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jiān)t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體很冷。

　　自己似乎睡在冰冷的木板上，四處還灌著涼風(fēng)。

　　周邊偶爾有腳步聲響起，卻沒有人說話，只是咳嗽聲與醒鼻涕聲倒是時常響起。

　　他記得自己剛剛在超市里買了一大袋東西，提著購物袋剛走到停車場，就被什么東西砸中腦袋，然后就失去了知覺。

　　正在回憶思索間，腦袋一陣劇痛，無數(shù)信息沖入腦海，仿佛要把腦袋脹破一般。

　　然后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jiān)t再一次醒來。

　　這一次，他的腦海里多出了另一個名為張合的全部記憶。

　　一時之間，讓他有點(diǎn)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張合還是張?jiān)t。

　　究竟是張合作了一個很長的夢，還是張?jiān)t穿越成了張合？

　　還不待他思考這種復(fù)雜的問題，他已經(jīng)聽到外面有人說話聲。

　　“我說張老頭，現(xiàn)在可是到年底了，你欠的錢打算拖到什么時候才還？”一道如破鑼般的聲音響起。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之后，一道蒼老的聲音才說道：“四管家，你就寬容一下，家里獨(dú)子生了一場大病，這會實(shí)在沒有錢了?！?p>　　“我寬容你，誰來寬容我？你要是拿不出錢，家里糧食總有吧。”

　　“四管家，萬善人，求你行行好，家里只余下我們父子勉強(qiáng)過冬的口糧了！”

　　然后就聽到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以及蒼老聲音的哀求聲。

　　此時張?jiān)t已經(jīng)知道，這道蒼老聲音，正是張合記憶中的父親。

　　事實(shí)上張合父親的年齡并不大，今年才三十九歲。

　　只是這個世界里，窮人都老得比較早，能活到五六十歲就算高壽了。

　　至于張合的母親，在十年前就病死了，只留下他父子二人。

　　此刻，張?jiān)t很想翻身而起，然而久病的他，卻是一點(diǎn)力氣也使不出來。

　　心神激蕩之下，他又暈過去了。

　　再一次醒來時，蒼老的父親正坐在床頭，手里托著一只缺了邊的破碗。

　　正用勺子往他嘴里灌著米粥，見到張?jiān)t醒來，張老頭臉上的皺紋綻放，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算命的說過，你可是大富大貴的命，將來有機(jī)會成為地主老爺?shù)摹！?p>　　張老頭此刻情緒過于激動，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以至于一勺米粥灑到張?jiān)t胸口。

　　張老頭連忙用食指刮起掉落在張?jiān)t胸口的米湯，然后把手指伸進(jìn)嘴里舔得滋滋作響。

　　灑落在張?jiān)t胸口的幾滴湯水，很快就刮得比狗舔還干凈。

　　“爹，我吃飽了，剩下的你吃吧。”

　　根據(jù)張合的記憶，窮人平時的飯食，都是用一些草籽，野菜熬成野菜糊糊。

　　生活條件好點(diǎn)的，就用一些雜糧，草籽，野菜一起，做成干餅，那個吃起來又好吃又頂飽。

　　像這種白米熬出來的白粥，也只有在慶祝豐收的時候，像征性地吃上一頓。

　　“傻孩子，快吃吧，我剛才已經(jīng)喝過兩碗了，你不吃怎么恢復(fù)身體，難道要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不成？”

　　張?jiān)t最終還是執(zhí)拗不過，喝完了這一碗米粥。

　　之后的幾天，張?jiān)t睡睡醒醒，每天喝兩碗白米粥。

　　慢慢地，張?jiān)t的身體漸漸有了一些力氣，偶爾還能下床走兩步了。

　　不過外面冰天雪地也沒什么可走的，這鬼天氣能把人活活凍死。

　　況且家里總共也才一件厚實(shí)點(diǎn)的衣服，平時誰出門就給誰穿。

　　屋里雖然四處漏風(fēng)，但好歹還有兩床塞滿稻草的破被子，比外面暖和多了。

　　自從能下床行動后，他的伙食水平直接降了好幾個等級。

　　每天的白粥就換成了，由粟米，草籽，野菜熬成的稀糊糊。

　　至于張老頭的伙食就更差了，張?jiān)t看到他每天都只吃一大碗野菜，里面摻雜著一些黑色的糊糊。

　　張?jiān)t知道這種黑糊糊是用橡子的果仁，先用水漂洗去苦澀味，然后再磨成漿，煮成糊。

　　事實(shí)上自從從上次四管家上門收債，把過冬糧食全都刮走抵債之后，他家就已經(jīng)斷糧了。

　　不過每當(dāng)山窮水盡之時，張老頭就會披著冬衣出門，有時候一兩個小時就能回來，有時候得一整天。

　　每次張老頭回來的時候，手里就有一些糧食，有時候會是一碗，有時候會是一升，有時候只有一小把。

　　張?jiān)t也想要幫張老頭分擔(dān)一些壓力，他的腦海里劃過許多奇思妙想。

　　做肥皂，燒玻璃，做火藥，造大炮，造飛機(jī)，乃至于原子彈。

　　不過這些也能只停留在空想罷了，現(xiàn)代科技發(fā)展都有一整套工業(yè)體系支撐，單憑個人力量是行不通的。

　　而且這一切對于一個靠吃野菜充饑的人而言，太過遙遠(yuǎn)。

　　現(xiàn)在他只能加強(qiáng)煅煉，增強(qiáng)體質(zhì)，到時候幫著干點(diǎn)體力活。

　　不過煅煉的成本也是很高的，運(yùn)動就需要消耗熱量，就要多吃飯。

　　今天張?jiān)t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因?yàn)樗蝗话l(fā)現(xiàn)一個秘密。

　　只要他閉著眼睛，在他的腦海中就會出現(xiàn)一個光團(tuán)。

　　當(dāng)他把精神全都集中到光團(tuán)上時，精神意識就會進(jìn)入一處奇異的空間。

　　這個空間里有一畝黑土地，一汪清澈的泉水。

　　最神奇的還是，這里面有一個很大的購物袋，里面裝著一些生活物品。

　　查看了一遍，張?jiān)t確認(rèn)，這就是他在超市里買的那一大袋子?xùn)|西。

　　看來，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袋子里有五個紅薯，已經(jīng)發(fā)芽了，張?jiān)t干脆就把這些紅薯種到黑土地里，又澆了一些泉水。

　　兩斤獨(dú)立小包裝的辣條，兩打酸奶，一共16杯，兩大包方便面，共12小包，二鍋頭一瓶，衛(wèi)生紙一大袋，共10卷。

　　另外趕上超市里鹽打折，他一口氣買了10多包。

　　他現(xiàn)在很后悔，早知道要穿越，買不到槍支彈藥，起碼也要買幾百斤米。

　　如果可以，最好是買幾本唐詩宋詞，各種物理化學(xué)工業(yè)技術(shù)資料再弄一車。

　　當(dāng)然現(xiàn)在想這些都太遙遠(yuǎn)，擺在面前最嚴(yán)重的問題就是生存。

　　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些曬干的野菜，照此下去，他們父子倆十有八九會餓死在這個冬天。

　　也不知道這幾天野菜糊糊里那些糧食，張老頭是怎么搞來的。

　　在張合的記憶里，每年冬天都會死很多人，有凍死的，有餓死的，有因?yàn)轶w質(zhì)太差，熬不住冬天的寒冷而病死的。

　　就他這嚴(yán)重營養(yǎng)不良的小體格，15歲的年紀(jì)，身高連一米三都不到，隔著衣服都能數(shù)清有多少根骨頭。

　　現(xiàn)在又缺衣少吃的情況下，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真的很難說。

　　得想辦法才行，想到這里，他虛弱地從床上爬起身。

　　既然穿越到張合身上，繼承了他的記憶，以后就用張合的身份替他活下去吧。

　　張老頭此時正蹲在灶邊，雙手伸到灶前，借著里面一點(diǎn)點(diǎn)余燼溫暖雙手。

　　柴火也能賣一兩文錢一擔(dān)，賣幾擔(dān)柴，湊足五文錢就能買一斤粟米了。

　　不是富裕家庭誰舍得整天燒柴火取暖呢？抖一抖就熬過去了。

　　“爹！我出去一趟?！?p>　　“外面風(fēng)大，你這大病初愈的，小心當(dāng)風(fēng)著涼了?！?p>　　“知道啦，我有正經(jīng)事，出去一小會就回來。”

　　張老頭聞言站起身，將披在身上的一件袍子脫下，罩在張合身上。

　　這就是他們家唯一的一件過冬衣服。

　　外面是一層粗麻木，里面填充一種叫做莫莫樹的皮。

　　這種樹皮富含纖維，將皮剝下后，反復(fù)捶打后放到水里泡幾天，再撈出反復(fù)搓洗，將里面的雜質(zhì)洗去。

　　最后再把余下的纖維曬干，就能得到大量松軟的纖維，保暖效果特別好。

　　家里這件冬衣，還是張老頭年輕的時候，攢了好幾年才置辦起來的。

　　平時張老頭對這件冬衣寶貴得不行，什么地方破個線頭，他都要想辦法縫補(bǔ)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冬衣穿在張合身上顯得有點(diǎn)長，下擺都快拖地了，不過這樣更保暖。

　　他用繩子在腰上系緊，讓松垮的冬衣更貼身，這才推開用茅草編織的小門，外面雪白一片，晃得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