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轉(zhuǎn)機
一輛小車秘密進入皇宮，車簾打開，被派去刑部要人的裴海當先跳下。之后，兩個太監(jiān)扛出了一個渾身滲血的人，劉寶也隨之跳下車。
看到徐杰的模樣時，徐增壽和徐輝祖都不禁皺起眉頭，而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朱允文則是直接嚇得扭過頭去。
劉寶對朱允文磕頭行禮，被準平身后連忙來到王東身邊，將一個瓷瓶交給他。
瓷瓶里的藥是王東讓劉寶拿著一路給徐杰吃的甘草片。
那不是后世滿大街藥房都能買到的那種甘草片，而是王東做系統(tǒng)任務(wù)時得到的最低選項獎勵，八十年代以前的老配方甘草片。
和后世的甘草片不同，八十年代的甘草片配方里是有阿片的，具有非常強的鎮(zhèn)痛效果。當年這種甘草片和土霉素片、青霉素片一起并稱赤腳醫(yī)生藥箱里的三大鎮(zhèn)箱之寶，赤腳醫(yī)生下鄉(xiāng)看病，一般遇到病人發(fā)炎就開青霉素消炎，遇到拉肚子傷寒就開土霉素治療腸道病菌，除此之外，其他類型的無名腫痛，以赤腳醫(yī)生的醫(yī)療條件基本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很多時候就是開甘草片處理。一片甘草片下去，病不一定能治好，但起碼能起到鎮(zhèn)痛作用，讓病人不疼了。
當然，這東西也只是有限醫(yī)療條件時期的良藥，這種配方的甘草片直接能當大煙膏用，到了醫(yī)療條件改善后再在世面上流通絕對是弊大于利，所以到了九十年代以后，含阿片成分的甘草片就被禁止了。
王東在得知刑部大牢失火的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最低選項是馬上去救出徐杰的任務(wù)，王東知道這代表系統(tǒng)判斷徐杰對他接下來遇到的事情有大用，不敢怠慢，半夜帶人直奔刑部大牢，但看見徐杰時，對方已經(jīng)烤的像燒豬一樣。
王東的醫(yī)學能力已經(jīng)大概相當于后世沒有處方權(quán)的住院醫(yī)師，還是全科那種，看到徐杰的第一時間心就涼了半截。徐杰雖然沒死，但全身大面積的燒傷，放到后世全國最好的燒傷科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以明代的醫(yī)療條件，不用問，必死。
但想到系統(tǒng)任務(wù)，王東不得已，還是咬牙拿出了幾個小血包。小血包是最低難度任務(wù)里最好的獎勵品之一，在王東心中和儲物戒指存儲空間增加一立方厘米的這種最低難度獎勵差不多珍貴。
小血包的效果當然比不上等級獎品里的低級血包和中級血包，王東知道它的效果大概是吃一個能讓使用者在重傷情況下多吊命一個鐘頭。
看著徐杰的樣子，王東忍痛掏出五個小血包，全給徐杰使用后，徐杰這才被拉回一點血皮，從瀕死狀態(tài)蘇醒過來。只不過睜開眼睛后徐杰依然不愿說話，似乎決定死硬到底王東也沒期待他能因為被自己救了就轉(zhuǎn)變立場。
王東知道徐杰雖然回復(fù)了一絲血皮，但也只是吊命而已，以他這種大面積燒傷的情況，全身的皮膚基本都壞了，身體里的組織液一刻不停的往外滲，隨時會進入燒傷休克期。一暈倒，基本就再不可能醒來了。于是他馬上叫劉寶帶人去弄些活魚來，取下魚皮覆蓋在徐杰身上，減緩他體液流失的速度，同時給了劉寶一瓶有強效鎮(zhèn)痛作用的甘草片，讓他守在徐杰身邊隔一段時間就強行喂徐杰吃一片甘草片，盡量讓徐杰晚點休克，并且看好周圍防止再有人來謀殺徐杰。
而王東自己，則在宵禁剛結(jié)束時就帶人直奔徐增壽的府邸，抓來他的管家徐慶搞出了一份供詞。
王東從沒想過可能用徐慶的供詞指認出徐增壽，這份供詞是他給徐杰準備的。
早上王東電倒徐慶時開的電棍電力強度很低，過了沒幾分鐘徐慶就醒了。醒來的徐慶見到那份自己按手印的供狀后一張臉瞬間變得跟苦瓜一樣。
要說徐慶的配合度可比徐杰高多了，在那份供狀的沖擊之下他已經(jīng)萬念俱灰，而且電過一次之后，看見王東再次舉起電棍，這廝直接投降，把徐增壽怎么欺騙徐杰，怎么殺徐杰家人以絕后患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而且還告訴王東自己手上的扳指就是從徐杰老爹的尸首上拿下來的。
王東感嘆一句，挺大個左都督府管家，真不嫌晦氣，啥錢都貪。他立馬拿著扳指和供狀去往刑部大牢，把兩樣東西往徐杰面前一放，已經(jīng)不成人樣的徐杰震驚的無以復(fù)加。接著就是咬牙切齒。
得到徐杰反水的承諾后，王東這才入宮來見朱允文。
要不是系統(tǒng)讓王東故意激化自己和徐家兄弟的矛盾給朱允文看，王東剛才早就把徐杰這個證人搬出來了。
此時見到徐杰居然沒死，徐增壽已經(jīng)流出一身冷汗。
他突然拱手對朱允文道：“這廝是個刺客，一心求死，只想攪亂人心，自然會攀咬他人，所說如何能當真？”
王東轉(zhuǎn)身對朱允文道：“請陛下先聽徐杰所言，再與判斷?！?p> 朱允文根本不敢看渾身魚皮的徐杰，正要點頭，徐增壽連忙道：“誰知他臥底京中知道了什么消息，或許有些官員秘辛，他得知了此時便拿來做自己是那個官員手下的證據(jù)，若是旁人相信，他便是得計了。”
這時徐杰突然開口道：“我是徐增壽手下死士，多次為其遞送情報?！?p> “建文三年冬，燕王南下，徐增壽從徐輝祖處得知何福平安布防局勢，乃是我北上將此局勢送給燕軍探子，燕軍才能在今年年初繞過平安的大軍，走東阿入沛縣?！?p> 徐杰說出這個事例，瞬間讓朱允文和徐輝祖都是一愣。去年末朱棣突然南下，從河北繞過山東，一路上晃開許多中央軍部署，以極小代價就進了直隸。所有人都在懷疑這是因為整個河南山東之兵的部署被探子賣給了燕軍，但一直沒能查出是誰，現(xiàn)在徐杰說出這個情報源就是徐增壽，兩人雖然沒有馬上相信，但也一下被吸引住了。
徐增壽聞言瞬間緊張，連忙道：“你在誣賴，你……你有何證據(jù)！”
徐杰道：“當日京師戒嚴，我以榮富祥餅店伙計的身份出城送信，若拷問當日水西門守卒，必然有印象。而榮富祥餅店是左都督府管事徐慶入股的產(chǎn)業(yè)，抓來店中人一查便知。”
聞言朱允文不禁看向徐增壽，徐輝祖也皺起眉頭。
徐增壽冷汗涔涔，道：“那也只和徐慶有關(guān)，如何證明是我所為?”
徐杰一笑，道:“水西門外苔惠街，東數(shù)第四家廊柱下，放有徐增壽親筆所寫給我的手令。那是我從灰燼里撿出來保命用的，字跡一對便知?！?p> 徐增壽張張嘴，他萬萬想不到徐杰居然還留了這種東西，一時無法應(yīng)對。
徐杰見狀不禁哈哈大笑，轉(zhuǎn)而又哭起來，“你說我為你賣命便許我全家前程，可你卻殺我一家十二口人，十二口??！”
徐杰又哭又笑，已然陷入癲狂，王東知道隨著他的體液流失，他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快陷入譫妄狀態(tài)。
“徐增壽，原來是你!“
朱允文見到徐增壽的反應(yīng)，瞬間明白他就是京中朱棣最大的臥底，不禁對他怒目而視。
徐增壽大驚，連忙跪下，不知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徐輝祖突然道:“仿造字跡怕也是有的，還請圣上慢慢詳查，免得使無辜者蒙冤?！?p> 王東聞言看去，就見徐輝祖低頭拱手，臉上無悲無喜。
這種情況下徐輝祖居然還要保徐增壽，這是王東萬萬沒有想到的。
不過仔細一想，王東也明白了。像徐家這種大家族，兩頭下注是常態(tài)。徐輝祖固然是一個忠肝義膽的人物，但面對家族利益，徐輝祖也只能選擇維護家族而非朱允文。特別是現(xiàn)在的局勢下，誰都能看出，朱棣已經(jīng)坐擁華北，而朱允文很可能丟掉直隸，如果失去華北和直隸，朱允文哪怕能組成流亡小朝廷也不一定能東山再起。
不管徐輝祖自己對于大明多忠心，但對于徐家來說，有徐增壽這么一個朱棣的大恩人在家中，并非壞事。
只是徐輝祖現(xiàn)在跳出來維護徐增壽，難道不怕朱允文生氣連他一起辦了嗎？
王東知道現(xiàn)在徐增壽已經(jīng)明牌，一切發(fā)展只看朱允文敢不敢把徐增壽砍了。
徐家是開國第一功臣的世系，徐輝祖又在軍中經(jīng)營多年，廣有人望，戰(zhàn)功赫赫，而且現(xiàn)在統(tǒng)領(lǐng)大軍拱衛(wèi)京師。此時和徐家對上，哪怕對于朱允文來說也頗為棘手。
而且其實戰(zhàn)打到這份上，即使朱允文殺了徐增壽也無濟于事了，反而讓朝廷另生風波。
可明明知道自己朝中有個大臥底，好不容易查出來了，卻不敢殺，朱允文文如果做出這樣的選擇，那他簡直就是個笑話了。
王東知道朱允文殺了徐增壽利益不大，反而有損失，但朱允文已經(jīng)這樣了，損失又能損失到哪里去呢？
徐增壽賣給朱棣的情報給朱允文帶來的負面影響可以說和李景隆送掉百萬大軍有得一拼，如果朱允文連現(xiàn)在殺徐增壽的膽子都沒有，王東覺得這貨也別想什么徐圖恢復(fù)了，逃出京師好好隱姓埋名過日子得了，他就不是當?shù)弁醯牧稀?p> 王東見朱允文看著徐輝祖臉色鐵青，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嘴巴都在抖。
良久，他才咬牙道：“魏國公所言有理，著三法司查徐增壽一案，務(wù)必查清！”
說完，朱允文像是瞬間被抽走所有力氣，背都似乎弓了下去。
徐輝祖聞言冷冷拱手道：“皇上圣明！”
徐增壽也連忙磕頭不跌。
看著這場面，王東不禁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到底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