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老頭披著冬衣，張合則頂著那床塞滿干草的被子，父子倆挨家挨戶地去還債。
在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季節(jié)里，別人能把錢糧借給他們父子倆，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情。
所以這次父子倆除了還債，還要向大家表示感謝。
張老頭把昨晚剩下的煮豆子，分成許多小份，準備每家送一份，表示一下心意。
首先是張老七家，張老頭在村里欠下的債務里面，幾乎有一半是都是從張老七這里借的。
張老頭把欠下的五文錢，以及兩斤粟米擺到面前時，張老七大吃了一驚。
“你們父子這么快就籌到錢了？我的債不用著急的，我這個冬天應該能熬過去。
你應該先把四管家的債務還了，四管家這人口口聲聲要積德行善，實則吃人不吐骨頭?！?p> “多謝老兄弟好意，四管家的債務已經(jīng)還清了?！?p> 張老七聞言大吃一驚，他可是知道，張老頭欠下了一筆多大的數(shù)目。
如今到處冰天雪地，所有人生存都困難，又那來的錢還債？
“我跟你說，你千萬要保密……”
于是張老頭就將張合遇到御劍飛行的仙師，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然后又反復叮囑張老七保守秘密。
接下來，父子倆又去村里其他幾家還了債。
同樣的，張老頭把張詔遇到仙師的事情宣揚一番，臨走時還叮囑對方保守秘密。
都已經(jīng)快要人盡皆知了，還怎么保守秘密？
不過張合也沒說什么，反正是自己編造出來的。
同時，讓他心中決定，空間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張老頭知道。
還清了所有債務，父子倆都松了一口氣，無債一身輕的感覺真好。
還債的時候，也讓張詔看到，張家?guī)X的村民里面，就沒有一家富裕的。
整個黑水鎮(zhèn)周邊的土地，山林，河流，全都屬于黑水鎮(zhèn)萬家所有。
他們這些村民都屬于萬家的佃戶，租種土地為主，另外無論是進山打柴，還是下水撈魚，都要向萬家交一部分抽成。
那位向張老頭放貸的四管家，就是萬家派出來，管理這一片區(qū)域的代理人。
張合對這個世界越了解，就越是感覺絕望，感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這里的一切都屬于萬家，連他們家的茅草房子那塊地，也是萬家劃出來給佃戶暫住的，且隨時都可以收回。
他在這個世界上，那里還有立錐之地，又該如何生存下去？
若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土著，那怕是做牛做馬，也許還能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但他體內卻有一個來自于地球二十一世紀的靈魂，特別是他還生于一個繁榮安定，每頓都能吃上肉的國度。
不過現(xiàn)在多想無益，思考越多只會越絕望，至少他還有空間里的一畝地，利用好了應該不至于餓死。
張合意識進入空間，驚喜地發(fā)現(xiàn)，前天種下去的紅薯，已經(jīng)在地上爬滿了藤蔓。
在家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一把鋤頭，一把柴刀，都被他帶進了空間。
用鋤頭把那幾個紅薯連根全部刨了出來。
他前天種下去五個紅薯，這五個紅薯現(xiàn)在已經(jīng)膨大了一倍，根部還結了好幾個小紅薯，加起來一共有二十三個。
張合把這些紅薯堆到一邊，把那些紅薯藤全都收集起來，用刀割成兩三個節(jié)的一段。
紅薯主要是以藤蔓繁殖，只要把紅薯藤插進土里就能活，這些紅薯藤切割后，應該足夠扦插一分地了。
等到這一分地的紅薯藤長起來，又可以割寸紅薯藤扦插，應該很快就能把這一畝地插滿紅薯。
將紅薯藤全部扦插完畢時，他早已經(jīng)頭暈目眩，難以支撐。
他在空間里只是精神意念形成的一個虛幻人影，在里面做任何事情都很費力。
意識出了空間后，他倒頭就睡。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昏暗，張老頭正坐在床前，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見到張合睜眼，張老頭終于放心一些：“合兒啊，你可千萬別有事，可嚇死我了?！?p> “爹，我睡多久了？”
“你從早上還債回來就一直在睡，已經(jīng)睡了一整天。”
說著張老頭已經(jīng)端過來一碗粟米粥，里面還摻雜著不少野菜。
雖然張合說現(xiàn)在可以吃干飯過日子，但張老頭心里還是不踏實，不敢真那么奢侈。
把粥熬得濃稠一些，少放點野菜就很不錯了。
其實張老頭覺得粟米還是太貴了，明天得去換些野草籽之類的摻合到粥里面才劃算。
張詔端過陶碗，用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
將汁水咽下后，只剩一團野菜在嘴里又苦又柴，難以下咽。
這種野菜都是夏秋季采挖，直接曬干，儲存到冬季，吃起來跟嚼牛草差不多。
費了不少勁，他才把這一碗野菜粥咽下。
“爹，咱家以后就吃干飯好不好？”
“傻孩子，你也不去打聽一下，整個黑水鎮(zhèn)周邊，也只有萬家的老爺們，才吃得上干飯。
咱們佃農能在逢年過節(jié)吃上一兩頓就知足了。
仙師給你的錢先留著，等熬過這個冬天，就給你娶個媳婦，如果還有富余，那就再買一畝地，咱今后的日子就有盼頭了。”
張老頭精打細算，早已經(jīng)幫張合規(guī)劃好了未來的幸福生活。
“爹，我才十六歲就娶媳婦也太早了吧？”
張詔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如此平平無奇，也許還能博個出人頭地，至少也要能吃上干飯，頓頓有肉。
“你傻啊，當然是娶個童養(yǎng)媳啦，這樣能省下許多聘禮，家里還能添個小勞動力?！?p> 張老頭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目光，很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咱們現(xiàn)在多屯點糧食，等到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有的是過不下去的人家，只要給一口吃的，就能換到一個媳婦。
我跟你說，到時候得挑那種腰粗腿壯皮膚黑的，那種細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千萬別選，這種干不了活。
你要是喜歡，多娶幾個回來也行?！?p> 此刻，張合已經(jīng)能夠想像到，自己未來的媳婦應該是什么樣子。
兩人又溝通許久，看來想要說服張老頭每天吃干飯，是很難達成目標了。
他還不能把剩余的五百多文錢都拿出來，家里錢糧多了，傳出去很容易遭來盜賊的。
畢竟饑寒起盜心，人被逼到絕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張合打定主意，以后自己得搶著煮飯才行，自己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老頭還能不吃。
這倒不完全是貪吃的問題，而是人要生存下去，最基礎的營養(yǎng)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