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栩見她干了杯中酒，把原本壓在嘴唇上的高腳杯放在桌上，紅色液體沿著透明玻璃左右晃動。
鄭旭尬笑著給洛晨栩倒著酒，“你自己看吧！實在忙不過來跟告訴我，到時候再說這事也行?！?p> 洛晨栩看著鍋里已經(jīng)煮紅的蟹，緩緩“嗯”了一聲。
鄭旭轉眼看著王菁菁，“你不是喜歡吃蠔么，還剩下好幾只呢?！闭f著幫她夾了一只。
王菁菁雖然看著有些刻意，也基本上恢復了剛才的樣子，“老大你去喝你的酒吧，不用想辦法勸我，我都習慣了?！?p> 趙小漁心中暗驚，習慣了？她這是被幾殺了？這么可愛的姑娘他都下得去手？
洛晨栩，他，果然是個魔鬼。
接下來的情形說不上尷尬，更說不上融洽?？此普５某燥埡蜏贤ǎ家驗槟且稽c小插曲變得微妙。
喝完一碗粥底，洛晨栩淡淡告辭，“明早還要趕飛機，得回去了，感謝鄭主任招待?！?p> 鄭旭起身送著，“期待咱們下次再合作?！?p> 洛晨栩笑著嗯了一聲，跟鄭旭幾乎并排，邊向外走邊說著什么。
王菁菁拍了拍趙小漁的肩，跟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下次再來的時候我?guī)愫煤霉涔??！?p> 自從見面后，這是趙小漁第一次與王菁菁對視，剛想問“你還好吧”之類的，她反倒笑著囑咐趙小漁，“房間幫你們訂好了，房卡在前臺。就在這附近，洛主任知道?！?p> 治愈系女孩的自愈能力也很強，趙小漁眼睛睜大半分，很正經(jīng)地點點頭。
回酒店的路上，趙小漁小心翼翼走在他身后，時不時偷瞄他一眼。
洛晨栩這個人，起初讓趙小漁覺得，他是能開著玩笑講正事，也能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的怪人?？蛇@會見他雙手拇指掐在短褲兜外，沉默著在街邊慢悠悠的步行，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再加上剛剛他不動聲色拒絕了王菁菁，完全沒顧及夾在中間的鄭旭，讓趙小漁感覺到他帥氣外表中透出帶穿透性的冷漠。
趙小漁此時滿頭疑惑，這個人腦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雖然已經(jīng)是晚上八九點的時候，偶爾吹來的風還是熱熱的。街邊樹上的葉子擺動時發(fā)出“嘩嘩”的聲響。
洛晨栩忽然停下，身后低著頭邊走路邊想事情的姑娘差點撞到他身上。
趙小漁慌忙抬頭，臉頰泛紅，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只見眼前的洛晨栩眼睛忽閃了一下，接著彎起來嘴角，“想吃冰激凌么？”
這個問題還用問么？趙小漁點頭跟搗蒜似的。
剛剛還拒絕了一個美女，接著一言不發(fā)地走路。這會竟然有了吃冰激凌的興致，他的腦回路設計的應該不太合理。
這整整一天里，他的情緒忽高忽低，話忽多忽少，弄得趙小漁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
趙小漁怯怯接過洛晨栩遞來的巧克力榛仁，跟在他后邊吃了一口，“回J城前，我應該把機票錢和你請客吃冷飲的錢還給你?！?p> 洛晨栩沒有回頭，“嗯？然后就能跟我算借用你電腦的租金和你今天的薪酬了是吧？”
“……”
“你說吧，這些要算多少錢，我看看能不能跟機票扯平?！?p> 趙小漁有點習慣了他這種胡說，“你這么說，我還得付給你治臉的錢。”
洛晨栩好像在笑，他肩背的流線看起來舒展了一下，“這個是用鄭主任他們院的東西做的，你去付給他們吧?！?p> “……”
“要不咱們就這樣抵清了吧！你這臉該貼面膜了，回去吧?！?p> “……”
這家酒店的空間雖然不太寬敞，但是結構設計很合理。
洗完澡的趙小漁貼了面膜軟塌塌地躺在床上，眼前全是王菁菁喝光那杯紅酒的場景。她眼神里那一抹隱晦的悲傷，讓趙小漁有些感同身受。
拿起手機發(fā)微信給沈薏然：我明天就回去了。
等好久也不見回復。
翻開朋友圈，見沈薏然剛剛發(fā)了幾張照片：
可以看遍半城的陽臺、白色單子上鋪成心形的玫瑰花瓣、兩只倒?jié)M紅酒的高腳杯、散開頭發(fā)涂了口紅的沈薏然。
滿滿的曖昧味道，她就這樣跟今天送她包的人在一起了？趙小漁臉上一熱一熱的，隨后用手按了按快要掉了的面膜，思維混亂。
洛晨栩用手機放了音樂，坐在椅子上沒動。
這兩年凈跟女人打交道，見過因為各種原因整容的女人。為了混進富豪圈的、為了釣金龜?shù)?、為了出名的、為了賺錢的。
其中有個他印象比較深的姑娘，就因為被人說長得丑，同時透支幾張信用卡非要整成明星臉。
還有個來做全臉整容的中年阿姨，是因為發(fā)現(xiàn)老公出軌，想挽回婚姻。
浮躁的年代，總有許多人迷失自我。因為弄不清事情的本質(zhì)原因，習慣性的把問題歸結于外貌。
外貌只是人的一種表象，還有許多本質(zhì)比外表更重要。
像趙小漁這種女孩其實挺可愛的，平凡的外表和怯怯的眼神里，會時而恬靜又時而倔強。
她跟大多數(shù)姑娘不同，一碗糖水或者一個冰激凌就能讓人感到她從心里迸出的快樂。
她好像也不會抱怨，為了賺錢拼命去接下不能完成的任務，途中還有心情讀唐詩。
只是她這種不抱怨、不反抗的性子，倒是會常被人欺負。
這讓洛晨栩想起來小時候，因為長得秀氣，總被人調(diào)侃。起初他也是視而不見，后來笑他的人越來越多。
最終他露出學了幾年的跆拳道，把其中一個活躍分子直接放倒，并撂下狠話，“再亂說一次試試?！?p> 結果很意外，不但再也沒人笑他，好多人說他那一個過肩摔很帥，并且積極跟他做朋友。
人在小的時候，在嘲笑中不迷失自我很不容易，洛晨栩能做到，他覺得趙小漁也算做得到。
洛晨栩翻了翻手機，朋友圈里叫林月的姑娘發(fā)了日常打瘦臉針的經(jīng)歷，附加心情：讓自己變得更完美。
洛晨栩搖搖頭，又把手機擱在一邊。
林月是他的高中同學，洛晨栩印象中她是個扎著馬尾，課間坐在窗邊看書的女孩。因為她外凸的虎牙和高度近視的鏡片，總是被男同學嘲諷。
在班里她只有洛晨栩一個男生朋友。
他幾次告訴她要相信自己不要理會那些人，努力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實在承受不住就設法還擊。
結果，她還是從那所J城最好的高中轉走了，再也聯(lián)系不上。
去年一次聚會再見，洛晨栩從專業(yè)角度看，林月的臉上動了至少七八處。她本人自信滿滿，眼睛里卻再也沒有讀書時候的靈性。
雖然最后他們相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聊起天來總是三句自然死。
這時，洛晨栩又想起來趙小漁看書時歲月靜好的樣子，勾著嘴角起身，打開了浴室的花灑。
第二天早上陽光依舊，趙小漁早早收拾好，一直等到八點十分。
推門出來，正好看見同時出門的洛晨栩。
兩個人對視后，相互點頭表示看見對方，趙小漁就一溜煙的跟在洛晨栩身后。
這里的早茶品種多樣，制作精細。洛晨栩隨便點了幾樣，兩個人吃完后，坐上了去機場的出租車。
趙小漁坐在后座看著街景，前邊的洛晨栩接了電話：
“嗯，今天回。”
“該想誰想誰去，礙我啥事?！?p> “不去，你和你那一圈人我都不感興趣?！?p> “你妹妹你自己哄，別成天找我?！?p> “明天有手術，晚上不能喝酒。”
“不用，我車停機場了?！?p> 電話那頭又是誰啊，洛晨栩的語氣兇兇冷冷的。趙小漁能感覺到對方還挺熱情的，大早上的被坐在她前邊的男人懟個半死，好像有點慘。
趙小漁把身子向前探了探，“你，沒事吧?！?p> “沒事，一個逗比發(fā)小，就因為他搗亂我才訂了前天那張機票，出了一堆麻煩?！?p> 所以，電話那頭的人，就是導致他們認識的人？
趙小漁小聲自言自語，“我看他對你挺好的?！?p> 然后，話題又中斷了。
因為起太早的緣故，趙小漁不知不覺頭抵住車窗睡著了。
她再醒來時，是被打開后門的洛晨栩拎出來的，“喊你半天都喊不醒，你是不想走了是吧?！?p> 趙小漁還沒完全清醒，暈頭暈腦的來了句，“下飛機了？”
“站好了，你上飛機了么？就想著下來?！甭宄胯虼藭r此刻滿臉嫌棄。
趙小漁捏了捏臉，“是不是要遲到了。”
“你再站一會肯定遲到。”洛晨栩說完轉身往里走，回頭加了一句，“快走，臉擋好別曬著?！?p> 趙小漁緊跟著洛晨栩，生怕跟丟了。
洛晨栩余光掃了她一眼，心里實在想笑。明明是個那都找不到的路癡，這兩天緊跟他的樣子，就差踩著他鞋幫了。竟然傻大膽的企圖一個人進藏。
今天的行程好像順了許多，剛安檢就趕上登機，登機后不一會就準備起飛了。
趙小漁摸了下臉，感覺毛孔細致不少，“我這個治療，要做幾次才能好？”
“至少四次吧?！?p> “四次之后痘痘就會沒么？”趙小漁有些期待。
“應該差不多，平時要多注重皮膚護理?！?p> “怎么護理？”提到這些趙小漁一點概念都沒有，也不知道從哪下手。
洛晨栩低眸看向趙小漁，十六七歲就來做整容咨詢的女孩大有人在，這個已經(jīng)上班的姑娘竟然不會護膚。
趙小漁從洛晨栩的眼光里看出了異樣，像在看笨蛋？白癡？異類？外星人？