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儀挺身向前,將董卓護(hù)在身后,伸出手臂格擋長戟,但一個文士,手無寸鐵,又如何阻擋武將含恨一擊。很快,戟頭劃破田儀胸膛皮膚,毫無阻礙的刺破心臟,從背后穿出。
田儀喉嚨上下蠕動了兩下,似要說些什么,但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身軀緩緩滑落在車上。
在李肅率先發(fā)難后,身周十幾個扮作宮衛(wèi)的勇士也猛然驚醒,按照事先謀劃,三人對付倉頭,兩人對付駿馬,其余人等全部向董卓奔來。
李肅用力過猛,戟頭卡在田儀身軀上,急切間拔不出來,遂棄了長戟,從腰間拔出佩劍,向董卓砍去。
董卓到底是多年戰(zhàn)場征伐打下的底子,生死關(guān)頭,又被田儀之死激發(fā)了血性,須發(fā)皆張,暴喝一聲“好賊子”。嚇得圍攻眾人腳步頓時放緩。
董卓閃過李肅一刺,右手施以老拳,重重?fù)舸蛟诶蠲C臂膀上,李肅吃痛之下,佩劍竟然脫手。董卓也不去撿,回身高呼:“奉先吾兒何在!”
此言一出,圍攻的眾人仿佛被激活了,數(shù)桿長戟從四面八方攻向董卓,董卓躲過兩桿,仗著體內(nèi)精鎧硬吃三桿長戟,長戟劃過鎧甲哧啦作響。
遭此重?fù)?,董卓也不好受,卻仍鼓足余勇,用兩個腋窩夾住兩桿長戟,兩手握住戟桿末端,用力猛拽,竟使得謀刺的二人長戟脫手。
就在這時,最后一桿長戟已然來到身前,董卓避無可避,任由戟頭刺破右臂,劃出一道數(shù)寸長的口子,引出一蓬鮮血。
董卓眼角余光瞥見呂布已經(jīng)趕至戰(zhàn)場,心下大喜。呂布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以三對十?dāng)?shù)人,拼得一身傷卻也仍有勝算。
然而呂布卻沒有直接拔劍解圍,而是好整以暇地從懷中掏出一份明晃晃的帛書,高呼一聲“呂布在此,有詔誅董!”
聲若洪鐘,劃破天際。
董卓的心猶如石沉大海,一瞬間心喪若死。最大的助手如今卻成為勒死自己的一道枷鎖,饒是董卓見慣風(fēng)雨,仍是心神動搖。
一個不留神,數(shù)桿長戟圍攻到身前,董卓卻沒有及時格擋,全身頓時留下數(shù)個血口。此時董卓已然沒有身為上位者的從容優(yōu)雅,反而狀若瘋魔,而圍攻眾人見此,更是奮力揮舞長戟不停。
董卓雙腿連續(xù)受傷,再也站立不穩(wěn),直接摔倒在地上。人之將死,求生欲望陡生。董卓用兩只胳膊撐地,眼看就將爬起來,此刻呂布已經(jīng)趕到,用力一踹,將董卓踹翻在地。
老倉頭此刻目呲欲裂,但面對殺完馬后全力圍攻的五桿長戟,手無寸鐵的他自保都極其勉強,哪有余力救主。眼看董卓有喪命的危險,倉頭分心之下,一個不慎長戟刺到腰部,鮮血流了一地。
董卓勉力翻過身,直視著高高在上的呂布,慘然笑道:“奉先,欲置乃公于死地耶?”
見呂布并不答話,也不急于砍殺,求生的本能讓董卓搖尾乞憐:“奉先,你此前刺殺丁原,為天下不齒,是我收留了你。如今你再殺我,天下之大,誰又能容得下你?”
見呂布不為所動,董卓又換了一套話術(shù),“我知道你素來覬覦府上貂蟬,老夫早就想成全你倆。不止貂蟬,太師府上財貨、美人,你看中哪些,盡可來取。”
看呂布眼神依然泛著寒意,董卓慘然一笑,哀戚言道:“奉先,是王允嗎?他能許給你什么?老夫保證,只要你放老夫一馬,老夫以董氏全族性命起誓,不僅不追究今日之事,反而將權(quán)位盡數(shù)傳給你,日后全力將你推向大將軍、太師的位置。”
終于,呂布開口了。董卓眼中剛?cè)计鹕南M?,卻又迅速被呂布的話語澆滅。
“老匹夫,你知道我為何遲遲不殺你嗎?我早就想體會一番你在我胯下?lián)u尾乞憐的感覺了。之前我伏低做小兩年多,一直被你們奴婢視之,今日也讓你體會體會這番滋味?!眳尾己迾O而笑。
董卓知道死期已至,哀嘆一聲,也不再多言。平靜下來,他突然想到有今日結(jié)局,著實不冤,全怪自己識人不明。
王允替自己執(zhí)掌朝堂,看似恭敬,自己卻沒有安排制衡力量。最近幾個月,自己長期在郿縣修養(yǎng),留在朝中的董璜又是個不爭氣的,導(dǎo)致朝堂王允一家獨大,滋生悖逆野心。
呂布,與王允同州,自己卻放任他任職長安,明知兩人一文一武有私交而未加以提防。而且,在身邊田儀董璜等人數(shù)次提醒的時候,自己都沒有稍加留意。
對于呂布,要么應(yīng)該心無芥蒂的重用,讓其與牛輔等人一般單獨統(tǒng)領(lǐng)一軍,駐扎在地方護(hù)衛(wèi)長安,要么就應(yīng)該擺明車馬重點提防?,F(xiàn)在這樣不上不下,既不予以重用,卻又安排在身邊充作護(hù)衛(wèi),恰恰是最壞的選擇。
至于自己比較信任的劉艾,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是背叛了自己,若是沒有他以言辭故意相激,自己當(dāng)場就可能回府。只是不知道劉艾何時與王允勾結(jié),又是為何背叛了自己。文士皆不可信!
死到臨頭,董卓頭腦倒是格外清醒,憤恨地看著呂布,罵道:“豎子,乃公在地下等著你!”
對于董卓臨死前的咒罵,呂布只當(dāng)作敗犬最后的哀嚎,絲毫也不動怒,見董卓再無其他遺言,便一腳踩著董卓寬大的肩膀,然后彎起腰來,雙目盯著董卓咽喉,慢慢用力一刺,直接割破董卓氣管,帶出一蓬鮮血。
董卓喉嚨里發(fā)出嗤嗤聲響,雙臂向上掙扎著抬舉,似乎想要抓緊呂布,但舉到半空,最終卻又無力垂下。
一代梟雄,歷史上的大漢朝掘墓人董卓就這樣隕落,死時雙目圓睜,面容猙獰,遺容甚為恐怖。
呂布從懷中掏出詔書,輕輕將其拋至董卓身上,覆蓋到董卓面部。做完這個充滿儀式感的動作,呂布振臂高呼:“董賊授首!”
現(xiàn)場一片歡呼雷動。圍攻老倉頭的軍士也一時放緩了攻勢,老倉頭趁機掙脫了圍攻,半走半爬踉蹌著撲到董卓身上,放肆大哭。
可憐董卓梟雄一世,臨終卻只有倉頭一人為之痛哭。
李肅跟上前去,一戟將倉頭穿透,為這場刺殺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