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含辛茹苦度時艱(3)
于是乎,生產(chǎn)隊為了解決大家的溫飽問題,除了栽種部分番薯外,便在上級的指導下,又引進了冬種小麥,但是,當?shù)氐臍夂虿⒉惶m宜小麥的生長,當?shù)夭皇切←湹纳L主產(chǎn)區(qū),因此,那小麥的畝產(chǎn)量便只有一百斤上下。好在,這小麥是不用交任務的,不管收成多少小麥,它通通都歸隊里的社員所有。
因此,當?shù)乇阋N作三造了,這三造是早造水稻、晚造水稻和冬造小麥,那大家便又是更加的勞累了。
也因此,人們便把收成分得的番薯切塊放到粥里一起煮,這叫番薯粥;人們也把收成分得的小麥碾成麥粉,然后在連皮帶粉的麥粉里下鹽下水,再搓捏成麥粉塊放到粥里一起煮,這叫麥粄粥。
人們按月、按天算好口糧分量,便只能吃這種番薯粥或麥粄粥過日子了,這粥里有番薯和麥粄便能撐肚,便能不易餓肚子。
然而,時年每人每月只有2角錢的豬肉票,按每斤豬肉8角錢來計算,那每人每月則只有二兩半,這別說要吃肉了,就是純肥肉炸出油來,那也還不夠一個月的炒菜潤鍋,因而,人們炒的菜幾乎都是聞不到油味的,人們送粥的菜幾乎也都是自己腌制的咸菜、蘿卜干或者是黑橄欖,更有甚者,有些人只能用鹽或醬油來撈粥吃。
這樣,當?shù)氐拿考颐繎粼诿磕甑亩荆瑒t都要把自留地種滿大芥菜和白蘿卜,以用來腌制咸菜和蘿卜干,這腌制的咸菜和蘿卜干有好幾百斤、能裝滿幾大甕、要能備吃一整年。
由于油水的不足,所以,人們每餐吃粥,那就都要吃上好幾大碗,家里的煮婦怕家人吃不飽,怕煮的粥不夠吃,于是,她往往在無法加米的情況下,便只能加多一兩瓢的水到鍋里去。
以致,那煮出來的粥便稀得不得了,簡直就是粥水了。
人們在肚餓趕吃熱粥時,為了吹涼手上八角大碗里的粥水,那往往是:一口氣吹出去,那碗里便像湖水面泛起了層層浪,而在吸回來時,那碗里的粥水面便向下凹,凹成了像村里的一條巷。人們都在戲說:就算是脫了褲子跳到碗里,那也是潛撈不到幾粒米粒。
這足以說明當時人們?nèi)鄙偌Z食來填飽肚子的艱難狀況了吧?
俗話說:大河漲水小河滿,因為大河都沒水了,所以,那作為小河小家的羅家的生活那也就無疑的跟著是日益的艱難了。
在龍江水庫重建建成蓄水后,由于農(nóng)藥的過度使用,農(nóng)田里的殘藥便隨溝渠水流到了河里,便使水位較低的龍江河受到了污染,從而便使得龍江河里的有鱗魚也死得了幾乎殆盡了。
從前,人們常說:打魚贏打獵、沒有一盆也有一碟。但是,此時出江打魚,卻連一碟也是難于捕獲了。所以,那從父輩羅家福就傳下來的打魚的手藝,在到了此時,那也是毫無用場了,這便斷了羅海龍的一條生活來源了。
家里只有羅海龍和曾淑萍兩個勞力,卻有八張嘴要吃飯,所以,在每年生產(chǎn)隊年底的結(jié)算時,那羅海龍幾乎都是倒欠生產(chǎn)隊的錢的,這便要靠李雪梅的家庭養(yǎng)豬,等賣了豬換了那可憐的一點錢后再來填這個窟窿。
隨著年紀的增大以及新舊的更替,那羅海龍也漸漸地就退出了大隊的民兵連了,他也不再做民兵連長了,除了參加大隊黨員的組織生活外,他便一心一意地在維持自家的生活,特別的是,他也隨大流在精心耕作著自己的那5分多自留地了。
為了增加經(jīng)濟來源,羅海龍便按時令季節(jié),在自己的自留地里種上了各種瓜果蔬菜,在各種瓜果蔬菜成熟收成后,他便把它擔到龍頭鎮(zhèn)里去賣給菜販零售。
時年,蔬菜、家里多出來的薯米、交了任務后的家庭養(yǎng)殖的雞鵝鴨等農(nóng)副產(chǎn)品允許個人拿到市場上去賣,而其他的東西則不容許,只能由供銷社賣,否則,那就是投機倒把,便要遭到斗爭處理。
為了不影響生產(chǎn)隊的出勤,羅海龍便向姐夫楊健聰和姐姐羅海燕借了一筆錢買了一部自行車,以用于早上能快捷地往返送菜賣菜。
為什么姐夫楊健聰能有錢借給羅海龍呢?
因為,一方面,在數(shù)年前,縣里在當?shù)亟M建了建筑工程隊,那有灰工建筑手藝的楊健聰和大兒子楊光便被招進了建筑工程隊去做了建筑工人,父子倆便都有工資收入,另一方面,楊健聰和羅海燕的幾個兒女,那楊亮和楊柳都已是勞力能掙工分了,因此,那楊家的經(jīng)濟條件相對來說還比較好,那羅海燕對羅海龍便給予了大力的扶持和支持,這表露出了濃濃的姐弟相惜之情。
生活是艱辛和困苦的,大人穿的都是舊衣服,小孩穿的,則都是大的穿不下了再給小的穿,每人每年一丈三尺六寸的布票供給,只有在等到過年時,才能給小孩們扯上一身新衣服。
時年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叫做“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據(jù)說,這也是上層大領導號召大家勤儉節(jié)約、艱苦奮斗的口號。
時年最難受的還是要數(shù)一雙腳,那時羅家家里只有兩雙拖鞋,大的給大人穿,中的給小孩穿,都是在晚上洗澡洗腳時輪流穿,誰洗了以后,便上床把拖鞋騰出來,以給下一位穿。
那時,除了被人們稱作是“工作人員”的人員外,幾乎沒有幾個人能有鞋穿,不論是晴天雨天,不論是寒暑,不論是在家里家外,那大家都是赤腳的,所以,那時便有“赤腳醫(yī)生”和“赤腳老師”之稱。
那時的冬天很冷,當?shù)氐臏囟葎硬粍泳褪橇阆聨锥?,時常都會下霜結(jié)冰,北風一吹,那沙面路以及沙土地便硬得很,沒鞋穿的大人要下地干活,而沒鞋穿的小孩好動愛跑跳,這沒鞋沒襪裹腳的腳板,印在地上便令人疼痛難忍,還會出現(xiàn)皸裂,那露在空氣中的雙手也會出現(xiàn)皸裂,皸裂的手腳處都會滲血水、并露出血紅血紅的肌肉。更有甚者,這皸裂后的腳板印在地上,除了使人疼痛難受外,那細砂粒還會鉆進到那皸裂的帶著血水的皸裂肉縫中,這便更讓人痛苦不堪了。
因此,每在晚上睡覺前,那曾淑萍都會拿一根縫衣針,先放在煤油燈上消毒后,她便一邊呵護著懷中臥著的黃蜂仔,一邊在細心地幫兒女們挑去那皸裂肉縫中的沙粒,先幫小的挑,再幫大的挑,挑完小孩的再挑自己腳上的。
那時,也沒有什么護膚品,供銷社的商店里只有那用蛤蜊殼包著的潤膚油,羅海龍在賣完菜之后,他有時會花上5分、1角錢買回來一、兩盒,以用于給全家人醫(yī)治手腳的皸裂。
而在春夏之季,那腳板的爛腳趾丫則更是讓人難受了。
農(nóng)村人都養(yǎng)有雞、鵝、鴨以及狗等牲畜,生產(chǎn)隊也養(yǎng)有牛,這些禽畜隨地走、隨地拉屎拉尿,在春夏之時,天上一陣太陽一陣雨,地上則被曬得一陣暖一陣熱,以致,地上便隨處都散發(fā)著一陣陣的臭味。
那時的農(nóng)村巷道,除了舊時的青石板外,多是泥濘的泥路,人們赤腳走在這些夾雜著禽畜屎尿的泥濘的泥路上,那腳板時冷時熱、時干時濕,又沾滿了骯臟的爛泥,以致,那腳板皮膚便受到了各種細菌的侵蝕,往往則都會出現(xiàn)爛腳趾丫的癥狀,這爛腳趾丫的腳丫皮膚皺皺的、泛白,便使人痕癢難受,用手一搔,則會潰爛,這不是病的爛腳趾丫卻比病更讓人難于忍受。
羅海龍則會買來紅藥水和紫藥水,以點在自己的幾個兒女的爛腳趾丫上用于消毒和治療,兒女們的腳趾丫便成了花花鹿鹿、又紅又紫的圖畫一樣。
在晚上睡覺之前,曾淑萍則會燃起風爐里的炭火,以供大家把腳伸到爐邊焙烤,這樣便會減輕痕癢的痛楚,能讓人舒服些,也才能讓人入睡。
不管是在冬天晚上的挑沙粒,還是在春夏晚上的幫兒女們點搽紅藥水、紫藥水或是焙腳,那曾淑萍都會借機鼓勵孩子們好好地讀書。
有一個晚上,曾淑萍說:“咱們沒鞋沒襪沒衣穿,戲里說的:面朝黃土背朝天,唉!辛苦不講,真是可憐啊,你們天天不但要餓肚皮,還要爛手爛腳,你們看那鎮(zhèn)里的工作同志多好呀,不用風吹日曬,還有風扇吹,真羨慕人??!”
“我也想呀,可是,媽,你跟我爸都是農(nóng)民,咱們哪有工作同志的命???”那年紀稍大、比較懂事的羅偉斌說道。
“媽,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成為工作同志?誰想風吹日曬?誰不想過有風扇吹的日子?。俊绷_偉強說道。
“對呀,媽,你告訴我,我們能有好日子過么?”羅偉芳也問道。
“有!怎么會沒有呢?你三兄妹呀,都讀書了,媽希望你們都要好好認真的讀書,以前呀,你們潘家村的舅舅和龍頭中學的光舅舅都是靠考大學出去才做了工作同志的,嗯……這,現(xiàn)在呀,好像也沒有大學考了,好像都是保送去讀大學的,不過呢,讀好書呀,那總是會有機會的?!痹缙颊f道。
“是啊,老師說,讀高中和讀大學的人呀,都是保送那些又紅又專成績又好的人去,那叫工農(nóng)兵大學。”羅偉斌說道。
“大斌啊,你問過老師呀?”曾淑萍感到了十分的驚訝。
“是啊,老師講的,老師說我聰明、成績又好,他說可惜就是沒有大學考,后來他就對我講了讀高中和讀大學的事情,后來他說如果成績好的話,我也會有被保送的機會的?!绷_偉斌說道。
“沒錯,咱們也是三代貧農(nóng),你爸也曾經(jīng)是大隊民兵連的連長,也是黨員,咱們也是又紅又專的嘛。所以呀,你們都要好好讀書,要爭取機會,這個……就算不去讀大學呀,那有知識也要比沒知識好,你看阿媽連張報紙都不會看,所以呀,阿媽都希望你們要做有知識的人,廣播里不是有講嗎?就算是做農(nóng)民,以后也要做個有知識的新式農(nóng)民,對不對?”曾淑萍說道。
“哦,好的?!绷_偉斌、羅偉強和羅偉芳在唯唯諾諾地應道。
家里的生活是十分的困難,日子也有些難熬。但是,作為家長的羅海龍就像是頂梁柱一樣在撐起了羅家人的這一片天,而作為母親的曾淑萍除了助力羅海龍撐起這一片天外,她還以自己的如水般的母性溫柔和善良,在這一片天下建起了一個平靜溫馨的港灣,而作為長輩老人的李雪梅,她則在照看、料理和呵護著這溫馨的港灣,使這一家人在困苦的環(huán)境下也能幸福地生活。
當時間來到了1973年的時候,這一年是農(nóng)業(yè)學大寨運動的高潮年。
在農(nóng)業(yè)學大寨運動的近十年來,河東大隊的人們挖平了許多的土丘,在富地山修起了很多的梯田,但是,這些梯田好看卻沒有收成,因為它是貧瘠、缺水的山地,人們只能在其中種些耐旱的木薯,這木薯在年底收成時,地下的薯果也只有手指頭般大小,這可謂是得不償失。
在這一年的農(nóng)業(yè)學大寨高潮運動中,羅家寨的生產(chǎn)隊長過家貓找了眾人來商量,他說:“學大寨這么多年了,該學的都學了,該干的都干了,現(xiàn)在,咱們要集思廣益,看要怎樣來做才好?”
羅海龍在想了想后便說道:“貓叔啊,依我看啊,這一次的學大寨,不如把后山蟹崗山周圍的山坡再重新改造、開墾一下,我想啊,首先,還是種上木薯,這以應付上面以糧為綱的規(guī)定;其次呢,咱在其間分片種上荔枝、龍眼、桃李等果樹,等三、五年果樹結(jié)果后,等有收成了把果實賣了,就可以解決隊里的買化肥的經(jīng)濟問題。大家說,是不是?”
那過家貓以及老黃狗、瘌痢頭、闊嘴牯等人一聽,便都說道:“對呀,這個建議好,就這么辦吧?!?p> 于是乎,在座的眾人都一致贊成,這樣,他們在隨后便照干了起來了。
在多年以后,羅家寨蟹崗山周圍的山坡便成了花果飄香的果園,羅海龍和過家貓他們這時也許沒有想到,這果園不但造福了自己這一輩,在數(shù)十年以后,還造福了子孫后代,因為,這果園后來則成為了當?shù)剜l(xiāng)村旅游賞花和采摘水果的一個景點。當然啦,此是后話。
也是在這一年,羅海龍和曾淑萍靈機一動,夫妻倆也把自己原來的那塊宅基地給開墾了。
這塊宅基地是解放初期由父親羅家福向村里申請而分配的,約有150平方米,在1950年代中期,由于羅海龍去當兵,家里又有老宅好居住,當時準備的建筑材料又在1950年代后期被生產(chǎn)隊給征用去建食堂了,以致家里到現(xiàn)在也沒有把房子建起來,而宅基地的周圍都已經(jīng)是別人建好的房子了。
羅海龍和曾淑萍便用竹籬笆把宅基地圍了起來,然后擔進田泥,便在上面種了瓜果蔬菜,以期用于食用或賣了可以增加經(jīng)濟來源。
然而,就在有所收成的時候,當年的割資本主義的尾巴運動卻又開始了,羅海龍和曾淑萍的所作所為,這是自留地以外的種作,是屬于資本主義的東西的,因此,宅基地上的那些正生長茂盛、消耗了很多心血的瓜果蔬菜便被當作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在一瞬間便被大隊干部給鏟除了。
這氣得曾淑萍鐵青著臉,但她又無可奈何,而作為黨員的羅海龍,他不但不敢出聲,據(jù)說,他還受到了大隊干部的談話訓斥,唉,時年的社會大環(huán)境呀就是這樣的在束縛著人們。
其實,在任何時代,人們都只能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和自然環(huán)境下生活,俗話說:無規(guī)矩則不成方圓,人們都只能在當時的法律和各種規(guī)章制度的制約下有限度的自由的生活和生存。
當時間來到了1973年的9月份時,那羅偉忠又到了入學年齡了,因此,那羅偉忠便又進了河東小學讀書了。
此時,家里的四個小孩都相繼讀書了、都相繼大了,他們的胃口也都相繼大了,因而,羅家家里的日子也就更加的難熬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續(xù)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