,再也不像以前了?!比鹱貋?,一口飲盡余酒。

  “你是因為當初對她的拒絕把她變成了后來的樣子而內疚嗎?”

  “是,這是我欠她的債,總有一天,我要還?!比鹱呋刈雷忧?,倒上酒,又飲一口。

  “那你……還喜歡她嗎?”我問道。

  “皓麟?!比鹦χ鴨栁?p>  “你喜歡依依嗎?”

  “這不廢話?!蔽掖笮χ鸬?。

  “那你一個星期前和依依吃飯時候,覺得愧疚嗎?”三金邪笑著吸上一口雪茄。

  “我懂了,你對她是愧疚和愛都有的。”

  三金笑著沒說話,拿起酒杯與我碰杯,半飲杯中酒。

  三金又道:“不說她了,說說咱們幾個人吧?!?p>  云散開了,我得以看見了天上的月亮,下弦月,大殘成彎,但卻將整片花園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的亮。

  在襄平城的時間里,我有一半的時間是跟皓隱和遙遙待在一起的,另一半則是跟三金還有小藝和阿帆呆在一起的,我們四個人,是一個朋友圈子的核心部分,并稱為“諾克薩斯”。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們普遍比較直,行事像極了“諾克薩斯人”,辦什么事都只分“去”和“完事”兩步,說話也從來都是有一說一。在這樣的buff加持下,不用想,除了三金還有點希望以外,我們誰也沒找著對象。但是其實說回來,我感覺我們幾個人還算挺懂浪漫的——我懂音樂,證書一大捆,小藝品學兼優(yōu)還很有品味,三金開朗熱情,廣交好友,阿帆單純善良,長得也比較可愛,屬于那種典型的小說里小正太那種人。只不過尷尬的是,說到底,我們都不是很會表達感情的人,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一杯酒一口肉,一杯干下去,一桌子兄弟的感情盡在不言中。都是兄弟,不論男女,誰也沒有啥藏著掖著的。就如《明月天涯》唱的那樣,“燈影繁,酒正暖,滿座均貪歡?!鳖H有一副豪俠相聚的模樣。

  只不過,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xù)太久,高考結束了,大俠們相聚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就算有,那一桌子的江湖浪客也再也難以聚齊。大家紛紛有了自己的“事業(yè)”,“生活”,和“工作”。這些事,好像遠比“情誼”重要得多,逼迫著他們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我們。

  我自然是不解的,因為在我看來,正如易卜先生所說“錢能買來食物,卻買不來食欲。錢能買來藥物,卻買不來健康。錢能買來熟人,卻買不來朋友?!彼麄兌伎释疱X,那么,如果到了他們真正有錢的時候,又會有幾個真心的朋友呢。

  孤獨和富有比之于團結和貧窮,我更希望得到后者,唐伯虎說:“酒盞花枝貧者緣?!蔽矣X得沒錯,也同樣覺得這完全沒有什么不好。如果我富裕了,我寧愿散盡家私給我所有的朋友,也愿意重修我曾就讀的那所破敗的高中,讓它多培養(yǎng)一些有情有義,不慕榮利,心懷信仰的人。而不是像如今一樣,培養(yǎng)出血肉鑄成的機器,日復一日的為“活著”本身而奔波,然后又為了“活著”慢慢的老去。

  當然,我所談及的信仰不一定是宗教,更可能是人的天賦和愿望。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希望嗎?毫無希望的活著,跟死人區(qū)別何在?

  我把這一切告訴給三金,三金笑了,笑了好一會,又長嘆一口氣,道

 ?。骸梆?,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一樣的,很多人都是不想放棄情感的,可他們也毫無辦法?!?p>  “有什么毫無辦法的?!都幾年了?還都他媽抽不出來喝一杯酒的時間嗎?”

  “阿帆,小藝,我們前幾天已經見過一面,我們的感情自然不必說,我們是一定要聚在一起看看彼此的,喝一杯酒的兄弟??墒悄阒绬?,很多人他不是不想,而是沒有那個資本。”

  三金停下來,深吸一口煙,繼續(xù)道:

  “很多人,包括你我在內,都是有固定的責任的,當大家連責任都不能滿足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辦法去滿足他們的愿望和情感了。你知道嗎?皓麟,人生是有命的,皇帝的兒子,哪怕再不行,他也叫皇子,他的力量是天生的。而我們呢,我們都是普通人而已?!?p>  三金拿開了高腳杯,自斟一杯白酒,一口飲下,繼續(xù)道:

  “你自然無所謂,你天天掛名上班,你什么都不做天上也照樣掉餡兒餅,你有很多的時間去考慮你讀的每一本書,去思考情誼和理想。可他們呢?他們是不然的,在責任被落實前,他們無所去處。皓麟,你經歷過很多折磨。但是,你沒窮過,很多關于貧窮的痛苦,你在經歷前是不會懂的?!?p>  “所以,我們因為這樣的理由,就會分開嗎?”我拿著酒杯道。

  “這只是一部分理由,皓麟,另一部分理由,是天數(shù),酒有喝完的時候,人有醉倒的時間。”

  “我他媽的才不信,我和你,和小藝,和阿帆,和依依,和皓隱,和遙遙,和三哥,和所有人,我們誰都不會分開!”我猛地站起身,一口干了那杯酒。

  “就算……”

  “沒他媽來的就算,就是不會!”

  月亮圓了,月光卻暗淡了。

  “特別好……特別好……”三金拿著酒站在亭前,將酒杯高高地舉起,迎向月光,又轉過身迎向我。我自斟一杯酒,雙手捧起,與三金成了酒禮。隨后,滿飲一杯。

  我坐回了石凳上,抽著煙問三金:

  “不對啊,你既然都知道熏兒很可能不會來找你了,你又何必等她呢?”

  三金笑道:“不等她,我也得等你們啊,你們和她是我都不能放棄的。你看,我這不就等來了你們嗎?小藝哥來了,阿帆來了,你也來了,還給我?guī)Я宋覑鄢榈难┣?。?p>  “那煙是我的好嗎?”我抱起手,翹著二郎腿坐在石凳上。

  “那你就多聯(lián)系聯(lián)系海外的朋友,多帶幾盒雪茄,這樣我倆就都被滿足了?!比鸪橹鵁煟致冻鏊菢酥拘缘耐媸啦还У男θ菘聪蛱炜?。

  “算你狠……可是……我們也不會常來的,如果以后,我們很久很久才會來一次呢?”

  三金把雪茄還給我,我抽上一口,吐出煙圈。三金拿出一盒廉價的香煙,點起來,抽上一口,吐出煙氣,道:

  “那我繼續(xù)在這等。”

  “等?我們來還可能,那熏兒呢,你敢保證她也會來?”

  三金大笑,將煙放在煙灰缸里,拿來酒具,斟酒拿起,道:

  “你記得《等待戈多》嗎?那里說,‘希望遲遲不來,苦死了等的人’。這與你的想法如出一轍,而我,卻不是這樣想的。我更如《雪國》,雪國中描寫的是虛無卻支撐著人活下去的希望。我綜合了這兩點,我要的只是‘等待’本身,我愿意等,等很久很久,等你們和她一起來喝酒,我會在那時拉起我曾經擅長的大提琴,我會看見她在這片花海中同蝴蝶和月光一起翩翩起舞,我會和大家一起飲盡所有的酒,用盡我酒窖里所有的窖藏。我就是會在這里等,等待即是我的愿望,哪怕是沒有人會來。而你們的歸來,即是上蒼賜給我錦上添花的禮物?!?p>  我伏案良久無聲,隨后,斟酒敬他。

  他拿起酒杯,微笑著與我共飲。我已經喝得半醉,喝光了那杯酒,頓覺酒氣盈身,酣然趴在了石桌上。

  他則坐在石凳上,看著那片他親手種植的花園道:

  “皓麟啊,皓麟,我們在懷念中慢慢的老了?!?p>  晚風吹起了園中的花瓣,隨風飄忽在月光下的花海之中,園中唯一的一棵桃樹已經枯了,圓月被枯樹的枝叉割碎分成殘缺的玉玨,可它的卻依然那么亮著。如酒般逼得人醉的月光撒遍花園的每個角落和盛京城的每個角落。

  三金抽起煙,纏繞的煙云迎著月光升起又漸漸地消失,他們化作花瓣,散落在漫天的星河里,隨著那點點的星光匯成一顆流星從天而降,劃過遠處盛京城煙花綻放的天空。

  而在數(shù)里之外,一個女孩赤腳站在出租屋的陽臺前,端著酒,看著那顆流星從天空中滑落,她抬起頭,伸出手指指向夜空,三筆,畫出了一個微笑。

  三金拿起高腳杯,倒上羅曼麗,舉手敬向天空中的月亮。煙花依舊盛放,它們在夜空中綻放出比星光更美更耀眼的光芒。三金看著那天空好久,晚風吹過他身穿的黑色大氅,將大氅的衣襟隨風揚起。

  花園中的花悄悄地碎落了花瓣,落在泥土之中。

  煙花漸漸的停了,但它們會被鐫刻在所有人的記憶里永不凋謝。

  永遠,永遠。

  

林洛霜

最近有點忙,更得可能要慢一點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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